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幾個大步走到畫架旁,他把畫板取下來拿著又坐回少女的身邊。
“來看看!”他拿著碳棒在畫著。
“這是蘆花!”他用碳棒在他已經勾勒的背景上圈圈點點,“為了表現朦朧的意境,我把背景大片的蘆花用不清晰的線條來表現!”
“這是你!看到了嗎?”少女驚異地看著他的畫,畫中的自己頭發被畫長長得飄起來,長得超過了身體的長度!自己厚厚的衣服也被變成了白色的長裙。
“你喜歡藍色嗎?”他輕聲地問道。
“喜歡!”
“我想用藍色去打底色,用金黃色蘆葦和白雪來襯托你!你和你的大提琴,還有你創作出來的琴聲!”
“很美!”她掩飾著內心的慌亂,這副尚未完成的畫,讓她心馳神往,仿佛置身畫之中,邊欣賞畫作,她有時悄悄地趁他講習畫作的時候,抬頭看他的側影!她本能的感到眼前的這個大男生是可以依賴的心靈港灣,況且他也賞心悅目,她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一種曖昧的激情暖流從心底悄悄地流出來。
“看到嗎?你的裙角,你的輪廓!”他用筆點著畫上我的輪廓。“這里還有這里都很有棱角!”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棱角?”她克制著神魂飄蕩的內心,裝作認真地聽他講。
“我想用版畫的方式去表現,畫出來的感覺就像是木刻出來的感覺!”他看到她閃出迷離彷徨的神情,
“為什么?”
“這樣就更有視覺沖盡力,可以有大塊的色彩填充顯得更有結構感、只用黑白兩色會更深刻!我不喜歡膚淺的作品!”
“我好羨慕你!”她內心深刻一下對他開始有了類似崇拜似的激情,好像一個高高在天空飛翔的青鳥在探尋著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心靈。這種突然激起的崇拜驚擾了她的理性,擊碎了她的理智!她雖然還坐在他的身旁,但是思想一直在蘆花坡之間飄蕩,她真想留住此刻,此刻身邊的他和這片片迎著陽光下的蘆花和飄落的雪花。
“為什么?”他暫時從他的作品抽離出來,微笑著看著她。
“你畫了十年,可以創作自己的作品!我練了十年,還在拉別人的曲子!”
“哈哈!”男生聽了爽朗的笑了!
“小雅,你拉的也是你自己的曲子!雖然是別人作的曲,但是你拉的時候是帶著你的氣息,你的思想、你的情感,當然也是屬于你自己演繹的曲子!”就像剛才我從這支曲子就聽到了你的哀愁、無奈、彷徨!”
“是嗎?”她聽到叫到自己的小名膽怯害羞的真性情又坦露無疑。
“當然!”
她盡全力地想約束自己,但是自己還是無可救藥地直直地盯著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怎么了?說得不對,可以批評!”
“你真像藝術家!”她由衷地贊嘆!找尋許久,她不虛偽不矯飾不隱藏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如果說剛才的講述是因為沒有找到傾訴的出口的話,現在開始她想靜靜的享受他的智慧、他的藝術氣質還有他的散發出來的青年的氣息!
“你快別打趣我了!”他開始用手擼了擼頭!
她沒想到這個姿勢從一開始認識存在她的記憶中一直到永遠!
“而且像老藝術家!”她調侃地說!一種從未有過的放松感來襲!
“哈哈!怎么說呢?”他好奇起來。
“你多大啊?說話怎么像大我好多歲!”她質詢地看著他。
“是嗎?看來我太老氣橫秋了!我屬豬!”他不好意思起來,臉都紅了!
“19歲?”
“嗯!”
“你呢?”
“再有三個月就十六歲了!”
“在上初中?”
“是,正好初三!”
“那你要忙了!”
“是啊!許多課,要復習還要拉琴!”
“那就開心點吧!好嗎?別總這么憂慮了!一切事情都順其自然!”
“如果是你的話,你怎么做?”
“好好讀書、拉琴、吃飯!什么也不要多想!”
“噢!”她的情緒從憂慮的厚重的黑幕中撕開一道縫隙,一束光亮照得她豁然開朗。
“你看你多么柔弱!臉色有點蒼白!”
“是嗎?”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昨晚沒睡好!”他這種鄭重其事的關心語氣讓她體味到了一種新鮮感,這種新鮮感把她的內心充得滿滿的。
“剛才聽你講你聽過很多樂曲?”
“嗯!我父親!”說到父親,少女突然頓了頓,眼睛又盯著遠方!
“是的,我父親有很多他的老師給他留下的很多舊式的唱片,我聽過很多,都是一些古典樂曲!”
“你嘗試過分析它們嗎?”
“沒有!只是憑感覺聽!”
“與其你痛苦的糾纏現實世界,不如全身心的投入到藝術世界!那里也有美麗的蘆花坡,有精致的風景青山、有綠水、有沼澤、有濕地、有高山、有流水!那里有我們可以新創造的一個風景!”
“可是有時還是不自主的要求去想!自己由不得自己!”
“那是你還不夠專注!”
“你看就如這幅畫!這幅畫是有生命的,就像你拉的曲子!可是不一樣的是這幅畫可以呈現出來,如果以后你的音樂也能成為唱片,不也能成為珍視的藝術品嗎!”
他的話說中了她的心事!自從大提琴進入她的生活,她好像有一個利器,從這個領域她不斷的攀升她的技能和對自己的要求,她的求勝心和她對大提琴的技能提高的欲望不斷折磨著她!
