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漢一愣,呵呵笑道:“大人您難得來一回,小老兒還不盡心侍候著?”
李鐵軍端起碗來,道:“這么大會功夫,就有三碗白花花的大米飯,你家這飯蒸的夠快啊。”
那老婆子抹了抹手,笑道:“大人吃完好就好。”
李鐵軍板起臉來,把碗往桌子上一摔,道:“拿剩飯糊弄?”
曹老漢有點尷尬,強笑道:“怎么會呢。”
李鐵軍不滿道:“當我沒蒸過飯么?”
曹老漢這才略帶羞色的道:“小老兒沒兒沒女,家里就和老伴兩人,種多少吃多少,也不用給兒孫省著。”
李鐵軍哼了一聲,道:“村里家家戶戶連稀得都喝不上,你家居然還頓頓大米飯,曹大哥你好本事啊。”
曹老漢笑道:“什么本事不本事的,賊人來的那天,明面上的都被搶走,好在小老兒藏了一點,這才不至于斷了糧。”
李鐵軍聞言卻冷笑不語。
曹老漢不明白李鐵軍什么意思,試探著問道:“幾位大人深夜來訪,必是有什么吩咐,大人但說無妨,有用的著小老兒的地方,小老兒一定效勞。”
李鐵軍道:“好,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有線人向我舉報,告你通敵!”
曹老漢吃了一驚,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旋即干笑道:“大人說笑了,小的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怎么會和那挨千刀的賊人有瓜葛呢?”
李鐵軍拿腔作勢道:“是嗎?”
曹老漢道:“是啊,小老兒土生土長的司吾人,幾十年了雖不說有什么善舉,但傷天害理的事可一件也沒干過啊,大人!您可以找幾個人問問吶!”
李鐵軍嘆了口氣,道:“唉,其實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百戶大人也不知從哪聽到的這些謠言,責令我徹查,我的給大人一個交代啊!”
曹老漢聽他這么說,暗自舒了一口氣,道:“大人您稍坐。”轉身便進了里屋,不一會出來,拉著李鐵軍的手道:“大人為了咱司吾鎮的安危,風里來,雨里去,著實不容易,小老兒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早就想為大人出點力了。”
李鐵軍手里一沉,多了一件物事,暗自一稱量,一塊二兩重的碎銀子,李鐵軍不動聲色的接過,板著臉道:“大人恐怕還是不能滿意啊。”
曹老漢心里大罵李鐵軍不是東西,苦著臉道:“大人可別讓小老兒為難啊。”
李鐵軍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怒道:“你這話什么意思,是我和你為難嗎?你這可不是小事,先不說你有沒有通敵這事,就是沒有,大人認定就是你,曹老漢恐怕也沒什么別法子可想吧?”
曹老漢躊躇了一會兒,一咬牙,從懷里摸出一錠五兩重的官銀,也不偷偷摸摸,赫然拍到桌上,道:“希望大人在百戶面前美言幾句,為小老兒洗清冤屈。”
李鐵軍見狀更加堅信心中的判斷,沖著李雀子點點頭,李雀子會意站起身來,帶上房門,在外頭護著。
曹老漢緊張起來,臉色發白,話說都帶著顫音,道:“大人什么意思?”
李鐵軍倒是一身輕松,翹著腿,好整以暇的道:“你以為我們今天來,是了你這幾兩銀子?”
曹老漢強做鎮定,道:“小的不明白。”
李鐵軍又哼了一聲,道:“你不明白?你自己的事你會不明白?需要我給你提醒提醒?”
曹老漢聽他這么說,愈發的慌張,不覺得已是滿頭大汗,口不擇言道:“大人是不是嫌少?若是嫌少,小的這還有。”說著便抖著手,顫顫巍巍的摸向胸口。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陳逸墨不耐煩了,道:“行了,別摸了,你身上那點銀子,想要的話,我們自己會拿,不勞你動手了。大半夜的,咱也沒廢話,你還是說說你和獨龍島牛二的事吧。”
曹老漢聞言如遭電擊,愣在當場,半晌才緩過來,低聲道:“小的不明白大人說的什么。”
陳逸墨冷笑:“你不需要明白,我也沒必要向你解釋明白,跟我們走一趟,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見話已然說到這個份上,撕破了臉皮,也沒什么好抵賴的了,曹老漢反而稍稍鎮定了下來,豈能容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便道:“小的家世代守法之民,大人空口無憑的就想綁了小老兒,小老兒六十多的人了,手無縛雞之力,當然任憑大人擺弄,但這恐怕不合法理吧?這事若是傳了出去,讓告狀的御史官知道了,在朝堂上參上一本,大人們怕也是不大好對付吧?”
