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月29號上午,愚耕在車間里向往常一樣,又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并很快就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同樣向往常那樣反反復(fù)復(fù)地玩弄擺布手中的一小批貨物,補了又磨,磨了又補,不知該項把工作的重點放在哪兒才好,幾乎沒什么進(jìn)度,沒什么成效,好像離交貨還遙遙無期,想都不敢想交貨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像死人一樣,沒完沒了地干著手中的活,很像是在打發(fā)上班時間,拖拖拉拉,愚耕只要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就心不在焉,忘乎所以,腦袋瓜里嗡嗡作響,不知想來想去,又想到哪里去了,越想越厲害,就算用拳頭來搗一搗脖子上的腦袋瓜子,也無濟于事,好生沉悶,好生厭倦,迷迷乎乎,空空落落,蔫頭耷腦,灰不溜丟,
愚耕的內(nèi)心是多么巴望車間里能出點什么亂子,出點什么狀況,巴望看到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起哄、有人嘻戲、有人吵架、有人大打出手,甚至巴望他自己身上能出點什么戲,唯恐不亂,那樣的話至少可以激活一下他那個發(fā)昏發(fā)脹、麻痹僵化的腦袋瓜子,也好放縱一下壓抑的情感,起死回生,這該死的工作,這該死的催殘人性的工作。
2、愚耕大概工作到一個多小時后,也就是上午十點多的時候,竟會有人突然向愚耕傳話,叫愚耕立即到車間辦公室去,除此外再沒有其他任何交待,整個語氣神態(tài),神神秘秘,大有不妙之勢,等愚耕回過神來,那人也就走開忙他的工作去了,算是已經(jīng)完成傳話的任務(wù),讓愚耕好自為之。
愚耕心想,這就怪了,叫他去車間辦公室干嘛呢,還如此神神秘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管它呢,去了就知道。
愚耕這下可來神了,正中下懷,激動不已,并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活,立即就不慌不忙地挪動腳步,向車間辦公室緩步移去,其神情有點像是一位視死如歸的英雄好漢,正在趕赴刑場的路上,準(zhǔn)備就義。
愚耕心里已經(jīng)敏銳地產(chǎn)生了某種不太明確卻又很強烈的預(yù)感,情不自禁地暗自一個勁的犯嘀咕,疑神疑鬼,總覺得該不會是那樣吧,又怎么會是那樣呢,要是那樣的話,也不該地這么快就發(fā)生吧,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就算是那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被炒魷魚。
3、愚耕來到車間辦公室的門口外面,就心虛似地頓住了腳,并小心謹(jǐn)慎地向辦公室里面看了一眼,竟發(fā)現(xiàn)在辦公桌的一邊坐著的是車間主任,對面一邊卻坐著的是三廠廠長。
車間主任和三廠廠長,分明立即就注意到了愚耕,可就是懶得正眼看愚耕一下,反而好像有意裝作視而不見,端端正正地坐著各行其事,車間主任好像正在寫些什么東西,廠長好像正在看些什么東西,專心致至,不容打攪,氛圍肅靜,弄得愚耕實在不知如何招呼一聲才好,心亂如麻,不尷不尬,甚至懷疑剛才那人是否傳錯了話,或者在跟他搞什么惡作劇,不然怎就這么不對頭呢,真是難為極了,神思恍惚,卻又不能回避。
愚耕在門口外稍微猶豫了片刻后,還是鼓起勇氣,硬著頭皮,一聲不吭地就挨了進(jìn)去,也不請示什么,又順手挪了一張凳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辦公桌的側(cè)面坐了下來,卻始終還一語不發(fā)。
車間主任和廠長注意到,愚耕這一連慣的舉動,卻還是沒作出什么明顯的反應(yīng),不動聲色,沉著冷靜,繼續(xù)看的看,寫的寫。
