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帝是憐憫我孤單的生活還是月老有意要為我牽線,線長把我換崗到流水線的最后面給產(chǎn)品打包裝,可能是生活太壓抑,泡面吃得太多造成營養(yǎng)不良,一向活潑我變得沉默起來,即使身邊有位給包裝箱打標簽的美少女,除了能勉強使出干活的力氣,我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搭訕小姑娘了。不過幸好社會主義關(guān)心工人階級,給我身邊留了位可以養(yǎng)眼的青春美少女,給枯燥的生活插了一首小情歌。
“嗨,帥哥。發(fā)現(xiàn)你很沉默呀。”美少女首先打破了為期兩天的沉默。
這就對了!男人本色嘛,見到美女怎能不心動,但是要恪守一個原則:不要讓她開始就對你產(chǎn)生厭煩感。刻意與她拉開距離,讓她捉摸不透我,主動和我說話。不要讓她看見那色瞇瞇的眼神,這是大多數(shù)女孩厭惡的。
“呵呵,我不太喜歡說話。”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這沒什么,我可以教你。”美女露出花兒一般的笑容。
“那好啊!”我邊干活邊說。
終于熬到吃飯時間了!從上班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斷地翻看手機,希望時間可以加速流逝,這是我目前生活唯一的關(guān)注點。正當我加快步伐向食堂走的時候,聽見背后有女人叫我名字的聲音。
“陳文,等等我!”
我回頭一看,是那個女孩向我跑來。
“你吃飯這么積極,走的時候怎么不叫上我?真是不夠義氣!”
我頓時覺得沒話說了,心里嘀咕道:“美女啊,我們總共才在一起工作兩天時間,說的話不超過五句,既無兄弟朋友之交,何來義氣之談。”不過我可不忍心對美少女這么說,便說道:“這幾天一直都吃泡面,我都快被餓壞了,所以想抓緊時間去吃飯。”
“奧,這樣啊!哎,請問一下,你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以后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小姑娘笑著說道。
“好啊,沒問題!”雖然我回答得非常肯定,但我不清楚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據(jù)我多年經(jīng)驗戀人發(fā)展不會這么迅速的。嗯,應該是朋友階段!
“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的?”我問她。
“那上面寫著呢。”她指著我系在脖子上的廠牌說道。
我看看吊在肚子中間的廠牌,它的位置的確很明顯。我對她說道:“這不公平,哪能只讓你知道我的姓名,把你的姓名告訴我吧。”
她頓了頓嗓子說道:“聽好了,本姑娘大名趙—雅—靜”。
“趙雅靜,這個名字真好聽!”我笑著說道。
“哎呀。老陳,有新—朋友了!”鄭宇把這個“新”字的音調(diào)加得比較重。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們是革命友誼,是一個陣地的戰(zhàn)友!”
“革命友誼更珍貴,好好把握呀!你們先吃飯吧,不打擾了。”說著帶著李星星去別的座位了。
我實在經(jīng)不住食堂飯菜的誘惑,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嗨,哥們。你吃飯也太粗魯了吧,小小地保持一下紳士風度吧!”趙雅靜對我說道。
沒想到我苦心經(jīng)營的紳士風度在我的吃相面前崩塌了,我立刻細嚼慢咽起來,笑著說道:“剛才太餓了,現(xiàn)在吃得差不多了。”
趙雅靜,這個女孩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樣優(yōu)雅安靜,她像男孩子一樣豪邁地笑著,沒有保持淑女的任何特征,并且像個蟬一樣,或是唱歌,或是問我問題,嘀嘀咕咕個沒完沒了。
“陳文,你的初吻給誰了?”她笑著問我。
我看著這個滴嬌嬌的姑娘,很滑稽地親了一下我的右手,接著說道:“獻給我的手了。”
“什么?獻給你的手了!你該不會和你的手談戀愛吧。”她那雙富有靈氣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我。
“想想我的手為了我的未來付出了那么多,難道我不應該親親它嗎?”
“呵呵,說的我也想親親自己的手。陳文,其實無論哪個季節(jié)我都喜歡在日落之前的那一個小時曬曬自己,吸收陽光的精華!”