陳逸墨耗盡最后一絲耐心,砰的一聲拍案暴起,刷的抽出佩劍,一劍刺向曹老漢的咽喉,咬牙切齒道:“法理?老子就是他媽的法理!”
里屋的老婆子見起驚變,嚇的連聲尖叫,曹老漢更是差點沒暈死過去,小心翼翼的看著指在咽喉因余力未盡還在微微顫抖的利劍,大氣不敢出。臉色也變得蒼白,雙腿不受控制的發抖,豆大的汗珠不住臉過臉龐。
陳逸墨笑瞇瞇的看著曹老漢,像看著老鼠的貓,李鐵軍站起身來,走到曹老漢身邊,笑呵呵的拍拍曹老漢:“不用緊張,我們不會要你的命,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手段,我們要見牛二一面。”
曹老漢艱難的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么。陳逸墨收回佩劍,道:“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出了門,陳逸墨不無擔心的問道:“這老頭不會那么聽話吧?”
李鐵軍點點頭,道:“今天他是被嚇著了,待他緩過來,可能不會這么乖乖就范的,所以還需要李雀子兄弟給他加把力。”
李雀子笑道:“明白的,我保證他什么點子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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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康攜手與張岳從山上下來,談笑甚是歡愉,獨龍山前是一大塊由湖水沖擊而成的平原,上面稀稀落落的有幾座建筑,張岳為其指點道:“有幾座是故宋時就有的,韃子入主中國又有義士據此島抗元,修葺了一番。朱皇帝定鼎后,島上有幾戶漁民,嘿嘿,你知道的大哥上島后,都被趕跑了。外圍那幾排屋子就是你大哥修的。”
蔣康放眼望去,儼然頗成規模,道:“司吾鎮一百來戶人家,似乎也不過這般大小吧。”
張岳笑道:“區區一個司吾鎮還不能入你大哥的法眼,你看前頭湖邊,那兩座箭塔,日夜有人持弓戒備。這樣的箭塔環島共有十座,再加上北面的獨龍山,大哥這座小島固若金湯不敢說,但恐怕若靠宿城那幫只會種地的鄉巴佬是不易攻下的吧?”
蔣康看著遠處的箭塔和更遠處不斷拍上岸邊的浪花,若有所思,道:“兄弟心中一直有個疑問。”
張岳道:“兄弟但講無妨。”
蔣康道:“大哥心中所圖,究竟是何物?”
張岳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看著平靜的駱馬湖,又抬頭指著北邊的獨龍山道:“快了,要變天了。”
蔣康摸不著頭腦,道:“好好的日頭,變什么天,下什么雨啊?”
張岳笑道:“快了,快進屋吧。”
二人穿過一排房屋,來到一座看起來年頭不小的屋前,張岳道:“這就是聚義堂了,故宋時所建,是獨龍島的正堂,咱們議事的所在。”蔣康笑道:“聽起來頗有些水泊梁山的味道。”
張岳道:“是啊,不過梁山好漢的下場可不好,咱們不要!”
蔣康聞言呵呵一笑,心道:但愿吧。兩人往前走著,忽然見堂前跪著一人,居然是牛二,蔣康奇道:“牛二,你跪這干嘛呢?”
牛二見是蔣康,爬過來磕了個頭,他還尚不知蔣康已被招安,還道:“見過大英雄。”又看見邊上的張岳,又爬過去磕頭,語帶哭意道:“見過大王。”
張岳見到此情此景,也十分奇怪,道:“牛二,你這是干嘛呢?”
牛二卻好似一下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喉頭哽咽,道:“大王,小的有罪,小的該死,求大王處置。”
張岳聞言,以為他確是犯了什么重大罪過,頓時收斂起笑容,板著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有什么罪?”
而牛二見張岳這般,以為張岳此番終究不肯原諒自己了,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說話都帶著顫音道:“小的把差事辦砸了。”
張岳道:“什么差事?”
牛二道:“今天上午您派小的去服侍蔣大英雄,小的沒服侍好,讓蔣大英雄不高興了。還被大王您攆了回來,小的無能,小的該死,求大王責罰。”
蔣康聽了半天,原來還是這么檔子事,旋即大笑,道:“我幾時說過不滿意了?”