那也是冬天,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柔柔地灑在大提琴上,大提琴就放在的桌前,在琴架上,它是那樣的驕傲、自信、果敢,好像在對她挑釁—看你能不能駕馭我?記得自己當時興奮極了,騰地從床上興奮地跳下來,把它從琴架上拿下來,它又高又大,通體是棕紅色,琴身兩邊的邊緣微微翹著,像是俏皮的浪花,邊緣的弧度又抖又險,讓她想到了江邊的滑冰爬犁的冰滑道,仿佛在上面滑過就能滑進另一個世界。琴碼上方的兩個琴音器優雅地像兩邊微微卷起,像一雙優美正在飛翔向下拍打的翅膀。琴碼堅毅地在他下方挺立,四根琴弦精密地繞在琴碼上,像四條有力量感的鐵軌!
她輕輕地揉弦,用琴弓去觸碰它的身體,它的琴音如此細膩又渾厚,像要把人的心撕裂!每當拉琴的時候,種種美好的幻覺會撲面而來——在懸崖峭壁上,下面是驚濤拍案,浩瀚無垠的大海,細小的浪花撲面而來,琴聲澎湃激昂、豪情萬丈;一會在花香四溢的山谷中,紫粉紅的杜鵑花叢中的一點她,琴聲熱烈歡快、充滿渴望;一會在玲瓏通透的冰燈世界,透著這盞燈的余光能看到那盞或是那盞之后的那盞燈,這時的琴聲婉轉清麗;一會在雪江上停泊的江船,對面的樹林勾勒朦朧的線條像一幅遠方的夢中之畫,這時的琴聲深沉潔凈、悠揚憂傷!
她也許可以不拉琴,但是周邊的聲音仿佛都是琴聲。灰暗的江水奔騰向前的流,飄動的雪花的舞蹈的氣息,諸多的腳底踩在石頭街上的新雪上,順著滑到飛奔而下的冰滑板劃過冰道的聲音。火車隆隆駛過江上鐵橋的故事,那節奏和著琴聲,就像琴聲的心跳!秋夜中石頭路兩邊的紅色的楓葉搖曳的聲音,雨點滴落在樹葉上順勢滾下的聲音,鞋子踏在紅葉上的聲音。
這首曲子要有力量感,要營造一種氣氛,要融入這支曲子當中,這是一首巴赫的大提琴樂曲,英老師上次課剛教她這支曲子,她還無法把握這首曲子那微妙的感覺,有時她總是太用力了,怎么樣有力的揉弦但是讓它發出的聲音還很輕柔,曲子有一種內在的悲痛,英老師在空曠的琴房里給我做示范的時候,陽光從俄式建筑的大格子窗里面照進來,屋子里面只有白墻和樂譜架子、樂譜。英老師做示范的時候眼睛微閉著,神情地陶醉在樂曲中,她的揉弦有力,持弓如力量的行云流水,漸漸的她也閉上眼睛,曲子和曲調猶如一股潮水鋪面而來,海浪輕拍我的身體。
漸漸地琴聲飄遠了她伏在琴上,沉默了好久!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
“這首曲子讓我想到了以前的許多事和人!”她平靜的語調里分明帶著些許的憂傷!她邊站起來邊說,我從六歲跟英老師學大提琴,十年過去了,她現在說的話有時我卻有時越來越聽不懂!她看著我的眼神,既慈愛又愛憐“我知道以你現在的年齡你難駕馭這樣的樂曲,但是你練了這么久了,應該有一首能代表你作品的曲子,只是你對樂曲的理解力要上去。你要感同身受!”這首曲子是埃爾加的曲子,杜普蕾曾經演奏過的巔峰之作!你的家里應該有這張唱片,我知道老佟(她經常這樣稱呼我父親)有這個收藏!你回去找出來聽聽!你喜歡杜普蕾吧?
我點點頭!這首樂曲是她的成名作,她的技巧和精準的詮釋能力是后人很難超越的!這首曲子表現的是一種幻滅或是悲傷,還是悲憫?你回去自己體會!
這首曲子好長啊!我今天只能拉開始的一段,每次拉琴我都愿意自己先拉一會,體會一下這首曲子的旋律與音符,最后如果父親有收藏的話,我再找出來聽!這首曲子的第一樂章如此的憂愁,我覺得心都被這一串串地音符揉碎了!有時拉完一首曲子,我滿身大汗,還包括自己的情感被曲子牽扯著思維在外面游蕩,片片地思緒像棉絮一團團糾纏不清,各個場景空曠悠遠綿延交織一起,自己的身體也仿佛上天入地任意馳騁。
大提琴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它承載了我的希望、夢想、像一條魚游進了我的血管,在我的血脈間奔騰向前,又像一群群的水母游蕩在我的靈魂的海洋,它是猶如藤蔓纏繞在我的身體上,逡巡在我的成長年輪,它是我的靈魂之樹。”
她沒想到,她能對他如此的敞開心扉!她的思想可以任意的發散開去。她滔滔不絕,原來自己是這么愿意說話的一個人啊!
她產生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情感,這種模模糊糊地情感是一種強烈的暗示,好像他就是一個可以依賴、可以傾吐的朋友,而且第一次她感到一種相同的氣息,顯然這種氣息更加不神經兮兮、更加理性,但在理性之下包裹著一種讓人興奮的藝術激情!她隱隱約約地觸及到了她心底一直渴望的領地!她就一如向前的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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