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不去的青春（5）

　　“勞動人民是偉大的，絕不向任何艱難困苦低頭！”我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周圍干活的人從嘈雜的機器聲中聽出我帶著疲倦和憤怒的聲音，他們抬起頭看了看我，然后繼續彎腰干活，好像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牛馬式的生活，對一個鮮活的吶喊聲不再感興趣。以前我也知道農民工艱難的生活，但那只是停留在

　　表面認識，就像在家里看見我爸那彎曲的腰和被風吹日曬得留下道道溝壑的臉以及樹皮般粗糙的手，誰都知道這是干重活累的，但到底有多累，沒有親身體驗是無法知道其中的辛酸。就像一塊大石頭放在地上，人們都會說它很重，到底有多沉，多重，只有自己扛一扛才能知道。

　　我拉著滿滿的一車混凝土在深度覆蓋到膝蓋的混凝土里彎著腰像牛一樣艱難地行走著，我感到四肢就要麻木了，就像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動彈不得，真想立刻扔掉車子找個涼快的地方痛痛快快地休息一下。工頭和其他工人拿著鉄耙站在混泥土堆里揮汗如雨地搗平高高低低地混凝土堆，工頭看見我們三人（另外是和我同齡的孩子，在后面給我推車）的車子僵在混凝土里動彈不得，趕緊扔下手里的耙子，用兩只粗大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車子的一個手把，狠勁地往前拉，就這樣車子在混凝土“河”中緩緩地前行，到了地點后我使出渾身的力氣將整車的混凝土倒在地上，真想坐下來休息一下。但十米外巨無霸一樣的混凝土罐車發出隆隆的聲音向我們發出警告此時無論你多么累，都必須堅持干活。我剛來的第一天工頭就說過，混凝土這種建筑材料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鋪設，如果出現凝固就壞事了，咱們不但賺不到錢，還得賠錢，所以再苦再累都要堅持。堅—持，自我上學以來不知用它造了多少個句子，不知寫作文多少次用它開頭，現在累得苦不堪言，而那個巨無霸絲毫沒有停止運轉的時候，我覺得我真正意義上理解了一次“堅持”。

　　我來這之前，我爸爸讓我跟他一起去工地，如果我扛不住的時候，他可以幫我。我說道：“老陳啊，你都照顧我二十多年了，我就像騎在你背上的資本家和地主一樣，把你的腰都給壓彎了。我現在得把腰板練得結實，好讓你以后趴在我的腰上?！蔽野职植徽f話了，媽媽非常鼓舞我的自立，不斷囑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這個建筑工地位于黃河邊上，遠離著城鎮，白天風風火火地搞工程，到了晚上卻顯得十分凄涼。整個工程都已進入尾聲階段，大體的建筑結構已經建成，剩下的都是些細活，但施工人數倒不少。我們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中午十二點下班吃飯加上休息兩個小時，大工每天工資是一百元，小工是五十元，很多時候我們都加班，有時干到中午一點都才下班，我們都是筋疲力盡，又饑又渴又累。比起我們這些小工，大工更辛苦，他們有時加班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多才回簡易房里休息，我模模糊糊地聽到“嚓嚓……”的聲音，其還以為是老鼠仔房子里要那些建筑工具呢，模模糊糊地看見黑暗中幾個人靠坐在門口的墻上，一直低著頭咬著什么東西。剛開始看見的時候，我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看見鬼了，再仔細看看原來是他們下班回來沒有飯吃，在啃五毛錢一袋的方便面呢。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綠室里的小樹苗”，來到這的第三天我就扛不住了，放棄一件事情有很多種理由，但原因只有一個：自己扛不住了。我們十三個人被分為一組，每組都有固定的廚師，宿舍和施工工具。可來到這里三天了，廚師還沒來，每天下班下班回來都得挨餓，最關鍵的問題是建筑工地的活實在太累了，我干了三天就已經如同在地獄里走了一圈，雖然我不斷鼓勵自己一定要堅持，但我的激情和力氣很快被饑餓和疲憊以及身心上的痛苦吞噬，不止是我經不住考驗了，另外兩個年輕人也嚷嚷著受不了了。現在是施工最關鍵的階段，當然是人數越多越好，工頭當然不肯放我們走便對我們講了一番大道理。

　　“大學生，你以后的工作條件肯定比現在好，但你也要明白在這個社會沒有背景和關系，即使擁有再高的學歷，你也得從下面一步步往上爬，其中的艱苦我就不多說了，想必你也知道。你到這里來是為了什么，如果純粹為了錢的話，你現在應該知道錢來之不易，什么叫做血汗錢了吧。如果是為了體驗生活，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并且告訴你父母，你受不了這份苦?！?/p>