“我知道了,你的頭發(fā)肯定是被太陽曬紅的。”我看著她那昨天還是烏黑亮麗的黑發(fā)今天就變成了金光燦燦的紅發(fā)。
趙雅靜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說道:“給我講個故事吧。”
“好吧,給你講個日本探索節(jié)目吧。在一個工廠的下班時間里,女浴室有不少洗澡人在洗澡,一位心血來潮的日本姑娘想記錄她們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拿著數(shù)碼相機給工友拍照的時候,看見了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東西!”
“什…什么東西?”她帶著有些害怕的眼神看著我。
我故意放低了聲音說道:“在一個淋頭下面站著一個身穿白色睡衣,面色慘白的女子死死地看著她。那位掛娘趕緊拿下相機朝那地方一看,淋頭下面什么也沒有,她驚恐地大叫一聲,有鬼!不少人跑到她跟前,問她怎么了,她驚恐地指著數(shù)碼相機,幾個姑娘看著相機里的照片,再看看淋頭下面什么也沒有。然后大喊道,大家快走,這里有鬼!接著所有人拿著衣服迅速地逃離了浴室。”
“真是真的嗎?沒那么恐怖吧。”趙雅靜看著我說道。
“還有呢,這個是講的一個小女孩房間的鬼故事……”
“別說了,我都要被嚇死了!”趙雅靜說道。
晚上我們擠車的時候,很碰巧趙雅靜和李星星坐在了一起,坐在對面的我故意調(diào)侃道:“星星,和美少女坐在一起感覺怎么樣,很爽吧!”
李星星如坐針氈一樣,紅著臉一句話也不說。趙雅靜嘻嘻地笑著朝我扮了個鬼臉。
每天早晨八點上班,我們基本都是七點就坐車到車間里的,反正也沒事就坐在一起瞎聊。趙雅靜對我說道:“陳文,給我唱首歌吧!”
“什么類型的歌?”我問道。
“隨便,就唱你最拿手的。”
“好吧,我唱一首最拿手的歌曲《凡人歌》送給這位美麗的趙雅靜小姐!”
她笑了,笑得很燦爛。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
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
問你何時曾看見,
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
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
唱著唱著,我身邊的聽眾越來越多。在趙雅靜的鼓動下,不住地向我鼓掌。
成功堅持到本月的十六號了!
“為我們挺過最艱難的時期干杯!”那天我們拿到了上班以來的第一桶金,在飯館里大吃大喝起來,作為我的朋友,趙雅靜也參加了我們的“慶功宴”。大家喝得有些醉了便意氣風發(fā),高談理想。
“趙雅靜,你有什么理想?”我問她。
“我是學服裝設(shè)計的,希望可以成為一名知名的服裝設(shè)計師!”燈光下她舉著酒杯高喊道。
“哈哈哈,為未來的服裝設(shè)計師干杯!”我舉起酒杯喝了起來。
雙休日的時候,李星星選擇了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鄭宇和老鄉(xiāng)去敘舊,紀偉留在宿舍睡覺。我和趙雅靜一起出去玩。
“陳文,看!這里真漂亮。還有和平鴿!”趙雅靜興奮地拉著我的胳膊說道。
雪白的和平鴿在公園的綠茵上歡快地飛舞著,飛向蔚藍的天空后又輕輕地落在了草地上,許多孩子拿著各種吃的東西給它們吃。
一直調(diào)皮的鴿子落在了她的頭上,把她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弄得散亂了。
“你這個小東西還欺負到姐姐頭上了。”她憐愛地用雙手握住鴿子,然后輕輕地松開手,和平鴿便展翅飛向天空中了。
趙雅靜對我說道:“陳文,我真得希望自己可以變成一直和平鴿,快快樂樂地生活著!”
