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細辛瞅見宓笑房內燈火仍是通明,疑是自己忘了,便輕手輕腳地叩門進去,卻見宓笑懶懶地倚在床頭,翻著一本史籍。
“主子,您還不歇下嗎?”細辛有些驚詫。
宓笑連頭都沒抬,隨口淡淡道:“你先去歇著吧,不必管我?!?/p>
細辛遲疑了一瞬,終究是轉身退了出去。剛要出門,卻聽得宓笑懶懶道:“殿下回來了嗎?”
“沒……還沒……”細辛聽得宓笑驟然問起青持,有些心虛,若是宓笑再問下去,自己該如何回答。
“哦?!笔肓襄敌χ皇堑瓚寺?,便低頭看書去了。
青持帶著一身脂粉酒氣回來了,下馬車時都顯得腳步踉蹌,似是醉的不行,待得相送的馬車掉頭駛遠,他的眼神已然清明似水。大步入得自己書房,手下幾名謀士已然正襟危坐相待。青持側頭聞了聞身上的氣息,微皺了眉,向椅上坐了,道:“那日讓你們辦的事如何了?”
“殿下……那個蘭貴人有些棘手?!币蝗碎_口道,有些遲疑。
“嗯?”青持皺了眉。
“那女子極其聰明,我們不過一開口,她便知曉了我們的意圖。只說讓我們的主子來見她,否則一切不必再談。”另一人沉聲道。
“什么?”青持抬了抬眉,眼眸幽深:“她可有什么后臺?”
“那女子出身微寒,并無后臺,自小便父母雙亡,被班主收養,在戲班子中長大。后來隨著戲班子一路北上,便到了洛城?!睂傧碌吐暤?。
“呵呵……有趣!有趣!”青持輕叩著案面,冷笑道:“我倒要親自去會會這位‘蘭質蕙心’的貴人。”
一時眾人散了,青持出得門來,望著天際一輪清朗圓月,若有所思,過得片刻,恍然一聲輕笑,便順著腳向宓笑房間行去。
還未過去,卻見細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丫鬟匆匆行了個禮,輕聲道:“殿下。”
“何事?你主子睡了嗎?”青持道。
細辛道:“我覺著主子今日有些許怪異……跟往常很是不同……”
青持停住了腳步,目光這才真正落到著丫鬟身上。
“往常這時辰,主子早歇下了,今日卻……倒似是在等著殿下……還問了一句您回來沒有……”細辛眉眼中也帶著迷糊。自自己照料宓笑以來,她雖漸漸與殿下親近起來,性情也不似當初冰冷,大多時候,都還當得上溫順二字,只是像今日這般主動言及,倒是第一次見到。
青持聞言也是一愣,半晌眼眸卻陡然亮了起來,與天際明月爭輝,不遑多讓。他握拳輕聲一咳,忍住自己的滿心欣悅道:“你先下去吧?!?/p>
一徑行到宓笑房前,果見燈火未熄,他默默在門前站了片刻,倒似出了神。
母妃身份低微,雖孕育了皇子,卻不能親自教養,還得交付品級高的貴嬪管教。那晚也這般清亮的月光,白日所受的委屈,點點滴滴都想跟母妃傾訴,想從她那兒得到撫慰,于是耐不住想念,偷偷跑到母妃所住的院落。他就站在門口,看著屋內搖曳的燈火,還有自己母妃疲憊柔弱的聲音:“也不知持兒怎么樣了……還不會又被欺負了……”青持聽到這里,不由地頓住了推門欲進的手。
半晌丫鬟接言寬慰道:“主子莫急,奴婢倒是聽說最近五皇子愈來愈出眾了,前些日子御花園中,皇上令眾皇子即興就著眼前花草作詩,五皇子的詩作可是得了眾人的齊聲贊譽呢!”
