第五章    葬崗驚魂

下人端來一個黑色餅狀物，毛老二竟從餅上掰下一塊，放入茶壺道：“我請蘭兄弟，嘗嘗我們滇地的曬青茶。”

　　毛老大道：“他呀，就好飲茶，以前在江南，他喝龍井，現今來了滇地，便迷上了這曬青茶。”

　　毛老二道：“我毛老二啊，一生最佩服便是練武之人，尤其是武功高強者，因我年輕時也練過武，無奈，實在吃不下去苦頭，只學了些花拳繡腿便半途而廢了，真功夫啊，是絲毫也沒學到，那個馬步扎得我喲，簡直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堅持不下來，實在堅持不下來，所以啊，一見到武藝高強之人，我便極其的仰慕。見到蘭少俠便覺得親切，想要好好聊聊。”

　　蘭旭道：“蘭旭只是個小孩子……”

　　“我們兄弟從前在湖北時，我在一家茶葉店里做伙計，那時便品過各種茶。后來來到滇地，做翡翠生意。發現了這等獨特的青茶，與綠茶大大的不同。綠茶，是越新鮮越好，若是泡一壺剛剛采摘的明前龍井啊，那可不知有多清香。可這青茶啊，便如酒一般，越老、越陳，便越是值錢！滇地的茶農，將它制成茶餅，便于收藏。今日請蘭少俠喝的，這是三十年的茶餅，我的至高收藏哪。”他將一壺沏好的茶，倒入一個盤中，又往茶壺里續了一壺水。

　　看蘭旭露出不解的表情，毛老二接著道：“茶的第一泡啊，不能喝，那是洗茶，將茶表面的污物洗掉，第二泡才開始喝。”

　　“哦……”蘭旭想，自己以前都沒注意過。

　　“來，嘗嘗。”茶泡好，給蘭旭倒一杯。

　　蘭旭喝一口道：“挺好喝的。”其實他根本嘗不出茶跟茶有什么區別。

　　毛老二道：“雖說青茶在中原地區并不有名，但其實這曬青茶的歷史，可說是源遠流長，三國時的《廣雅》便有云：‘荊巴間采葉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赤色，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姜、橘子芼之，其飲醒酒，令人不眠。’唐代樊綽的《蠻書》中，更有卷云：‘茶出銀生成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姜桂和烹而飲之。’蒙舍蠻是南昭國的主要力量，當時，南昭國是云南的地方政權，受唐王朝扶植，由于交往密切，這種飲茶方式在唐朝也是普及的，甚至成了大唐市民們的習俗。但由于茶山山高路遠，加工運輸困難，因而形成了“曬青餅茶”的加工方式，蒙氏的南詔國，在統一洱海地區后，在洱海之濱建太和城，設上下兩關，上關為龍頭關。下關為龍尾關。蒙氏帝王傳了十三世，共二百五十年，而后被鄭氏、趙氏及楊氏篡位。接著南詔的通海節度使段思平，在滇東南三十七蠻部的支持下，討伐楊氏成功，開創了段氏大理國。大理國傳了幾代后，宋興，太祖干德三年，王全斌平蜀，欲取滇獻之，宋太祖鑒于唐南詔之禍，覺得“南蠻”不易統治，以玉斧畫大渡河曰：‘此外非吾有也’，由此，大理國就成了南詔國的延續，蒙氏的“曬青餅茶”加工方法自然得以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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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老二如癡如醉，口沫橫飛地說了一刻鐘，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毛老三端著一盤大菜進來了。

　　將菜放到桌上，毛老三道：“又在念叨他的茶經了？”

　　毛老大道：“家里沒人聽他說，便跟蘭公子說。”

　　毛老三道：“你歇會兒，讓我給蘭少俠講講我的菜。”

　　毛老二只好沒趣地停下，坐到一邊。

　　毛老三介紹道：“你看這道菜，泡椒八寶鴨！”

　　蘭旭一看，那確是一只肥鴨，里面填的鼓鼓的，周圍的湯水含著油，泡著圓圓的泡椒。

　　毛老三道：“一般的八寶鴨，填的是臘腸、香菇、栗子、銀杏、冬筍、熏干、胡蘿卜，而我放的是牛蛙、兔肉、樹花、香菜。配以純正的湖北泡椒，少俠在吐蕃長大，口味重，一定會喜歡我這道泡椒八寶鴨！”說著，將鴨一切，里面流出濃濃的湯羹來，接著說道：“這湯，是武昌魚熬的魚羹哩！”遞給蘭旭一只勺，道：“少俠快嘗嘗。”