很快,愚耕含在喉嚨口里的話,終于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哦,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等一下,廠長會跟你說的”。車間主任接口就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答了一聲,原本十分平易近人的車間主任,這回說起話來怎么就像石頭子一樣,硬梆梆的,純粹是干部言論,又象是要封愚耕的口,有廠長大人在,哪還輪得到愚耕先說話。
既然如此,愚耕就只好賣乖,坐以待聽,也使得愚耕心里原有的某種不太明確的預(yù)感變得明確多了,幾乎八九不離十,錯不了的,就是萬萬沒想到,竟會發(fā)生的如此之快,難免會讓愚耕起疙瘩,就好像吃了一百只雞爪,只要廠長還沒有開口,跟愚耕說話,愚耕就無法解一這個疙瘩,愚耕明明自以為猜測到廠長將會跟他說些什么內(nèi)容,卻還是急不可捺地盼望廠長早些把話說出來,又何必裝模作樣,神神秘秘呢。
過了一陣后,很可能廠長已經(jīng)注意到愚耕焦急的心態(tài),認(rèn)為是時候宣旨了,也就暫且停住看手中的什么東西,動了動身子,對愚耕正式宣旨了,卻始終還沒有正眼看愚耕一下,臉色陰沉, 一本正經(jīng),一邊宣旨還一邊將剛才手中看的東西翻來翻去。
原來廠長手中的東西正是員工們上交的單子,其中肯定也有愚耕上交的單子,廠長正是看了愚耕上交的單子,才宣旨要炒愚耕的魷魚,廠長還嚴(yán)肅認(rèn)真地解釋說,他早就跟整個車間的員工們提前打過招呼,如果上交單子的計件工時,還沒有打卡上班時間的一半,就將會被炒魷魚,而從愚耕的上交單子上看,大概只有四十幾個小時的計件工時,實在是太差勸了,首當(dāng)其沖要被炒魷魚,毫無回旋余地,
愚耕領(lǐng)旨后,不作任何辯角,反而自言自語般地承認(rèn),他實在不能勝任這里的工作,心甘情愿被炒魷魚,無二話可說,其實愚耕心里還求之不得呢,只是因為有所顧忌,才不敢得意洋洋,假裝無可奈何,心服口服,甚至面有愧色,蔫頭耷腦,愚耕這才真正體會到,計件工時的重要性,但反正已被炒魷魚了,根本不去再計較,計件工時是多少,愚耕始終還不清楚,他的計件工時是怎么算出來的,愚耕的內(nèi)心并不承認(rèn)他是車間里干得最差勁的一個,實在有些冤枉,無處可審。
廠長才不管愚耕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見到愚耕心甘情愿,乖乖領(lǐng)旨后,就再也不多說什么了,最終只是讓愚耕出去傳話,叫另一位某某員工進(jìn)來,明顯對愚耕已是眼不見,心不煩,界線分明,好像愚耕就已經(jīng)不再是車間里的員工了,就已經(jīng)被炒魷炒掉了。
4、如果說員工們上交單子上的計件工時達(dá)不到打卡上班時間的一半,就要被炒魷魚的話,恐怕底漆車間里至少有一半的員工,將被炒魷魚,因為計件工時的制定標(biāo)準(zhǔn),實在太苛刻了,上班時間根本看不到有員工故意在偷懶,都在盡力而為。
這次在底漆車間一下子就被廠長炒了三位員工的魷魚,除愚耕首當(dāng)其沖外,還有一位四川人,與一位福建人同樣被炒魷魚了。
其實,還有一位平日里與愚耕合得來的湖北人,這次也被叫到車間辦公室,差點就被掉了,只是因為那湖北人的處境實在堪憂,一旦就這么被炒掉將會困難重重,愚耕私底下勸那湖北人去跟廠長說說情,無論如何,不能在這種時候就被炒掉,至少還要多干一兩個月才行,很可能那湖北人果真去跟廠長說了情,所以,才能幸免被炒掉的危險。
聽說錢江藝術(shù)中心將在2000年元月1號,進(jìn)行大盤點,辭舊迎新,所以在元旦前夕,正是錢江藝術(shù)中心炒員工魷魚的高峰時期,這次底漆車間一下子就炒了三位員工的魷魚,只是小事一樁,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一切都正常得很,風(fēng)平浪靜,錢江藝術(shù)中心從外面看上去,還是多么地好,還是對求職者多么地有吸引力。
