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突然被打開了,領頭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鴇子,那老鴇子手中捏著絹子,一搖一擺地走了進去,她后邊的是一些尋常的侍女,手上都端著一些瓶瓶罐罐的。自歡一想,下個月朱勔就要回京后去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不就是下個月……竟然,也沒有幾天了。
“我交代你們進來了?”自歡怒道。她討厭她們身上的那些脂粉氣。
“大人有交代?!崩哮d子開口道。她面無懼色,仿佛朱勔的話對于她來說才是圣旨。
“交代什么?”自歡冷冷開口。要讓她學習宮廷的禮儀?真是做夢?!澳阕詈没厝ジ嬖V你們大人,景自歡還是景自歡嗎,不要把我惹急了,狗急了還會跳墻呢。到時候玉石俱焚可不會是什么好事?!彼荒_踢在凳子上,怒目瞪著屋里的老老少少。這些人嚇得都不敢吭聲,她們也早有耳聞,這屋子里的姑娘不好伺候,沒想到這樣的難接近,說一句話都難,偏偏又是個不能得罪的主。
老鴇子低下了頭,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樣子,“好姑娘,你就通融一下,伺候不好你,是我們的罪,我們哪里經得起大人的那幾棒子啊?!?/p>
自歡站起來,悠悠地說:“這位大娘,這么說,你們的命運都掌握在我這里嘍?”她一個一個的凝視在在場的人。那些人被她凌厲的目光看得不敢抬頭。老鴇子不點頭也不搖頭。自歡又道:“既然這樣,你們還不得聽我的?否則,就不懼我去告你們一狀?”
“姑娘這是在為難老身?!崩哮d子沒有讓步。
自歡一笑,“就是為難你,又如何!”她的話不留一絲余地。老鴇子的臉色漸漸的開始發白,輕輕拂了拂袖子,道:“姑娘怎么吩咐?”
“莫不是叫我學習宮里的那一套嗎?我猜得可對?”自歡揮了揮手,讓這些人都坐下來。那些人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幕幕,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哪里肯坐。非要老鴇子斜了一眼,她們才緩緩坐下。老鴇子點頭說:“姑娘真是睿智,大人果然是要姑娘學習宮里的規矩的?!?/p>
“唔,這樣?!弊詺g的眉毛動了動,笑著說:“這有什么難的,那些東西,不出兩個時辰,我就可以習得過來,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的。”
老鴇子啞口無言,著姑娘口氣未免也太大了,這種話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尤其是她這樣性格古怪的姑娘。
自歡遣走了幾個侍女只留下了老鴇子和其他的幾個侍女,她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宮廷的步法,走路姿勢全學了一遍,她學起東西來總是有模有樣的,像極了庭院里的大家閨秀,老鴇子看了都無話可說。先前她一直以為自歡就是山村里的一個野丫頭,只知道鬧事。可現在見她被關在這里,還這么的不卑不亢,便覺得這定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當下對其生了幾分畏懼。
老鴇子和侍女走后,自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想起阿綠來,其實也已經并不記得她的模樣了,可是,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她跟朱勔提過,要救她,不然他什么都別想,朱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幾日過去了,還是沒有給她一點消息。她其實心中也已經氣得發慌。
可是朱勔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用了什么藥,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覺得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有時候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一會兒,有人送飯來了。自歡正要用餐,卻見張玉燕正站在門口。忙道:“姐姐,你怎么過來了?”
張玉燕看著她,笑了笑:“這一點本事我都沒有,還配你叫我姐姐?”說著她的神色暗了下來,朱勔本就沒有限制她來見自歡,他根本就不怕她有救出她的心思,因為她知道事情的輕重,不會救,也救不出去。她喜歡自歡的性子,并不希望她出事,現在這樣,只要她不鬧事,并不會有什么事。只是眼前這個花一樣的女子,竟然也是那種命運嗎?一旦卷入了宮廷就再難回頭了。
“對了,阿綠怎么樣了?”自歡突然問。
張玉燕沉默了一會兒,“她昨日在柴房大鬧了一場,許多人都說,她已經瘋掉了。今天早上,去送飯的人回來說,她的尸身已經僵硬了,許是昨晚就去了?!?/p>
自歡的體溫開始一點一點的下降,她感覺自己的指尖一陣冰冷,漸漸地涼到了心底。只要再給她一天,她一定有辦法救她的,怎么會這樣突然?
阿綠的事情并沒有鬧得沸沸揚揚,也許在朱府,這樣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了的,才過了一日,一切又都平靜了下來,該忘卻的已經忘卻,再沒有人提起。
可是自歡始終記得。不知道為什么,她始終覺得,阿綠的死和自己有關,是她間接害死了她。
風一吹,屋檐上飄下了一個人影。他一身黑衣,站在門前立了一會兒,猛地將門一推,“嘭”一聲清脆的響聲,自歡從恍惚中驚醒了,她抬頭,見是他,只是冷笑。空洞的眼神折射出一抹倔強,傲然地立在那里。
他的腳一勾,門被關上了。自歡盯著他,只見他額頭的輪廓有些凸起,卻也依舊辨不出他的表情。他還是老樣子,不肯在她的面前露出真面目。但是,她也不會問,那本來就與她無關。
他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緩緩道:“這么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別人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你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真是讓人想不通?!彼嚨叵蛩拷湫χf:“連這兒你都待得住,江苑你卻待不?。 ?/p>
自歡退了幾步,他突然靠近讓她覺得有一種壓迫感,可是,她一下子退到了墻邊,再也無路可退。他靠上來,雙手撐在她左右兩側的墻上,居高臨下地看她,他的臉挨得很近,氣息顯得粗重,可是,她依舊看不清他的面目。她的呼吸紊亂起來,緊張得汗也滲了出來,卻依舊咬著牙問:“江彧叫你來的?是殺還是剮?”
他愣了一下,指甲在墻上抓著。自歡聽到了“嘶嘶”的聲音,眼前開始粉末飛揚,蒙上了她的雙眼,眨了幾下,竟然泛出酸澀來。
“不是?!彼吐暤?。
自歡一怔,并不知道是該喜該悲,愣道:“那你想要怎樣?”
“帶你離開這里?!彼α艘宦暋?/p>
“你帶不走,況且,我不會跟你走?!弊詺g想也沒有想就道。
“為什么不走?你要進宮?這就是你所謂的追求?!彼_始冷眼看她,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絲不屑。
自歡冷笑起來,“榮華富貴,誰人不愛?我這樣做,有什么錯?”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墻上似乎被他抓出了一個洞了,十分顯目。自歡盯著門上的一根鐵索,她豎起耳朵細聽,警覺地聽到一陣腳步聲。“你還不走,要我叫人嗎?我可是不會念及舊情的。”她怒道。因為發怒,臉上浮出了少許的紅暈,遮住了原先的蒼白。
他則悠悠地看著她,似乎一點也不急,“你似乎很緊張,阿歡?!彼聛?。
自歡別過臉,不看他,有時候,她覺得這個人無可救藥。她輕咳了幾聲,徑自地坐著發呆,門外很快已經有了敲門聲。她霍的站起來,他卻已經不在屋里了,什么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后面的那一池塘,塘水蕩漾了幾圈,漸漸地又一平如鏡了。
最近天氣不好,太悶熱,心情也不那么好,所以效率比較那個,額額,原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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