　　蘭旭嘗了一口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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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老大道：“唉，我最好酒，可惜少俠不喝酒，否則，我也可以一抒己好了。”

　　毛老二道：“快些開席吧，蘭少俠定然餓了。”

　　“是啊是啊，我們以茶代酒，敬蘭少俠！”三老同舉杯，蘭旭也回舉。

　　四人一邊飲茶，一邊閑聊，吃開了一桌宴席。

　　直到夜已深黑，五壺茶飲盡，三老才放蘭旭回房。

　　蘭旭推開門，點上燈。

　　卻見床上，甄真兒不在！

　　蘭旭道：“真兒？你在哪兒？真兒！”蘭旭走出屋來，四下尋找。

　　先是到茅廁，不見人，接著到院中，只見一個黑色人影飛快地跑過，向院墻外跳了出去。

　　“什么人？”蘭旭追了上去。

　　蘭旭隨著黑衣人跳出了院墻，一路追趕。

　　那黑衣人拐了幾拐，出了小巷，來到大街上。

　　街上大多店鋪皆已關門，唯有一家燈火通明。

　　黑衣人沖了進去，蘭旭也跟著沖了進去。

　　一進去，一股強烈的脂粉香氣撲面而來，蘭旭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妓院。

　　那黑衣人穿過一桌桌嫖客與妓女，躥上了二樓。

　　蘭旭也跟著追上去，那老鴇只說了一聲：“喲，好俊的公子，您……”便見蘭旭化作了一陣風，消失了。

　　黑衣人在二樓，不知是找什么，轉了好幾圈，才終于從一扇窗戶跳了出去。

　　蘭旭也跟著跳了出去，又來到街上。

　　很奇怪，一般蘭旭的輕功很出色，追人不費力，沒多久便追上。

　　但是此人，看起來輕功并不甚好，可蘭旭就是追不上他。

　　那人又拐來拐去，似乎想甩掉蘭旭。

　　蘭旭越來越感到提不上氣，行動費力。

　　黑衣人引著蘭旭，來到了郊外。

　　那地界陰氣四散，鬼火閃爍，是個亂葬崗。

　　黑衣人消失了蹤影，如鬼魅一般，飄入了亂葬的墳場中。

　　蘭旭愈感不對，今夜之事詭異，正要轉身回還。

　　便聽一個哭聲叫道：“蘭旭——”

　　真兒！

　　蘭旭向崗上看去。

　　毛家三老正挾持著被綁縛的甄真兒，一臉獰笑地走過來。

　　蘭旭滿臉詫異，問道：“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毛老大道：“看看我們是誰！”起手將發髻上的簪子抽出，使頭發散亂開來。

　　另外二人亦然，還將外衣脫掉，露出內里的衣衫。

　　另有六個同樣衣衫不整，發型怪異的人，從崗后走來。

　　蘭旭看著九人，張了張口，漸漸說了出來：“川北……十鬼？”

　　那毛老大道：“從前是十鬼，現在是九鬼，我們的大哥，早在三年前，便被你殺死了！”

　　蘭旭道：“如此說來，你們今日之舉，是為報殺兄之仇了？”

　　“沒錯，我們當日于蜀南，慘敗于你手下，大哥更是被你殺死。你說若我們不作悔改，便不饒我們。于是我們絕跡江湖，不敢露面。來到貴州以后，我們改頭換面，分散居住。三人賣翡翠，三人做飯莊，還有三人，開了一家妓院。平日里好像互不相干，暗地里，在此處，殺人滅尸，聯絡訊息。今日我們翡翠遭劫，見到你時，我們幾人大驚，你讓我們先走，我與彭虎留在樹林等你，老二和老三回去，便立即秘密送信于其他兄弟，于此處會合，將你圍剿。我與老二老三，便在家中，請你吃飯飲茶，在茶飯中，下了毒藥。”

　　蘭旭道：“下毒？你們是如何下的毒？為何我沒有知覺？”

　　“你知道，你為什么追不上我們老四嗎？”他看看九鬼其中一人道：“我們老四逍遙鬼，雖說輕功也不弱，但比起你玉面冷血蘭少俠來，仍是有所不及。卻令你追了這一路，不曾追上，你說這是何故呢？”

　　“妓院里……脂粉氣……那香氣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