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來玩具廠的真實名稱叫常青公司,但人們已經習慣叫玩具廠,玩具廠分有一廠二廠,愚耕是被送進到一廠。
2、愚耕被送進到一廠后,先是到培訓部灌漿組報了名,然后便顧自去尋找床位,搞好床鋪,既來則安之。
愚耕觀察到這一廠絕大部分有點象是由豬場改扮成的,大大出乎愚耕的想象,愚耕又一次見識到,現實中合情合理的事,往往會出乎他的想象,是他還見識得不夠多。他要是見識得多了,就會讓他的想象越來越接近現實。
愚耕輕而易舉地在某間宿舍內找到了一個床位,并大致搞好了床鋪,但整個宿舍內的住宿條件,不得不讓愚耕感到寒酸,勉勉強強能隨遇而安。
3、愚耕搞好床鋪,頭一次與大姑父小姑父會面了,這才知道小姑父原來是在二廠灌漿,而大姑父是在做木工以及裝車,但還是不知道大姑父小姑父的祥細情況。
愚耕也不知道他在玩具廠的處境會如何發展下去,有點象是“指在此心中云深不知處,”愚耕相信總會慢慢適應的,不必驚慌,順其自然。
大姑父小姑父之前一點都不知道愚耕會進玩具廠里來,甚感意外。但還是語重心長地勸慰勉勵愚耕一番,要干一行愛一行,死心塌地。也不好過問愚耕為什么會進玩具廠里來。
愚耕雖然已歷經世事滄海桑田,幾乎已經讓打工的命運盡顯無遺,可在大姑父小姑父面前,又變得象是初出茅廬,稚嫩得很,愚耕自從被送進玩具廠就感受到又迷失自我,懵懵懂懂,一切又重新開始。就好像要讓他打工的命運又重新顯現出來。
4、下午愚耕便開始一同與其他好幾位男青年進行灌漿培訓,有一人專門對這些培訓學員進行講課與實際操練教導。
聽說玩具廠的這種崗前培訓制度,也是今年才剛剛實行,但也有模有樣,象那么一回事,聽說最終還要考試與演練優勝劣汰,并不保證人人會有上崗,甚至上崗比例都不容樂觀。
這些培訓學員個個在培訓過程中表現相當積極認真,唯恐落后,力爭上游,甚至惺惺作態,絕不放過可以表現的機會。
相比之下愚耕顯得超然事外,濫竽充數,甚至覺得其他學員有一種認真到了滑稽的德性,有點好笑,愚耕并怎么認為這種崗前培訓有多么重要,只是在走過場而已,假裝正經,又何必太認真,只要裝模作樣,循規蹈矩就行了,愚耕大多會袖手旁觀,自命不凡。并不怎么擔心怕上不了崗,好象他最終能不能上崗都不怎么關他的事。
5、3月10日,愚耕在培訓的時候,有次被點到要操練表演一下,結果愚耕表演得笨手笨腳,出盡洋相,一塌糊涂,之前愚耕還沒有操練過一次,畢竟培訓時操練的條件有限,愚耕懶得與其他學員爭搶著操練,甚至有些躲避操練,愚耕看來灌漿也只是一件很容易學會的事,必須上崗后,才會有實質進展,培訓時的操練只不過是玩家家而已,并不能看出灌漿能力的強弱,愚耕并不對他的灌漿能力缺乏信心,愚耕只不過有些懶散罷了。
6、3月11日,小姑父出面跟灌漿組的培訓負責人打了一聲招呼,愚耕從下午開始就不必培訓了,轉而準備要晚上去二廠跟著小姑父上夜班學灌漿,愚耕無須再遵循所謂崗前培訓制度,愚耕肯定將會在小姑父的扶助下,直接進到二廠灌漿,這也使得愚耕在其他培訓學員面前多少有些得意,不出愚耕所料。由于二廠離一廠很近,愚耕目前還會繼續在一廠吃住,其實有好多人是在二廠上班卻在一廠吃住,因為二廠的宿舍比較緊缺。
二廠在愚耕看來很象是由原來的某個企業單位稍稍改扮成的,總體要比一廠更加有工廠的模樣,愚耕晚上能去二廠跟小姑父上夜班學灌漿,倍感激動。以為富有重大轉折意義,想入非非,愚耕不得不要認真對待這個機會,愚耕好象肩負著一種使命。必須要在玩具廠扎下根,甚至無論適不適應都要干長久此。
7、晚上上夜班的時候,愚耕終于跟著小姑父進到了二廠灌漿車間。
8、二廠灌漿車間是實行兩班倒,小姑父這一陣子正是輪到上夜班,從此愚耕每到晚上上夜班的時候,都會跟著小姑父學灌漿,循序漸進,并自然而然地被灌漿車間的同行們所認識。也慢慢被有關干部所接受,如果不出意外,愚耕很快就會在灌漿車間立足,正式成為灌漿員工。