5、愚耕作為當(dāng)事人,難免會感到驚天動地,突如其來,興奮不已,得意洋洋,喜形于色,按捺不住,神魂顛倒,醉生夢死,忘乎所以,飄飄欲仙,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愚耕自從被廠長宣旨炒了魷魚后,就不需要再繼續(xù)工作了,開始在車間里游手好閑,東站站,西站站,悠然自得,無拘無束,好像覺得一下子就在車間里成了個人物似的,抬頭挺胸,趾高氣昂,活躍異常,引人注目,像換了個人似的,有個別膽大而又對這里的工作不滿的員工,一邊工作一邊還瞅準(zhǔn)機會巴結(jié)羨慕似的,熱情洋溢地跟愚耕攀談起來,甚至要求愚耕留個通訊地址電話號碼什么的,好像一下子就產(chǎn)生了友誼。
當(dāng)調(diào)度打從愚耕身邊走過,看到愚耕這種德性,甚是迷惑不解,一問得知愚耕原來是被炒魷魚后,就管不了了,反而禮節(jié)性的順便跟愚耕搭訕幾句,捐棄前嫌,相敬如賓,更加使得愚耕得意忘形,逍遙自在,愚耕由衷感到被炒魷魚實在是真好,百利而無一害,更不能算作是丟人的事情,終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啦,而車間里沒有被炒魷魚的員工,還帶要帶上統(tǒng)一的假面具,還要分出不同的地位等級。
愚耕最最感到幸運的是,車間里不單單只是他一個人被炒魷魚了,還有兩位也陪著他一起被炒魷魚了,愚耕一點都不著急,以為只要他們?nèi)艘粔K行事,就容易得多了,至少可以互相壯膽。
愚耕這是頭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被炒魷魚,蠻新鮮的,很有意義,喜出望外,想必?zé)o論如何,他這次被炒魷魚的經(jīng)歷將在他一生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刻骨銘心,終生難忘,使他全面體驗一次真正進(jìn)廠的滋味,有始有終,圓滿結(jié)局。
愚耕如果這次不被炒魷魚,很快他也會主動辭職,那麻煩可就大了,那樣很可能將真正丟一回人,相比之下,愚耕十分慶幸這次被炒魷魚了,求之不得。
愚耕還是覺得這次被炒魷魚肯定還是會有很多麻煩,障礙重重,不知到底要怎樣才能一步步走出錢江藝術(shù)中心的大門。
愚耕正好又已經(jīng)身無分文,唯有指靠結(jié)了賬后,多少能得到幾個錢,否則想滾蛋也滾不了,處于被動地位,難免會有手中沒錢,慌慌張張的心理效應(yīng),少了幾分膽魄與氣勢,正所謂吃別人的口軟,拿別人的手短,說到底愚耕這次被炒魷魚,關(guān)鍵還得要結(jié)了賬,把錢拿到手,才可以走出錢江藝術(shù)中心的大門,也就等于是有求于人,惟命是從,循規(guī)蹈矩,按部就班。
幸好聽說,一般被炒魷魚,總要比主動辭職容易結(jié)了賬拿到錢,甚至?xí)戎鲃愚o職要額外多加一些錢,用作補償。
愚耕憑常識,憑對合乎情理標(biāo)準(zhǔn)判斷,認(rèn)為既然是被炒魷魚,那么理所當(dāng)然,肯定要先拿錢后走人,甚至認(rèn)為所有的意想不到的一道道程序,不必主動去完成,到時只管老老實實地配合完成就行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6、事實上,愚耕和那四川人和那福建人,自從先后被廠長宣旨炒魷魚后,就自然而然地聚到了一塊,互相間突然變得關(guān)系密切,但都不知道該要怎么行動起來,無所適從,無動于衷,只是不知所謂地等著,存心被動面臨一道道程序,他們?nèi)藨{各自的常識,對于被炒魷魚作出的理解,都是一個樣,無須共同探討該怎么辦,誰都不比誰知道得多。
后來只是等到車間主任主動給他們?nèi)朔职l(fā)了一些東西,好像主要是他們?nèi)烁髯缘墓たㄒ约吧辖坏膯巫樱撬拇ㄈ撕湍歉=ㄈ诉€認(rèn)真看了看各自的單子,大概都只有六十幾個小時計件工時,想必他倆都很在意單子上的計件工時,有沒有搞錯,估計不會搞錯。
愚耕從車間主任手中,接過這些東西,則懶得認(rèn)真看什么看,甚至懶得去想這些東西到底還有什么用。