我笑著說道:“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就是一只和平鴿。”她會心地笑了。
在公園轉(zhuǎn)悠了一陣,又在上海的街道上瞎轉(zhuǎn)到晚上,我們坐著公車去參觀東方明珠。我不知道每個人是不是都有一個欲望之門,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這張欲望之門,直到我站在東方明珠上看著上海那林立的燈火燦爛的群樓,黃浦江上航行的豪華船只,紅燈綠酒的街道和穿著時尚的成功人士,又想起了何林芳說過一起要來上海看東方明珠,我在心底吶喊著:“我要成功,我要發(fā)財,不會一直是那么失敗的!”
我習慣了上班,下班和睡覺這種沒有影視,沒有游戲的生活時,并且沉浸在如小鳥般的趙雅靜的歡聲笑語中,當然有的時候還會想起林芳,她只是從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就像流星劃過星空一樣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老陳,快去食堂吧!我聽說食堂的刷卡器壞了,許多人都吃了三兩頓飯。去晚了就沒飯吃了!”我聽到聲音剛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紀偉已經(jīng)據(jù)我有十米之遙了。
過了好幾分鐘,趙雅靜才從水房走了出來。我嘆氣地說道:“小姐啊,你能不能利索點。我都等了半天了。”
“要怎么說,你們男人不懂女人呢。走吃飯去吧!”
等我們到了食堂,許多人都坐在那里等著廚子們做飯,看樣子真得沒飯了!紀偉放下剛吃完飯,看見我兩站在那里得意洋洋地從我身邊走過。
“你那同學怎么是那個樣子,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趙雅靜看著紀偉的樣子生氣地說道。
“算了,別跟他計較了。”我對她說道。
等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吃到飯。回到車間里我在上廁所的時候碰見了紀偉。他對我說道:“我給你說過,飯不多了。讓你別等那個紅頭發(fā)女孩,你就是不聽,挨餓了這么長時間,值得嗎?”
“值得!”我看著他說道,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晚上下班回到宿舍,我洗完澡就睡覺了,迷迷糊糊地聽到手機聲響,我從床頭摸過手機。
“你好,你是誰啊?”我用帶著睡意十足的聲音說道。
“阿文。是我,徐盛。你睡了吧!”我來到上海這么長時間他都沒有給我打電話,怎么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而且是在我熟睡的時候。
“你這個見色忘義的東西怎么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老實交代是不是被戴淑娟給拋棄了。”
“阿文,我媽媽病逝了……”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道。
我頓時不知道怎么說話,這怎么可能!難道是我在做夢嗎,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胳膊,很疼呀!
我不知道怎樣跟他結(jié)束了通話,然后靠在墻上靜靜地靠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今天晚上天上沒有星星!阿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體會他此時的心情,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必須回到他身邊去。即使不能安慰他,但也不能讓他獨自承受這痛苦!
“哎,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聽完了我的要離開上海的原因,鄭宇嘆了一口氣問道。
“今天就走!”我堅定地說道。
“你最快也得明天走,因為咱們簽的是兩個月的合同,如果你私自離廠,勞務(wù)公司會把你的工資扣得一分不剩!”鄭宇對我說道。
那天早晨我按鄭宇說的花了八十塊錢買了兩盒中華煙去找勞務(wù)公司管事的人,向他講了離開工廠的原因,希望他可以通融通融。
“你的情況我可以理解,但公司是有規(guī)定的。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你這一個多月的工資就沒了。”
世上許多事情都是有它們的規(guī)則的,但因為人性有貪婪的一面,所以許多事情也就有了潛規(guī)則。
“大哥,實在是事情發(fā)生地太突然了。所以我不得不在這個時候離開!”我笑著將兩包中華放在他坐的桌子上。
男人看著煙,那雙眼睛量了一下,然后又變得嚴肅起來。
“大哥,您有什么困難盡管說,只要小弟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我仍笑著說道。
“哥我最近手頭手頭有些緊張,你能不能借我二百塊錢?我說的是借,肯定會還你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抽著煙說道。
他媽的!被這個王八蛋給坑上了,我當時真想抽那張臃腫的臉,但我告誡自己:一定要鎮(zhèn)靜,別亂來,別亂來!