灌漿車間名義上是實行計件制,員工們都是按單子灌漿。愚耕懶得費心思去弄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那也是愚耕無法弄清楚的,愚耕隱約覺得按單子灌漿多出許多麻煩。愚耕是最怕麻煩的啦。愚耕只知道無憂無慮地跟著小姑父學灌漿,得過且過,一點麻煩也沒有,倒有點像是玩家家。
9、后來在小姑父的催促下,愚耕不得不開始試著按單子灌漿,自立門戶,灌漿已成為愚耕掙錢謀生的工作,不再是玩家家,麻煩也意想不到的多了起來。
10、再又過些時日,愚耕從一廠搬到二廠與小姑父住在同一個宿舍里,愚耕從此就算在二廠扎下了根,愚耕還真有點想過要靠灌漿掙錢,愚耕心目中對靠灌漿掙錢的目標實在不高,以為只要灌漿掙到的錢不至于讓他感受到丟人也就差不多了。愚耕還沒有看出灌漿除了掙錢,還有其它什么特別有益的意義,愚耕一點都不清楚他在這里灌漿會如何發展下去,更不清楚灌漿到底適不適合他,一切有待時間去驗證。愚耕再也不敢輕易做出判斷,愚耕以前從沒有這樣沉得住氣。
11、愚耕灌漿過了較長一段時間,愚耕感到很每繁瑣,愚耕每開始上班的時候就會要找模具、找托板、找木盤、找瓢子,有時還會要領刀叉,占臺面。一般愚耕要完成這些程序很不容易,特別是找木盤很難。
因為灌出來和各種產品要分別用木盤乘放,愚耕一般至少要找四五個木盤。愚耕為了要找那么多的木般,有時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愚耕完成前面這些程序后,還又要找桶打漿,用瓶子灌硬化劑,打完漿還得要過秤,有時可能要打兩次漿,啰啰嗦嗦。愚耕在準備好一切,正式灌漿的過程中,也并不順利,但相對還是比較自在,灌漿主要練的是手上功夫,熟能生巧,比較適合愚耕的性子,無拘無束,漸趨熟練,愚耕并不懷疑他也有可能成為一個灌漿高手。
愚耕灌漿過后,又是要清理模具,清理臺面,又是要掃地,鏟地,又是要還桶過秤,又是要將廢料過秤,將廢料倒掉,還要將灌出來的產品一樣一樣的數清楚,并一樣一樣用小紙條記下來,如需交貨還要請驗貨人員進行驗貨,驗完貨則又要將產品一樣一樣地分別放置好,最后還要登記。
12、愚耕是最懶得麻煩,可這里灌漿麻煩得很,愚耕硬是慢慢適應了,也不得不適應。愚耕不敢輕易就由著性子不去適應,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愚耕更不敢輕易就想不干了。
13、5月份,愚耕頭一次領到了工資,卻只有八十幾元錢,遠還不夠貼生活費,6月份、7月份愚耕每次領的工資也只有兩百幾十元錢,除了生活費幾乎沒掙錢,這么低的工資,不得不讓愚耕感受到丟人,甚至自我嘲諷,不可思議。
愚耕在整個6月份,接過一份好的單子,估計計件工資至少有七百多元,卻要等到8月份才能領到6月份的工資。
14、到了7月份,愚耕再也接不到好單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愚耕再也無心要繼續干下去,長此以往會徹底斷送掉他的前程,愚耕再也無法容忍他再這樣沉淪下去,不通則變通變通。
15、愚耕用三四個月的事實證明他根本就靠灌漿掙不到錢,更談不上有其它什么有益的意義,頂多馬馬虎虎算是入了灌漿這一行,但還不算老手,真正的老手都已干了兩三年,甚至五六年,愚耕想要升格為灌漿老手,必需付出更大的代價,愚耕也不希罕成為灌漿老手,愚耕并不認為他用三四個月才馬馬虎虎入了灌漿這一行有什么用場。
聽說玩具廠一般到下半年灌漿的單子,就會比上半年明顯減少,愚耕上半年沒掙到錢,就更不要指望下半年能靠灌漿掙多少錢,恐怕愚耕勉強要耗下去,還不夠貼生活費。
灌漿車間與愚耕差不多工齡的人,絕大多數都陸陸續續走了,或者轉到玩具廠,其它部門去了,愚耕并不認為他比差不多工齡的人表現得要差些。愚耕并不是特別無能,才灌漿掙不到錢,愚耕已盡力而為了,只是不可能能與小姑父相提并論,事實上姑父是最元老級的人物,在整個灌漿車間最最拔尖,可以當作招牌,工資也相對有保障,小姑父在灌漿車間算是小有出息,恐怕愚耕灌漿灌一輩子都無法達到小姑父那樣的出息,愚耕也不會把小姑父那樣的出息當作他的奮斗目標,難道他這輩子除了灌漿就不會有別的出息,愚耕斷然不是灌漿的命,遲早要另尋出路。