后來,有幾位老員工好奇地拿過愚耕手中的東西,認(rèn)真看了看后,驚訝不已,好像是難以置信,愚耕的單子上竟然大概只有四十幾個小時的計件工時,而打卡的上班時間,每天至少有12小時以上,不就等于是在這么長的上班時間里,幾乎沒干出什么活,真不知愚耕是怎么干的,難怪會被炒魷魚。
愚耕還是懶得理睬,這些老員工為何看了他手中的這些東西后,會有如此驚訝的反響,以為反正已被炒魷魚了,還在乎什么單子上的計件工時是多是少,但愚耕難免有些慚愧,無言以答,黯然神傷,好像真的就從單子上的計件工時,可以看出,他是在車間里干活最沒用的人,能力欠缺。
7、中午一點下班的時候,他們?nèi)艘簿拖笃匠R粯樱抨牬蚩ㄏ掳嗔耍墒冀K還沒有行動起來,茫無頭緒,一籌晨展,誰都不比誰著急。
愚耕吃過午飯,并沒有象平常那樣立即就打卡進(jìn)入車間準(zhǔn)上班,而是到宿舍里坐了坐。
8、愚耕在宿舍里坐著,一念之下就突然想起實在應(yīng)該馬上就給妹妹打個傳呼。
其實愚耕自從進(jìn)了錢江藝術(shù)中心后,除頭一個星期天去過妹妹那里一次后就再也沒有去過了,音信全無,轉(zhuǎn)眼將近兩個月都過去了,愚耕卻突然被炒魷魚了,好像聽廠長的口氣,又必須今天就離開錢江藝術(shù)中心,愚耕離開錢江藝術(shù)中心后,自然還必須返回到妹妹那里去,所以實在有必要提前給妹妹打個傳呼,通報一聲,免得到時把妹妹嚇一大跳。
很快,愚耕就向人借了一元錢,立即到宿舍下面的商店里給妹妹打了個傳呼,妹妹也立即就回了電話。
妹妹在電話中一聽到愚耕的聲音,立即就尖叫起來,還以為愚耕神秘失蹤了呢,怎么這么久都音信全無,又怎么這么久才想起跟她通電話。
接著,妹妹在電話中一聽說愚耕竟突然被炒魷魚了,又是大吃一驚,難怪愚耕這才想起跟她通電話,難道愚耕不被炒魷魚的話,就一直還不會跟她通電話,真是被炒魷魚還好,免得讓她擔(dān)憂,那么愚耕估計被炒魷魚后,大概能拿到多少錢。
結(jié)果愚耕在電話中,保守地估計,大概只能拿到一百多元吧,妹妹聽了簡直難以置信,有沒有搞錯,才一百多元,并一個勁地催促愚耕趕快出來,還等待何時,真的是要比打工不掙錢,誰都比不過愚耕。
9、愚耕跟妹妹通過電話后,這才覺醒過來似地意識到,在深圳這個地方,還有妹妹,還有妹妹的男朋友,還有三舅四舅五舅,他怎么好像自從進(jìn)到錢江藝術(shù)中心,就把他們給全忘了,很少想起過他們,真是該死,真夠狠心的,到時不知道他們又會怎么笑話他的,簡直不可思議。
愚耕再回想他在錢江藝術(shù)中心過的這些日子,真像是歸隱起來了,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久,又好像是只作了一場夢,恍恍惚惚,百感交集,并也開始急著想要早點走出錢江藝術(shù)中心的大門,一點都沒有戀戀不舍的感覺,到底不是適合歸隱的地方。
10、接近下午兩點上班的時間,愚耕和那四川人和那福建人,一起打卡進(jìn)入生產(chǎn)區(qū)內(nèi),但卻并不急著進(jìn)入車間,而是一起在生產(chǎn)區(qū)內(nèi)某個休閑的地方坐了坐,并嘰嘰嘰喳喳地扯談起來,忘乎所以,盡情盡致,快活一時是一時,反正還不知道要如何行動起來,誰都不想出這個頭。
就在一起扯談的過程中,愚耕大概了解到那四川人從前好像因為牽連到一件在深圳打群架的案件,竟在深圳服了六年的監(jiān)獄,而那四川人又自稱是冤枉的,也正在努力訴訟的過程當(dāng)中,卻力不從心,事倍功半。
愚耕了解到那四川人這一特殊的身世后,深受震驚,不得不對那四川人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甚至覺得那四川人很了不起,帶有英雄本色,想必這次被炒魷魚,對那四川人而言根本就無關(guān)痛癢,依然豁達(dá)開朗,笑傲江湖,愚耕也從那四川人身上得到一股力量,無所顧忌,置之度外,在打工的人群當(dāng)中,往往越是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人,越是很有可能就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世,那四川人還并不算是特例。