　　工頭的這番話點燃了我幾乎就要熄滅的意志，我當然知道來這里是為了什么，賺錢，買手機，保衛我那岌岌可危的愛情陣地！旁邊的老王鄙視了我一眼，這無疑是深深地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堂堂男兒，豈能被同村年過六旬的老頭所恥笑，這不是我！我鐵下心來，堅持到底，不走了！

　　在工頭的滔滔不絕的大道理下，兩個男孩中的一個終于決定不走了。那天晚上我倆吹著夜風，坐在黃河岸邊喝酒，遠處工廠的巨大探照燈的燈光灑在黃河里，照到哪里，那里便是一片金黃色，在黑漆漆的夜里這種顏色真讓人感到興奮。在我的記憶里黃河應該是這樣的：渾黃色的泥水如同怒發沖冠的壯士一樣，眼睛里帶著悲壯和仇恨，舉起千金之力的拳頭向前沖去。可是這里的黃河倒展示出他柔情的一面：如同湖面一樣平靜，河水緩緩地向遠方流去。

　　“你聽過“魚躍龍門”這個故事嗎？”王斌喝了一口酒后問我。

　　“當然聽說過。怎么了？”我問道。

　　“這個工廠的附近有個小鎮，叫做龍門鎮。如果有選擇的話，你愿意做龍還是愿意做魚！”他說道。

　　“做龍自然好，但遙不可及，雖說高高在上，但高處不勝寒。還是做魚好，悠游自在，沒那么多煩惱。”喝著酒，吹著涼風的感覺真好。

　　“可是人們常說這么一句話“砧板上的魚”，所以做魚也不是很快樂。”他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嘆了一口氣，向那遠不可及且模糊不清的河對岸看著。

　　他的話里句句充滿了凄涼，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其實我們在生活的一定階段既不是魚，也不是龍。不過是越過龍門的另外一種怪物！你對我這樣的說法很疑惑吧，其實我覺得生活就是一個龍門，我們不知不覺地跳了進去，出來以后靈魂便變得扭曲，沾著塵世的塵埃，擁有各種欲望?！?/p>

　　“你說得真深奧，我現在還沒法理解?！?/p>

　　“你有女朋友嗎？”他問我。

　　“有啊!”

　　“真幸福?。　彼行┝w慕我。

　　“呵呵，那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愛情對我們這些打工仔是奢侈品，可遇不可求。”

　　我實在不想吃了，可又不得不吃。這是我對工地伙食目前的總結。我來到這兒七天了，頓頓吃的是炒土豆伴著干饅頭，現在都想不起米湯是什么味道，辣椒是不是紅的，菠菜是不是綠色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祈禱廚師盡早來到工地，拯救我們。

　　“熱死了，到處都是蚊子！實在待不下去了。”王斌坐在床邊痛苦地說道。

　　“我也一樣，即使不會累死，也會被熱死或者被這些該死的蚊子叮死?！蔽艺f著看著躺在床上，打著響亮的呼嚕的老王，實在佩服他那穩如泰山的定力了。

　　“咱們去工地上睡吧，那里全是水泥建筑物，應該比這個破爛簡易房涼快得多，而且還沒蚊子?！焙弥饕猓覀z立刻向工地跑去。

　　我把塑料紙鋪在水泥面上，再在上面鋪一張麻袋就躺下享受這里的清靜、涼爽。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突然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等我模模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見一位手里提著水管的老人對我說道：“小伙子，別在這睡覺，水泥上的潮氣會讓你的腰部病變。”

　　然后我在別處找來一張大木門板，放在水泥面上，依次鋪上塑料袋和麻袋繼續睡覺，很快這就成了我們偷懶的方法，因為沒有在簡易房里睡覺，所以每次上工工頭都要來工地上找我們，我兩就裝著睡覺，直到工頭過來把我們叫醒。在工地待的時間長了，我也慢慢找到了許多偷懶的方法，比如鋪混凝土層人數多的時候，只要工頭沒在我就扛著鐵鍬坐在石墩上，把鐵鍬放到懷里，安全帽扣在臉上睡覺，即使隆隆的機器聲音也吵不醒我，還有的時候工頭讓我去宿舍里拿工具，告訴我一定跑著，速去速回。我跑了一段，離開了工作區域，就慢騰騰地走著，這看看那瞧瞧，賞景一樣地走著。

　　幾天的炎熱過后，在一個下工的下午，上帝鬧情緒了。

　　“啊，下冰雹了！”我感到從天上掉下來一塊冰涼的東西砸在我的頭上，然后看看烏云密布的天空，冰糖塊狀的冰雹從天而降落在在干燥的塵土里瞬間融化了，屋頂上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接著狂風大作，簡易房就像在風雨中奄奄一息的老人一樣，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我們坐在床上聽著房屋木板“吱吱”響動的聲音，老王悠閑地抽著煙，我和王斌無聊地坐在床上。