16、自古英雄出少年,愚耕覺得他在玩具廠連狗熊都不如,更沒有活出個人樣來,庸庸碌碌,生涯論短長,愚耕好象克制不讓他有什么想法。想也沒用,在玩具廠等于是犧牲了他的想法,愚耕的想法從來跟掙錢沒多大關系,愚耕在玩具廠姑且認命了,看不到一點希望,完全失卻主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愚耕暗自放棄把灌漿當作是正經的工作,
17、愚耕后來稍有不順心,就懶得上班,更不會主動去找有關干部要單子,沒得灌漿就拉倒,得閑且閑。愚耕真有點象是在參禪吾玄,不念紅塵,六根清靜,封閉自守,目空一切,愚耕心里根本就不看重他在玩具廠的身份,愚耕甚至有些感到他在玩具廠,是虎落平陽,龍擱淺灘,英雄無用武之地,竟淪落到要靠灌漿掙錢,事實證明他要靠灌漿掙錢是行不通的,勉強能夠過活罷了。愚耕越是在現實中窮迫潦倒,越是相信上天對他的命運另有安排。
愚耕無論如何還是不敢輕易就不干了,愚耕不太情愿去想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就是讓愚耕在玩具廠耗到年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17、七月中下旬,也就是家里農忙雙搶的前夕,愚耕毅然決然地想到要辭職回家,很快愚耕終于還是忍不住,興沖沖地寫好了辭職信,并馬上交給有關干部,結果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批準,這也表明,愚耕辭職的時機早已成熟。好像愚耕的一些重大轉變,都是要從回家開始,不回家就不會有轉變。
18、七月份以來,愚耕就沒上幾天好班,變得懶怠起來,辭職只是早晚的事,愚耕在這種時候辭職正好可以回家搞農忙雙搶,對家里來說,一年當中搞農忙雙槍是最重大的事,也最繁忙。愚耕對農忙雙搶有股深厚的情結,農忙雙搶雖然很累很累,愚耕卻能從農忙雙搶中享受到一種幸福,一種喜悅,覺得他的生命在農忙雙搶中能集中體現出一種常,態覺得他的生命的源頭 有了保障,而打工只會讓他覺得離生命的源頭越來越遠,覺得他的生命的源頭越來越沒保障,真是越打工越深感不安。
愚耕從小在農忙雙搶中就是家里的主要勞力,愚耕能想象得出如里一年當中他沒有在家里從事農忙雙搶,就會深深感到缺了什么,有失本份。愚耕去年因輟學去廣州打工,而沒有在家里從事農忙雙槍 ,現在想來都很不對勁,心里不踏實。
愚耕在這種時候辭職是最好的時機,幾乎非要在這種時候辭職不可,該辭職時就辭職,不然錯過了這種時機,很要能真得會讓他在玩具廠耗到年底去,除非期間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則另當別論。
愚耕在這種時候辭職本來就理所當然,但愚耕還是以為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非同小可。經過一番激烈地思想斗爭后,才敢在這種時候辭職,絕非一時沖動,任意妄為,愚耕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敢做敢當,寧死不屈。愚耕不是沒有想到他這次辭職回家后,肯定會是驚濤駭浪,雞犬不寧。
愚耕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到時候父母親大人會有怎樣激烈地反應,就足以讓愚耕犯憷,心悸忡忡,誠惶誠恐,痛心疾首,愚耕是不太情愿去想象。愚耕已顧不得那么多了,哪怕父母親大人是一捆炸藥,愚耕也不得不要把那捆炸藥點燃。愚耕情知想要息事寧人那是不可能的。愚耕能在玩具廠干到這種時候,已忍耐到了極限。愚耕快要失去意識,成為行尸走肉,愚耕象是被父母親大人監禁起來了,愚耕被監禁這么久后,是到了該要釋放出來的時候。