11、他們?nèi)顺墩劻艘恍r候,還是進(jìn)到了車間,可依然還是不知所措,游手好閑。
很快,愚耕還是忍不住去問了問車間主任,車間主任卻極不耐煩,愛答不理,只冷淡地指示他們?nèi)藨?yīng)該先把平常各自用的一些工具上交給組長。
接下來他們?nèi)斯姘窜囬g主任的指示,在車間里東鉆西竄裝模作樣地湊合著隨地?fù)炝藥讟涌梢援?dāng)作為工具的東西,交給組長過目,情知這只是走過場,不必認(rèn)什么真,連組長也心知肚明,輕易就讓他們?nèi)诉^關(guān)了。
12、他們?nèi)税窜囬g主任的指示,交過工具后又不知下一步該怎么做,愚耕又只好專門去問車間主任,車間主任又只指示他們?nèi)藨?yīng)該去找三廠廠長,讓三廠廠長給他們?nèi)舜蚺鷹l簽字。
接下來,他們?nèi)斯嬗职窜囬g主任的指示,找到了三廠廠長,廠長一見到他們?nèi)苏襾恚托母庠辏们蛔鲃荩嫘囊屗麄內(nèi)穗y堪,但還是馬上就分別給他們?nèi)舜蛄伺鷹l,簽了字,與此同時,嘴里還振振有詞地教訓(xùn)起他們?nèi)藖恚l叫他們?nèi)似匠2缓煤酶苫钅兀@也是廠長最后一個可以教訓(xùn)他們?nèi)说臋C會,有權(quán)不用,過期作廢。
他們?nèi)藦膹S長手里接過各自的批條后,也就立即走開了,把廠長教訓(xùn)他們?nèi)说哪切┰挘籍?dāng)作耳邊風(fēng)。
廠長在打給他們?nèi)说呐鷹l中,寫明了必須要讓他們?nèi)嗽谂酝砹c之前,也就是旁晚下班時間之前滾蛋,這種就不得不讓他們?nèi)艘泳o行事,后面還不知有多少道程序在等著他們?nèi)艘灰贿^關(guān)呢,既然寫明了要讓他們?nèi)嗽谂酝砹c之前滾蛋,那么也肯定會在旁晚六點之前給他們?nèi)私Y(jié)了賬,拿到錢,不結(jié)了賬拿到錢又怎么能讓他們?nèi)藵L蛋,想必他們?nèi)艘捕际沁@么認(rèn)為的,他們?nèi)诉€是沒有共同來探討什么。
13、他們?nèi)苏业綇S長打了批條簽了字后,想也不想,立即又直接回到車間,去問車間主任,接下來又該怎么做,還當(dāng)車間主任是他們?nèi)说能囬g主任,還對車間主任有些感情基礎(chǔ),甚至以為車間主任要為他們?nèi)宿k理好離廠手續(xù)負(fù)應(yīng)盡的責(zé)任,所以總是會去問車間主任。
愚耕還為接下來總該輪到結(jié)賬拿錢了吧,只要一拿到錢,就可以走人,卻始終還沒聽到該怎么結(jié)賬怎么拿錢,難道結(jié)賬拿錢就真的還遠(yuǎn)得很嗎。
萬萬沒想到的是,車間主任竟指示他們?nèi)私酉聛碇还苁帐昂酶髯缘臇|西,并從食堂里找回各自的飯卡,然后直接到門口保安室就行了,那門口保安室的保安自然會替他們?nèi)宿k理完所有的離廠手續(xù)。
愚耕對車間主任這一最后指示感到疑惑不妥,但也只好遵命,以為如此看來要走出錢江藝術(shù)中心的大門,比他想像中快多了,以為只要到了門口保安室,自然很快就會結(jié)了賬拿到錢,最后才跟保安說拜拜,那倒是挺文明挺正規(guī)的,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以預(yù)料,也只有走到那一步再說,聽天由命,畢竟整個錢江藝術(shù)中心不是只有他們?nèi)吮怀呆滛~,規(guī)矩也不是只針對他們?nèi)硕ǖ摹?/p>
14、接下來,他們?nèi)司突厮奚崛チ耍撬拇ㄈ艘驗椴皇歉薷湍歉=ㄈ嗽谕婚g宿舍,所以那四川人自然而然也就獨自先行了。
愚耕和那福建人回到同一間宿舍后,并沒有急著收拾各自的東西,也沒有急著到食堂去找回各自的飯卡,而是一起坐在宿舍里的床上扯談起來。
愚耕這才了解到,原來那福建人的處境可慘著呢,正好也是身無分文,還無依無靠,還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腳下最好也只能穿一雙舊的解放鞋,聽那福建人說他家里的條件,還算可以,他爸爸是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下崗職工,他哥哥在一家醫(yī)院上班,他也開過門診,這回他一個人只想到深圳闖一闖,,卻落到這般田地,愚耕真是好不替那福建人擔(dān)心,不容樂觀,而那福建人卻說,他反正已經(jīng)豁出去了,麻痹大意,也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得啦,那福建人也還并不算是特例,同樣是人不可貌相。
