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工程完工的這天晚上,九點剛過,愚耕就開始躺在床上,難以入睡,主要是天氣太熱。
愚耕躺下后,不久就開始聽見外面有人在發出一些痛徹心扉的“唉喲”、“唉喲”聲,慘不忍聞,肯定是有人出了什么事,肯定很嚴重,愚耕有所忌諱,不敢馬上就起身出去看看。
2、很快就聽得出外面變得熱鬧起來,人聲嘈雜,肯定已有好多人在圍觀,愚耕這才滿懷好奇地起身出來看熱鬧。
3、原來是那位三四十歲的貴州人出事了,他只穿著個短褲,躺在豬場門口前的水泥路邊上,臉上有一片面積并不很大的血跡,由于身軀的極度疼痛,還繼續本能地發出一些“唉喲”、“唉喲”聲,與他最親近的那貴州小伙子也已趕到他的身旁,還將他扶了扶,卻不能一下子弄明白這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貴州人起先還氣急敗壞地怒吼著問他,是不是被哪個狗娘養的混賬王八糕子,打成這個樣子的。
圍觀的人早已七嘴八舌的探討起來,圍觀的人也都是豬場里干活的,結果一致斷定他是被什么車子撞了或是壓了,不排除有目擊者混在圍觀的人中放出了一點風聲,反正晚上出了這種事,自然有其神秘性,誰又說得清楚,原來他顯然是恣意地躺在這水泥路邊盡情盡致地一心享受戶外的涼快空氣,并讓他的肌膚親密接觸小泥路面,真是舒適極了,這并沒有特別出格,最終卻要遭到如此不幸,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
4、愚耕被震懾住了,僅在這之前不久,愚耕還是與他在附近某小商店的外面看電視,而且還是擠坐在一條板凳上,看完電視回來,愚耕就上床睡覺,他卻發生這樣的意外。
5、他沒有出大多的血,也沒有明顯的傷痕,并還能斷斷續續地發出唉喲聲,圍觀的人只當他是受了些傷而已,沒有人會想到這竟會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臨終前作最后的掙扎,唉喲聲漸次變低,漸次拉長,動彈不得。
圍觀的人中頻頻有人念叨著預言,他不會就這么死去,只是快要昏睡過去,都到了估計會不會死的程度,那肯定很嚴重啦,越是預言他不會就這么死去的人,其實越認為已經很嚴重啦,越有有人命關天的觀念,并不是他因此死去,才算是出了人命關天那么大的事。
對于眼下急需采取哪些措施,眾說紛紜,大多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這更能看出,大多都認為這事出大了,不好弄,有人說要急送醫院,有人說要保留事故現場,有人說要打110,愚耕所在的這班人馬的工頭,早已悄無聲息地騎著自行車去找包工頭。
6、愚耕首先想到的,還是到豬場保安室找保安,出了這么大的事,豬場保安室里的保安有責任要出來管一管,不信豬場保安室里的保安還一點都不知道出事了,很可能豬場保安室里的保安深有顧忌,才沒有主動出來管一管,事態緊急,那貴州小伙子也不知所措,愚耕就擅自主張,帶著那貴州小伙子到豬場保安室找保安,保安室里正是那位與愚耕比較熟的保安值班,那保安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出事了,卻深有顧忌,根本不打算管,就是見到愚耕和那貴州小伙子來稟報,起先也還是想盡量推辭,無動于衷,可見愚耕還猜對了,果真如此,愚耕也就更加著急了,說是事情已經很嚴重了,很可能會出人命,刻不容緩,那保安經愚耕這么一說,才意識到人命關天,不容懈怠,弄不好要負責任,急忙答應他這就給太和交警打電話。
7、愚耕與那貴州小伙子見那保安有所行動,就不作糾纏,轉而又到附近路邊的小商店里打了110,除此好像就再也沒什么辦法了。