　　“老王，你說這小木屋會不會被風吹散？”聽著木屋晃動的聲音，我有些擔心地問道。

　　“據我多年經驗應該不會?！崩贤醪[著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煙，臉上僵硬的表情慢慢地松弛下來，享受著那股煙勁。

　　此時已是狂風不止，那破爛的木窗戶“咚咚”的響著，看樣子它那瘦弱的身體是抵擋不住外面的狂風暴雨，老王嘴里叼著煙看著窗戶，我和王斌也緊緊地盯著窗戶，只等著風雨掃進屋子的那一瞬間。

　　“別發呆呀，快去壓住窗口，別讓它被風吹開了！”老王突然醒悟過來。

　　我倆站起來，剛走到窗戶面前，“吱—”的一聲，外面的雨夾雜著冰雹斜打在我們的身上，我們趕緊合上窗戶，上身已被雨打濕了。我們把紙塞在窗戶的縫隙里，剛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外面的水涌進了屋子，老王跑到地上拿起臉盆舀水向外潑，我們一邊堵水，一邊舀水，干得正起勁的時候，雨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又把窗戶打開了，距離窗戶五米的我們雖然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沖到窗戶前，但也無法挽回一張床被雨淋濕（三個人兩張床），靠近窗戶的那張被子被水淋透，我們全亂了陣腳，這時王斌狠狠地罵了一句：“他媽的，這是什么破地方！”

　　狂風暴雨僅僅肆掠了半個小時卻讓我們勞累了三個小時，晚上我們三人蓋著兩張被子，擠在一張床上，哎！苦不堪言啊。

　　哈哈，我終于堅持到了最后！干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回家了，但讓人沒想法到的是我們無法領全工資。

　　來這干活的時候，承包工程的人給我們承諾過，小工每天五十塊錢，大工一百塊錢。如果加班的話，打小工每小時均是十五塊錢?？晌覀兊攘艘惶欤詈蠼Y賬時小工按每天四十塊錢結算，大工按九十塊錢結算，都還沒有加班費！

　　“這是社會主義國家，不是資本主義，工人還是有說話權利的！咱們的工資一分錢都不能少！”我站在地上憤憤地說道。

　　“對，咱們沒偷沒搶沒騙，掙得都是血汗錢，憑什么扣咱們的工資！”王斌也說道。

　　老王木訥地坐在床邊，慢悠悠地抽著煙，好像沒發生什么事情一樣。

　　“老王，你怎么像沒事人一樣，不要你的工資了！”我看著老王。

　　老王慢悠悠地說道：“你不懂?！?/p>

　　“不懂？我是真的不懂！咱們賺得是血汗錢，他有什么理由扣咱們的工資，而你還挺悠閑地在這里抽煙！老王，你是不是被這些邪惡的包工頭壓榨慣了，即使他扣你再多的工資，你都沒有感覺了！”

　　老王不再說話，一個勁地抽著煙。

　　“走，咱們找工頭去，即使拿不回工資，也要鬧一番！”王斌鄙視了老王一眼。

　　我倆走進工頭的宿舍，我直截了當地說道：“叔，為什么要扣我們的工資，我們想不通！”

　　王斌死死地看著工頭，等著他的回答。

　　工頭看我們的架勢便知道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頓了頓嗓子說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包工頭承諾給你們每天五十塊錢，可是我去找廠里結賬的時候，人家說當初和包工頭說好的，小工每天四十塊錢。至于包工頭給你們怎么說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們覺得無法接受的話，就去找包工頭，去問問他。”

　　“我們只見過包工頭一面，他姓甚名誰，手機號碼以及家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找！”王斌氣憤地說道。

　　“那我也冤屈呀，我也是個打工的，就是負責你們按時上班和工作室的安全，其他的跟你們沒啥兩樣。當初包工頭也給我信誓旦旦地說道，每天一百塊錢，因外我還負責照看著你們，每天額外二十塊錢補貼費，現在不但工資拿不著，那補貼費也黃了！”

　　“那為什么要不給我們加班費！”我問道。

　　工頭沒有顯得煩躁反而心平氣和地說道：“上面的領導說咱們那個路基面打得不合格，看咱們是勞苦大眾，就沒罰咱們錢，就不給工資了！”

　　“去他媽的狗屁領導，什么不合格，當時檢查時怎么不說沒有合格！”怒氣已經漲紅了王斌的臉。

　　“我也知道打工累，領不到工資痛苦。咱們都是一個屋檐下，人家砧板上的魚，沒辦法！”

　　在人屋檐下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魚，任人家切。沒辦法！

　　向多年來，一直是我爸媽給我買東西，現在終于靠自己的能力賺了點小錢，應該給他們買些東西，于是我買了些蘋果、香蕉和梨。剛回到家里，我媽就心疼道：“兒子，你怎么被曬成這樣了，簡直成了非洲人了！”