愚耕了解到那福建人的這一意想不到的身世,感觸良多,愚耕自己又何嘗不是同樣有著令人意到的身世,同樣是人不可貌相,這該死的打工,幾乎差點讓人都失去了本來面目。
15、過了些時候,愚耕一邊繼續(xù)與那福建人扯談,一邊還不經(jīng)意地重新看了看手中的單子,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他以前有幾次交貨都沒有交單子,就在最近一兩天,他分明記得也交了一次貨,卻同樣沒有交單子,總之他手中的單子,與他已交的貨有很大的出入,不合實情,難怪他交的單子上的計件工時會這么少,首當(dāng)其沖被炒魷魚,很沒有面子,實在心有不甘。
愚耕發(fā)現(xiàn)這一問題后,想著想著,立即就興沖沖地返回車間,去找車間主任,快去快回,那福建人則還要在宿舍里等著愚耕。
16、愚耕反回到車間,找到車間主任,直接就說明原由,要求重新補開單子,以為補開單子,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一點都難不倒車間主任,愚耕說得很輕巧,很有把握似的,急于草草了事,無須再啰哩啰嗦些什么。
車間主任雖然輕易就確定愚耕有好幾次交貨都沒有交單,但要他給愚耕補開單子,實在是愛莫能助,無能為力,不能因為愚耕破壞這里的規(guī)矩。
車間主任知道愚耕是吃了啞巴虧,對愚耕也還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還跟愚耕打哈哈,說是愚耕其實最適應(yīng)到碼頭上做裝卸工的,好像車間主任早就看出愚耕是塊干粗活重活的料子,也可以說車間主任早就看出愚耕是個粗人,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車間主任可能怎么也看不出愚耕是個看了不少書的人,愚耕慶幸,車間主任能對他有這樣高明的看法,愚耕以后肯定會更加越來越像個粗人,粗人更有可愛之處,總是會吃虧,相應(yīng)也就有人占了便宜,還不知悔改。
無論怎么經(jīng)愚耕再三糾纏,車間主任始終都絲毫沒有給愚耕補開單子的意思。
很快,愚耕還是泄氣了,停止糾纏,迅速離去,那福建人還在宿舍里等著他呢,在錢江藝術(shù)中心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
愚耕就在離去之際,最后一次進(jìn)到車間辦公室見到車間主任,就突然一邊將手中的單子按到辦公桌上,一邊憤憤不平,振振有詞地念叨一聲“這些單子我也懶得要了”,話音剛落,也就掉頭離去,愚耕就是這么任性慣了,不計后果,這也正好最后一次向車間主任表明,愚耕確實是個粗人,還嫌粗心大意不夠,還要最后徹底地粗心大意一回,干脆連單子都不要了。
17、接下來,愚耕和那福建人一同到食堂里找到了各自的飯卡,然后再回到宿舍收拾好各自的東西,愚耕還留下了床墊被子廠服,僅把認(rèn)為必要收拾的東西,全都胡亂塞進(jìn)手提包裹里,相當(dāng)簡便馬虎了事,愚耕在錢江藝術(shù)中心錢沒掙到,東西倒留下不少,要比打工不記得失,誰都比不過愚耕。
18、待到愚耕和那福建人收拾好各自的東西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再也不能耽誤了,最終也就向門口保安室進(jìn)軍了,想必只要過了門口保安室那一關(guān),就可以結(jié)了賬,拿到錢,徹底與錢江藝術(shù)中心脫掉關(guān)系,了無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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