張岳也聽明白了,上午在獨龍山上已然告訴過牛二自己不責罰他,可他居然還惶恐若此的跪在這請罪,張岳有些怒不可遏,大罵道:“混作東西!老子說的話你居然還將信將疑,非要老子取你的狗頭么?快給我滾!”
牛二聞言這才如蒙大赦,重重的磕了個頭,趕緊爬起來快步往外走,剛走沒幾步又聽張岳道:“慢著。”牛二嚇了一大跳,以為張岳又改了主意,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只見他笑道:“差點忘了,大哥說過你是蔣兄弟的人了,生殺予奪全在蔣兄弟,我豈敢僭越?兄弟你覺得這牛二該當如何?”
蔣康笑道:“大哥,你就別嚇唬他了,讓他該干嘛干嘛去吧。”
張岳道:“那好吧,趕緊滾吧。”
牛二慢慢吞吞的又向前幾步,就怕張岳再來一句“慢著。”果然,又聽張岳道:“嗯,還有一事,去把頭目都叫來,然后再把東邊朝南的那院子收拾出來,那以后就是蔣兄弟的住處了。”
張岳把嘍啰十人為一旗,但為首者卻不稱旗長,張岳懶得起名字,只以頭目呼之。島上現在計有十一旗,十一旗互不統屬,島上除了張岳是大王,大元帥外,也無副職,全部聽命于他一人。”
一旁的蔣康心里卻嘀咕道:剛才還說是我的人呢,這會又使喚上了。
聚義堂是獨龍島眾人議事的地方,堂內并無甚么特別裝飾,正前方有一矮矮的座臺,臺上放著一張檀木大椅,正是張岳的寶座。張岳在議事和發布號令的時候是不允許旁人坐著的,他模仿朝堂上的規矩,要求頭目們分左右列班站定。
頭目們來的確是迅捷,而且顯然是經過操練的,列隊過程中平常大大咧咧的強盜們,居然也無人敢喧嘩。蔣康看著眼前排列整齊的眾頭目,不由想起那日在司吾鎮的景象,又看著高踞寶座的大哥,大元帥,覺得心里那么的隔膜,那么的遙遠,苦笑道:難道我以后就與這些人為伍了?”
張岳默默的看著嘍啰們列隊完畢,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對著臺下正不知如何自處,尷尬的立在一旁的蔣康道:“呵呵,大哥真是糊涂了,倒把賢弟給忘了。來啊,給蔣兄弟搬把椅子來,嗯,就放左邊吧,面東而坐。”
張岳此言一出,嘍啰們大嘩,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位蔣賢弟,看看是何方神圣。有的認出是那日司吾鎮的‘壯士’,有的認出是獨龍山上的囚徒,還有的大約是剛剛才見過。頭目們在張岳面前一向沒甚么地位,時間長了頭目們自覺也該如此,從沒人質疑過,張岳要他們議事時列班時便是如此,今日讓這個大家都不認識的‘蔣賢弟’坐著議事也是如此。
張岳待蔣康坐下后方道:“諸位兄弟,上次自司吾鎮回來后,我一直對大家說‘此番收獲頗豐’,兄弟們很興奮,說劫了多少多少糧食,拿了多少多少銀子,我都說不是,我也沒有向大家解釋。”說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著鼻頭道:“我不說,兄弟們也不敢問。今天得向大家交代清楚,糧食和銀子既是我們缺的東西,也是我們都不缺的東西,為什么這樣講?因為這兩樣東西,徐州有,馬陵山有,司吾鎮有,宿遷也有,普天之下有人的地方都有,只要我們想取,就總有取得的法子。可是我們如果要拿更多的東西,如果我們要不斷的能拿到這些東西,就需要有勇有謀之人來輔佐我,輔佐大家。所以我說司吾之行收獲頗豐,因為我找到了這樣的人,那就是臺下坐著的蔣康!”
蔣康聞言忙站起來,抱了個四方拳,道:“在下司吾鎮蔣康,見過各位兄弟,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望各位兄弟多多關照。”
這一段顯然是沒有排練過的,頭目也沒了先前統一的秩序,有的道:“一家人了,好說好說。”有的道:“見過蔣大英雄。”有的道:“蔣賢弟見過了,俺是大槐村的狗蛋子。”
張岳不耐的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亂七八糟的,有什么體統?以后得有個稱呼,嗯··以后獨龍島除了我就是蔣賢弟最大了,我既是元帥,蔣賢弟就封你做個將軍吧。”
蔣康雖覺好笑,但還是道:“謝謝大哥。”
今晚恒大和舜天都輸球了,心里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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