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陣雨

　　也不知是最近綠茶因子喝得太多，還是思念的種子果真在深夜里養成了常開不敗的花。

　　毫無睡意睜著雙眼的深夜里，四周總是悄無聲息。

　　而當悄無聲息變成長長嘆息，連自己都會被嚇一跳。

　　在黑暗中默默刷了微博，在手機屏幕上熟悉的藍光中看到最近都在瘋轉的一段話：

　　我沒同意和你在一起，沒打你電話，就是怕夢會醒，會碎。你我這樣隔幾年見一面，也挺好的。

我心底有你，你心底有我。我不屬于你，你也不屬于我。

我們的夢不會被現實生活沾染，又真又純。

對于我來說，愛不是個結果，而是每一根每一秒的相處，和別離后慢慢思念的過程。

　 　——李田《愛的靜寂》

　　明明很有感觸的一段話，卻終究沒有去翻閱那樣一部或許會令我哭紅雙眼的書。

　　倒不是覺得已經過了看青春文學的年紀

　　而是發現別人的故事再怎么跌宕起伏再怎么轟轟烈烈，也很難感同身受

　　也無法依靠最后或喜或悲的結局來預測自己的故事。

　　因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時間漸漸將我們的故事拉得又長又厚

　　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的劇情，沒有生離死別的情節，甚至也無法找到第三配角的影子

　　故事漫長平淡到磨滅了周圍所有人的耐性。

　　好朋友中再沒有人問起你

　　也再沒有人關心為什么那么多年來我的身邊經過形形色色的男生，我卻一直獨來獨往。

　　就連你，也像是故事外的人，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沉默不說。

　　太多的沉默都在溫柔地在提醒我，你，始終是我的青春里未完待續的謎。

　　可是若如此這樣不近不遠的距離就好

　　若失眠真是枕頭之上無盡的流浪

　　為何還會反反復復每日每夜遇見你。

　　連自己都不曾想過

　　在這樣一場一開始就知道注定沒有盡頭沒有結局的暗戀里

　　我已經變得越來越卑微越來越無法釋然。

　　小心翼翼守著那不可重來的少之又少的回憶

　　如同守財奴般

　　在別人不屑一顧甚至嘲諷不解的眼光中，心痛又快樂著。

　　又如同偉大的小說家般

　　將兩人之間少之又少的交集

　　日以繼夜地編著厚厚的男女主人公相知相愛不離不棄的喜劇。

　　2013年元宵前夕。

　　我穿著白色的裙子

　　外加一條小紅外套

　　安心坐在你的車座后，任憑去到哪里都好。

　　風很大。

　　你輕描淡寫地轉過頭，問

　　冷不冷？要不要披上我的外套？

　　就在那一刻，眼淚止不住地悄悄地溢出了眼眶。

　　輕柔的聲音，就像輕飄飄的羽毛，輕柔地劃過心臟，撥動了所有的不安和悸動。

　　不用。不冷。你好好開車。

　　也不知道是風聲太大

　　還是你真的只是覺得我仍舊是小時候那個倔強的不需要照顧的小丫頭

　　總之我顫抖的聲音就被忽略在了空氣里。

　　一路上我都不停地在提醒自己

　　前面的這個人，就是我從小喜歡的人啊

　　他的背影永遠都這樣冰冷又這樣讓人止不住想要靠近汲取溫暖。

　　靠近吧靠近吧。也許明天過后，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是啊，總有一天，我會變老，變得再沒有精力去堅持一份無果的感情。

　　而你，也終究會擁有自己的公主

　　后座上女生的長發終將會飄飛在這個從今以后我日日夜夜生活的小城里。

　　我們先是去了廣場中央看很不精彩的廣場舞比賽。

　　人群擁擠，我的小個子很自然地被擠得東倒西歪。

　　抓著我的手吧。不然會被人群沖走的。

　　哦。

　　習慣了你用溫柔的聲音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漠然的表情

　　我順從地小心翼翼地拉起你的衣角。

　　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你已經比我高出好大一截。

　　這樣出類拔萃的你，以后身邊走著的，應該也會是身材高挑笑靨盈盈的女生吧。

　　眼神瞬間由驚喜變得黯淡了下去。

　　可是馬上驚喜太多，多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們一起看了樂隊演出，一起擠進了人山人海的美食街。

一起抬起頭看著隔岸的煙火在剎那間看出絢爛的花朵。

　　第一次和他一起上廁所

第一次喝了他為我跑了好幾家店買來的椰子水

第一次在街頭碰到他的朋友聽他用平淡的聲音介紹我。

第一次看著他為我跑上舞臺毫無形象地鼓著腮幫子吹氣為我掙來一個氣球。

　　在那么多的第一次，在那么多年以后，居然一次性都賜予了我。

　　可是，為什么我還是想要難過得留下眼淚？

　　得到的幸福太容易，是不是就意味著更快要被全部沒收走順帶將悲傷席卷而來？

　　也是第一次，

　　風再一次起來的時候，他寵溺地幫我理了很久很久的頭發。

　　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停留在臉頰邊

　　我的身子已經開始在顫抖，最后卻還是感覺到指尖一根一根在滑落。

　　殘酷又果決。

　　聽說你是因為我才回到小城教書的？

　　沒。

　　聽說你特意進了我的母校？

　　沒。

　　聽說我媽媽生病了是你去醫院照顧她的？

　　沒。

　　聽說你一直喜歡我？

　　沒。

　　可是，我要走了。

　　好。

　　然后呢。就就再沒有然后了。

　　回去的路突然間變得很長。

也沒有什么騎士啊王子啊半路出現挽救了失魂落魄的我。

　　裹著小紅外套，還是很冷。

　　誰的青春沒有淺淺的淤青？

　　誰的傷心能不留胎記？

　　誰的一見鐘情能不刻骨銘心？

　　誰能任性不認命？

　　 ——梁靜茹《偶陣雨》

　　你笑我總是聽很傷感的小情歌，太沉重的我也總是給你太多沉重的束縛。

所以，你走你的罷，我的青春里，早就已經有過偶陣雨，也不會畏懼再多的狂風暴雨了。

再相見時，只愿我們都不要垂垂老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