可父母親大人對玩具廠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肯定不愿這么早就把愚耕從玩具廠釋放出來,很可能父母親大人還指望愚耕能長年在玩具廠干下去呢,愚耕只好與母親大人抗爭,義無反顧地從監禁中逃了出來,高唱義勇軍進行曲,冒著父母親大人的炮火前進前進進。
愚耕并沒有想好辭職回家后,又該怎么辦,心中十分困惑,象是沒有恢復意識能力,反正要辭職回到家里后再說,愚耕并不認為一定要先想清楚了辭職回家后又該怎么辦才敢辭職回家,愚耕認為他只有辭職回家后,才能想出又該怎么辦,愚耕想辭職回家搞農忙雙搶只是他辭職的有利時機,而不是他辭職的目的,這使得愚耕辭職回家并不是特別理直氣壯,父母親大人到時肯定會逼問愚耕辭職回家又做的什么打算,難道想長長久久地賴在家里不成,愚耕連玩具廠都干不下去,又還能干什么,恐怕愚耕真是什么也干不了,畜生不如。
愚耕堅信辭職回家后,總會有出路,哪怕在家里呆上較長一段時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愚耕并不認為他如果存心在家里無所事事地呆上一段時間,就完全沒有一點意義,愚耕也不認為他是干不了灌漿這一行,灌漿能力差才辭職回家,愚耕更不認為如果他連灌漿都干不了,就真的什么都干不了,愚耕并不懷疑只要是人干的活,他都能干,關鍵只是興趣罷了,父母親大人可以因此對愚耕更加失望,但愚耕并沒有對自己失去信心。
愚耕始終還是沒有放棄想回家試一試搞點什么農業的念頭,要是能試一試養豬,就再好不過了,哪怕只為了獲得一次學以致用的體驗,也很滿足。愚耕不認為他還有資格把這當成他回家后的明確打算,更沒有資格強求,委屈求全,愚耕感受到他學的那些農業知識,甚至養豬知識,都漸趨荒疏,相應也減少了勇氣與信心,愚耕懷疑他對農業對養豬的興趣經不經得起考驗,愚耕懷疑他學了四年農業是不是很不值的。愚耕懷疑他的那些學農業的同學們,有幾個真正對農業感興趣,又有幾個真正從事了農業。懷疑那些學農業的同學們,也正在懷疑他,學了農業是不是很不值的。愚耕還能這么保持對農業對養豬感興趣,就足以告慰自己,就足以顯示出與眾不同之處。
19、小姑父得知愚耕辭職后,嘖嘖嘆息不已,斷定愚耕六七月份的工資會在八月份發工資時扣掉一半,愚耕如果采取別的靈活點的辦法,再加上他的幫助,就不會有那樣的損失,愚耕既然交了辭職信,他就無能為力了。
愚耕聽了小姑父這種說法,一開始還不以為然,認為他是正正當當地辭職,又得到了批準。憑什么扣他一半工資。后來愚耕不得不信了小姑父這種說法,無可奈何,愚耕認命了,他辭職回家就肯定得做了相應的犧牲,義無反顧,只要到時父母親大人能讓他好受些,也就阿彌陀佛。相比之下至于會扣一半的工資,也就顯得無關痛癢。
小姑父很贊成愚耕在這種時候不干了回家去,連他每到下半年在玩具廠也只是馬馬虎虎,那么愚耕下半年在玩具廠將更不好混下去,愚耕這么年輕,不應該在玩具廠,繼續這么耗下去,總不能拴在一根木樁上,看不到希望,小姑父也能體察到愚耕在玩具廠敞不開心扉,長此以往會造成心靈的傷害,終歸要逃離出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愚耕回家去,至少可以搞了農忙雙搶再說,平常得很,無須大驚小怪。
愚耕難免會感到很窩囊,甚至有負罪感,深愛自責,黯然神傷。真是時運不濟,飽經滄桑。憔悴不堪,天可憐見得他何時才能拔云見日熬出頭來,有朝一日天隨人愿,賽文田養客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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