青持在門外聽到這些,不由地也綻開了笑容。
母妃好似輕笑了笑,卻又嘆了口氣:“那孩子心氣兒高,又生的這般聰慧靈秀,若不是我……若不是我這個沒有用的母親,他何至于受其他皇子的欺侮……我既想著持兒能來看我,又害怕這孩子來看我……他來了……那必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都怪我沒用……都怪我……”言語中已然是哭腔。、
那丫鬟柔聲勸慰道:“主子……您的身子要緊啊……那家的孩子不是吵吵鬧鬧長大了,您看您,小殿下來一次,您便好幾天整晚整晚地睡不安慰……您若是把自己身子搞垮了,將來小殿下才是真正沒了依靠了……”
里面的人還說了什么,青持已經聽不見了,但搭在門上的手卻終是慢慢地垂了下來,他抬頭望著依稀透出昏黃燈火的窗欞,望著窗欞上映著的母妃的側影,慢慢向后退出幾步,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潮濕藏進心底。然后轉身迅速地走出了這座院落。
后來……后來的故事在歷史的塵埃中,誰還能清清楚楚,毫無差池地復述呢。只知道,五殿下愈來愈出色,在眾皇子中似鶴立雞群,尚未弱冠便領兵出征,首戰大捷,凱旋歸來的青持,唯一討要的封賞便是,為自己的母妃求取一個妃位。
“咳咳咳……”屋內傳出悶悶的幾聲咳嗽,青持陡然回過神來,趕緊推門進去。
宓笑聽見聲響,只當是細辛又來催促,頭也不抬道:“說了你先下去,不必管我?!?/p>
“既是等著我,如今我人來了,你卻又要趕人走——這是什么道理?”來人笑道。
宓笑聽出是青持的聲音,抬頭望著來人,一時倒不知說什么好,吶吶道:“殿下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青持含笑走過來道:“你不也還沒睡?”
他在她床邊坐下,順勢把她摟在懷里,離得遠尚不覺得,靠的近了,宓笑便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混雜著些許的脂粉氣息,她眼眸中不見絲毫情緒的漣漪,輕聲道:“殿下最近好似很忙……”
青持心中一動,若無其事撇開話題道:“你這是在怨我最近沒常來看你嗎?”
“……殿下……”宓笑趴在青持懷里半晌不語,似在在思量著什么,青持也便著這樣靜靜地抱著她,兩人在這深夜的燈火之下,倒還真似一對情意綿綿的恩愛夫妻。
“殿下……”宓笑正要開口,卻突然看見青持將一柄玳瑁簪送到了自己跟前。
她詫異地望向青持,卻見對方只是微微一笑:“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嗎,白日不得閑,只好到現在才送出手?!?/p>
便是心似死水的宓笑,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是,也不禁有些神似動搖,她眼睫輕顫,輕聲道:“陛下如何知道……”
青持不置可否地一笑:“有心自然便會知曉,怎么,你不喜歡?這可是我特意讓人定制,全天下也僅此一枝?!闭f畢將她的青絲順手綰了幾匝,將玳瑁簪斜插在其中。然后定定地望著。
宓笑慢慢回過神來,她的生辰便是謝家人都不見得知道,他又是從何處得知?我宓笑何德何能,需得殿下費勁這般心思……又或者,這般的手段在諸多女子身上屢試不爽……一面深情款款,一面卻又計劃著另迎新人……
呵……好個風流多情的五殿下……
宓笑原本有些迷離的神思逐漸清明,緩緩抬起眸子,只一剎,眸中的冷凝已然化作柔情的水:“殿下,好看嗎?”
青持不答,只是笑著慢慢低頭去親她的嘴唇,宓笑喬作嬌羞地一躲,那吻便落在她的脖頸上。青持見狀,輕笑不已,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頸上。宓笑將臉龐輕靠在他的肩上,空洞洞的大眼睛茫然地盯著床頭的宮燈,嘴唇間輕輕道:“殿下……宓兒想求殿下一件事……”
今天兩更吧……對了,會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哦……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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