8、很快包工頭也騎著摩托車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包工頭一來問也不問,就急忙叫喊著指揮要圍觀的人,趕緊到路上攔輛車把那遭受不幸的貴州人送到醫院去搶救,人命關天,欲要先救了人再說,有人立即就巴結似的向包工頭報告說,豬場保安室里的保安已打電話通知了太和交警大隊又還有人打了110,可能很快就會到來,包工頭如釋重負,再也不急于救人的包工頭又開始拿著他專門帶來的長手電筒,在事發現場四處查看,一邊查看,一邊念念有詞,頗有偵探家的風范,結果包工頭斷言這肯定是豬場里的車肇的事,要求圍觀的人再也不準讓任何車輛從這豬場門口進出,就絕對可以把肇事車輛查出來。
包工頭的這種論調,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積極響應,有人還巴結似的陪同包工頭,順著水泥路一直查到豬場門口去,著重還向保安室里的那保安查問一番,卻沒有重大突破,反正最終還得要等到太和交警大隊與110來了,才能得以解決。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等過去了,那可憐的貴州人最終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圍觀的人大都當他只是昏睡過去。
9、結果,還是有個膽大點的人,伸出個手指放在那貴州人的鼻孔前,他想通過手指,直接感覺一下那可憐的貴州人的鼻息狀況,以滿足他的好奇心,或者他暗自已經產生了那個可怕的疑念,卻不敢確定,很想得到證實,待到證實的答案一出來,他就情不自禁地宣布了一個噩耗,嚇得圍觀的人,就像觸了電似地往外閃開。
愚耕這是頭一次親眼目睹死亡的過程,死亡氣息讓愚耕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
包工頭這時卻偏偏表現得異常鎮定,為了能更加客觀地證實,這一死的事實包工頭立即建議讓人再去摸摸死去的胸脯,這需要有多大的膽量,才敢去摸,反正愚耕是肯定不敢去摸。
竟有人真的膽敢再去摸摸死者的胸脯,再次證實的答案無異于給包工頭吃了一顆定心丸,喜形于色,前后判若兩人,死者實在死得毫無價值,愚耕深有感觸。
10、再后來先是太和交警大隊開著一輛警車趕來了,然后110又來了兩輛車,場面頗為壯觀,相關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兢兢業業地展開,圍觀的人算是從中見了一回世面,興奮不已。
太和交警大隊以及110的人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面,不動聲色,有人只念叨著責怪,死者晚上干嘛要偏偏躺在水泥路邊上涼快,死不足惜,經過大半個小時后現場處理完畢,那貴州小伙子還為死者穿好衣服褲子,這也是死者最后的樣子,最后兩位工作人員利索地將死者裝入麻袋拋到專用車的車廂上,這容易讓人想到死者就會以這個樣子埋掉。
11、那輛肇事車以及肇事司機,也輕而易舉地在豬場里查出來了,有人對那貴州小伙子做了些交待,這里唯有那貴州小伙子與死者比較親近,有些立案的手術以及相關事宜,要那貴州小伙子明天去辦理,等于當那貴州小伙子是死者唯一的親人,而死者真正的親人,肯定要得到消息后才會為死者哭泣。
太和交警大隊110以及肇事司機開著肇事車倉促離開后,圍觀的人也就散開了,而死者躺過的那塊地方還是那么地印象深刻。
12、愚耕整宿沒能睡好覺,疑神疑鬼,胡思亂想。這應該算是人之常情,而不應該算是膽小。
13、第二天那貴州小伙子吃過早飯,就急急忙忙地騎著自行車出去了,顯然是要按照昨晚上的交待去什么地方辦理立案手術,以及相關事宜什么的,可能還有其它什么行動內容,反正都是因為死者的事才給那貴州小伙子添了許多麻煩,除了死者的事宜,其它都不重要了。
14、愚耕也受到了影響,心慌意亂,毛毛糙糙,不知結了賬后該怎么辦,愚耕原來有意要跟那貴州小伙子一起去找活路,可因為死的事,那貴州小伙子至少最近幾天都沒有心去找活路,愚耕只有等那貴州小伙子回來后,才能進一步作出打算,愚耕難免暗自著急,好像愚耕也因為死者的事,讓他面臨的選擇不太突出不太重要啦,愚耕還是會想起死者的事來。