　　我呵呵一笑，說道：“沒事，黒是男兒本色嘛。”

　　我媽看著我手里提著的東西，就有些生氣地說到：“打工那么辛苦，干嘛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p>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心吧，這些水果值不了幾個錢.。等我以后發財了，給你買更多更好的東西！”

　　“行了，別吹牛了。就你，還發財?！?/p>

　　“哼，還不相信你兒子?！?/p>

　　“對了，阿文。這幾天有一個林芳的女孩子給咱家打了不少電話，說是有急事找你。”

　　“奧，我知道了?！睕]想到才一個月沒看見我，就想我想成這樣了，我真是太幸福了。

　　在家休息了兩天，我給林芳打了電話約她在小鎮上見面，不過打電話時覺得她和以前有些不對，不過她答應了，我也就沒太在意。

　　“好吧，就把這兩部手機包起來！”我指著白色和黑色的諾基亞型手機，心里不免有些成就感。

　　我花了四百多元買了兩部手機，聽說諾基亞的耐摔，所以早就選好了牌子。我直接把黑色手機的盒子拆了，把手機踹到兜里，扔掉了盒子，興奮地去見林芳。

　　“古有雌雄雙劍，今有黑白手機！”我手舞足蹈地走在路上，不少人怪異地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端端正正地走起來。

　　“芳，我在這！”我遠遠地看見了她，朝她喊著。

　　她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我流著汗水，一臉興奮地跑到她跟前。

　　“干嘛跑那么快，看你汗流的?！彼嫔届o地說道。

　　“芳，這么長時間沒看到你，真得想死我了?！蔽彝蝗荒涿畹禺a生了一種想把她擁入懷抱的強烈感覺。

　　“陳文，你以后別叫我“芳”了?！彼行┥驳卣f道。

　　“那叫什么，女朋友或者老婆？”我笑著說道。

　　“陳文，我們分手吧，我對不起你，你打我罵我吧！”她帶著哭腔說道。

　　我無法相信這句話是進入我耳朵里，看看天空，萬里晴空，陽光明媚，不像是有事情發生的征兆?！鞍⒎?，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

　　“對不起，對不起……。陳文，我對不起你，可我們確實喜歡上了另一個男孩！”她真的哭了！

　　那一刻我感到我的世界就要崩塌了，可是還想盡力用自己的肩膀抗住這已經動搖的感情家園?！傲址迹抑朗俏也缓?，我不夠優秀，我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可是我很努力呀，你要相信我，林芳。我是真心愛你的?！闭f著，我緊緊地握著林芳的手。

　　她淚流滿面地說道：“陳文，跟這些無關，無關。對不起，對不起！”

　　我極力忍住眼淚，看著她。

　　“陳文，我知道你愛我，可是…可是我們真的緣分已盡，求你別再逼我了，讓我對自己的人生做一次選擇吧?！?/p>

　　我沒見過她流淚，更見不得女孩子涕泗橫流。算了，既然感情走到頭何必強求算了！何必強求呢，還是順其自然吧。

　　我握著她的手說道：“林芳，我愛你，我尊重你的選擇，去尋找自己的人生去吧，我祝福你們永遠幸福！”我忍著眼淚，看了看蔚藍色的天空，把手里的手機盒放在她手上，對她說道：“這是我買給你的，拿著吧。”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東西！”她塞在我手里。

　　“我們就要分手了，說實話，我沒給你買過什么東西，說起來都有些愧疚，你就收下這個吧，讓我別留下什么遺憾地離開你?！闭f著，我又把手機放到她手上。

　　縱然如何的不舍，我還是轉身離開了，我向前走了幾米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回頭看，可我的頭還是不爭氣地轉過去看了他一眼，她看著盒子，留著眼淚看著我的背影。

　　林芳，祝你幸福。可這最終與我無關！

　　我不知自己怎樣走回了家里，腦海里想起李成給我的告誡：很可能有人挖你的墻角。我又想起自己為什么能在工地里堅持待了一個月，想著那些艱辛的時光，想起讓我不得不下咽的土豆和饅頭。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被耍了，被時間騙了，被愛情騙了。在心底大聲地喊著：“林芳，你為什么要拋棄我！為什么！”

　　回到家里整天睡覺。我媽媽說我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是呀，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徐盛，我和林芳分手了！”我用手機給他打電話。

　　“不會吧，你是不是開玩笑呢！”他顯然不相信這件事。

　　“真的……，我怎感覺這像夢一樣，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發生了?！?/p>

　　電話里沉默了一陣。

　　“算了，緣分已盡，你要想開些。打了這么長時間工，在家里好好休息吧！”那家伙嘴太笨，不會安慰人。

　　我又回到滑檔時%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