“呵呵,大哥。您也知道我就是一打工的,身上也沒多少錢,但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現(xiàn)在還能拿得出就是這一百塊錢,您先用著吧。”我雙手拿著一百元放到桌子上。
“行,今天下午你先去廠里辦辭職手續(xù),剩下的手續(xù)我會去廠里替你辦好的!”
出了那道門,我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原來我也有世故的一面呀。這是我心目中的自己嗎,不是!但是事實告訴我,陳文這就是你的另一面。
“真的要走嗎?”趙雅靜坐在流水線邊的凳子上,呆呆地看著我。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那張令人心疼的嬌滴滴的臉,點點頭說道:“嗯,必須走!”然后轉(zhuǎn)回頭填寫辭職書。
“什么時候的火車?”她仍舊坐著。
“還沒買票呢,明天早上去買火車票。”
“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我的筆在紙上停了一下,沒有回頭,輕聲地“嗯”了一聲。
我走在工廠門外看見了那個男的,他夾著公文包向車間主任辦公室走去了,笑著對他說道:“大哥,麻煩你了!”
男人笑著說道:“沒事,小事一樁。”
你在這時坑我,就別怪我過河拆橋。男人給我辦完所有手續(xù)以后,我就去找他要錢去了。
“大哥,我就要回家了,你能不能把那一百塊錢還給我。”我像狐貍一樣地笑著。
男人先是怔了一下,說道:“我現(xiàn)在身上只有五十塊錢,你先拿著。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吧,以后我再還給你。”他很不甘心地從口袋里拿出五十塊錢遞給了我。
我把手機號碼給了他,說道:“大哥,那你先忙,不打擾了。”據(jù)轉(zhuǎn)身離開了那房間。
“陳文,沒有你我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熬過那枯燥無聊的生活。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趙雅靜帶著哭腔說道。
“有機會見!”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對她說道。然后轉(zhuǎn)身向鄭宇和李星星說道:“我要走了,哥兩幫個忙,以后照應照應她。”
“沒問題,沒問題。你就放心回家吧。”他們一同說道。
我提著行李上了車,火車慢慢啟動,趙雅靜看著我,我看著他們,直到再也看不清他們,我安靜地靠在了座位上。
我還是沒忍住眼淚,如線一樣的淚水在我的臉上長流不止,我本來想拉起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阿盛,看到他們難過得痛不欲生的樣子,我的眼淚就奪眶而出。尤其是阿盛的父親,趴在妻子的棺材上涕泗橫流,周圍的人怎么拉也拉不起,阿盛的母親在世時他(她)們總是吵架,動不動就鬧離婚,這就是夫妻啊,平日里吵吵鬧鬧的,失去了另一半之后,才會爆發(fā)出隱藏在心底的悲傷愛惜之情。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得這么難過,開始以為自己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哭著哭著就想起了林芳。哭著在心底問道:“林芳,你為什么拋棄我!為什么,難道就因為我一直在扮演失敗者的角色嗎?我真得愛你,舍不得你!你回來吧!”
哭了一陣,看到阿盛母親的棺材,我一把抹干眼淚,我告訴自己:陳文,你要好好地活著,活出個人樣來。我使盡全身力氣把跪在地上的阿盛拉了起來,又和他把他父親從她母親的棺材蓋上拉了起來,把他父親攙進了房間里。我在阿盛家里待了幾天,直到戴淑娟來了,我才決定回到家里看看,有她陪著阿盛,我會放心的。
我做了一件后來自己覺得都有些傻的事情。我站在山腰上,看著郁郁蔥蔥的山谷,握緊拳頭,昂首挺胸地喊了一句:“林芳,你走吧。我拋棄你了,太陽距地球有多遠,你就給我走多遠!我這一生都不想再見到你了!”接著使盡全身力氣把那一對黑白色的手機扔了出去,那一對手機向著兩個不同方向,在空中翻轉(zhuǎn)著落進了山谷里面去了,最后消失在遠遠的綠色中。我從來沒有告訴我父母買過這兩部手機,也沒有把紅色手機拿出來過,今天是我自買到它之后第二次拿出來。
親愛的山谷,我的另一個知己。既然你已經(jīng)收藏了我的童年、煩惱,那你再把我這不完整的愛情也收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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