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郊外某處被高金買下的小旅館內,一名不起眼的女兒打開了門,往四處望望,見到這片安靜的如荒漠的郊外沒有半個人影時,她才在紅色的房門掛上“打烊”的招牌。
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小旅館里,上了四個鎖后,才木楞地走到了窗外。
望著在荒漠中四處奔逃的各種牌子名貴豪車,她的目光無動于衷地看著,眼睛里茫然的光穿過了這些人這些物的身影,飄離到更遠更長的地方上。
李蔓和女兒在這里已經渡過一個星期,然而在第六天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地來了很多匆忙奔波的旅人前來住宿。
這些可憐的沒有代步工具的人,此時也站了一些在門口,值得諷刺地看著門口上“打烊”的牌子。不過這間旅館的主人也沒有任何心情來嘲笑他們。她在窗口站了很久,很多人來到她的店門口,一些人看到了她,就忍住打擾的沖動。
因為從她的眼神里看出,這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或者說,這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
這是一個快要死去的女人。
大多數人還是存著一點良知。
青年已經為她和女兒安排了一切該有的東西,卻又忘了一件最應該存在的,就是他自己,他忘了把自己留在了這里,陪著李蔓,抱著李凡,組成快樂的一家。
而李蔓又生不出任何責怪他的意思,她知道得很多,很多,可能因為她愛著這個沒有任何名分的丈夫,所有也就承擔了更多的痛苦。
在這佇立的幾個小時里,李蔓手里不動的信封赫如她腦海不動的那份思緒,剝開,露出本心,只剩下信里的那么一句話:
我,放不開你,放不下她……只是我,無處可逃。
……
李蔓站久了就像塊石頭,但她手邊的女兒卻悄悄悸動不安地拉了拉她手。李蔓才低下頭去,望著女兒空澈的目光,沉默等待著小女孩的話。她說:“媽媽,你在看些什么?”
旅店里的電視正播放著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最后一幕戲劇,小李凡討厭看這些東西,所以就跑去騷擾自己的媽媽。
是呀。李蔓又在看些什么?
那個在記憶力漸行漸遠的他?
李蔓記得每一次他找到自己時,她的心里總是空落落地,此時她望著的地平線才發現,原來他一直走得越來越遠,每一步,每一段路,李蔓都一直在欺騙自己,直到現在,她所守望的地平線再也容不下一個男人風衣的身影。
“媽媽別發呆,我討厭媽媽發呆的樣子。”小李凡躁動不安地搖著她的手,把她無線的思緒拉了回來。
“呃,媽媽,媽媽很想跟你說。”李蔓蹲下了身子,讓自己的臉和女兒平齊,說:“媽媽想跟你說,你有一個爸爸。”
“爸爸?是不是能讓我騎在頭上,帶我去游樂園的叔叔?”
“是的,但那是爸爸,不是叔叔。”
“哦?反正都能帶我去游樂園。”
“恩!”李蔓微笑著,她此時的表情美麗而沉重,她從口袋里拿出一面燒得發黑的硬幣,把它放在女兒的手心里,說:“孩子,把它拋出去,拋高一點。”
“好嘞!嘿!”小李凡的小手輕輕地往上一舉,像是放飛了只鴿子。
黑色的硬幣在空中打著轉,此時的時間變得遲緩,遲緩……李蔓甚至能看清硬幣里的每一個字,每一道燒痕。
或許是在久遠的過去,在冬天里升起一點點暖氣的車站內,那是流浪的孤兒們最喜歡去的地方,特別是在火車開動的時候,都會排出一些惡臭但溫暖的帶著煤味的氣。就是那做為孤兒的時候,李蔓那時也不叫做李蔓,她沒有名字。在她能夠記事的時候,該死的人都死了。也就那個時候,她藏在火車站的椅子下面,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瘦弱但高大的身影,高大得可以遮蔽她視野里的太陽。
也就是他,伸出了那只一樣臟兮兮的手,說:跟我走……
“字,我就去;頭,就在你的安排下繼續。”李蔓心里禱告不停,硬幣墜落在了地上,不斷地旋轉,旋轉,李蔓一手按平了它,然后如釋重負地對小李凡說:“小凡,我們走吧!”
“去哪?”
“去找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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