15、下午兩點的時候,愚耕順順利利地從工頭那里結了賬,除去伙食除去預支款,愚耕還能領到350元錢,工頭是給愚耕開三十元錢一天,給那貴州小伙子以及死者開三十五元錢一天,工頭是看到愚耕干活不錯,才給開三十元錢一天的,愚耕要不是碰到他們哪會有今天,這是工頭的原話,這又讓愚耕想起他是怎么找來的,不堪回首,愚耕毫無異議覺得有了350元錢,就算是走出了困境,心里踏實了許多,真是手中有糧心里不慌。
16、下午四點的時候那貴州小伙子終于騎著單車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位貴州老鄉,工頭見那貴州小伙子回來,立即就給了貴州小伙子結了賬,并還主動一本正經地要將死者的賬,也讓那貴州小伙子代替結了,生怕以后會被牽扯上,那貴州小伙子也不推辭,并鄭重其事地寫了條子,留作已替死者結了賬的證據,死者生前的事也就一了百了額,而死者死后的事卻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徹底了結。那貴州小伙子反正被死者的事牽連了,就不怕牽連得更多,哪還會有錢不要。
17、愚耕很快了解到,那貴州老鄉其實也是死者生前的親密朋友,就在幾天前死者曾專門到他那里玩過,今天那貴州小伙子專程給他傳報噩耗,他也就坐那貴州小伙子的自行車趕來了,由于死者死得太突然太不值了,使得那貴州小伙子那貴州老鄉做為死者生前的好友,對死者有一股莫名的怨恨無從發泄,甚至以為這是天意,該當要死,嘴里老總是念叨個沒完沒了,神神道道,迷信宿命論,欲要從中麻痹自己的感情,節哀順便,另一班人馬中也有個別貴州人,同樣對死者懷有情感,難以消釋。
愚耕對死者的死頗有看法,能與他們就此進行談論打成一片。
18、那貴州老鄉與愚耕比較投緣,再加上那貴州小伙子的關系,使得那貴州老鄉與愚耕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那貴州老鄉稍微了解到愚耕的一些情況后,就主動表態明天就順便帶愚耕到他那里去找活路,聽那貴州老鄉的口氣,好像這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愚耕明天只要跟他去就馬上可以有活路干,那貴州老鄉還事先就跟愚耕說明,那是打混凝土的活路,比較自由。
有這等好事愚耕當然會領情,愚耕雖然還不清楚那貴州老鄉是干什么的,但愚耕憑直覺就認為完全可靠,不必多慮,愚耕也誠心誠意想交這個朋友,愚耕很想試試出門靠朋友,會有什么好處,愚耕并不認為干打混凝的活路,會有失身份,既然出門打工就是這個樣子,愚耕好像已經無論干什么活路都與他的理想沒有多大關系,愚耕還不清楚他的理想是什么,勿庸刻意做出什么選擇,也就順其自然,無可無不可。
就連工頭也曾在那貴州老鄉的面前替愚耕說情,趁熱打鐵,說是愚耕剛來的時候,實在是很慘,愚耕在這里干活路的表現也不錯,正需要那貴州老鄉帶愚耕去找活路,好像愚耕從此就應該走上這條打工的道路,不然就會倒退。
愚耕也就更加珍惜那貴州老鄉的一片好意,這是上天安排好了的,這幾乎是死者用一條生命在牽線搭橋,愚耕新式不認為他主動各自去找活路,去找工廠,就一定會比這好,愚耕更不認為他跟那貴州老鄉去找活路,就等于是從此走上了這條打工的道路,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不過是在現實中被動作出反應罷了,不能算是愚耕主動采取的行動。也就不能看作是從此走上了這條打工的道路。愚耕并沒作長遠打算,愚耕還不知宜作任何打算。愚耕確實還沒有做什么長遠打算。也還不適宜任何打算。真是還不如被逼著讓他走上一條唯一能走的道路。
19、天黑以后,那幾個貴州人按照他們那里的習俗將死者的遺物堆一堆燒了個精光,唯有死者的蚊賬讓愚耕拿去了,愚耕一點也不忌諱,這是何等的唯物主義,一點唯心主義都沒有,連死人的蚊帳都敢拿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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