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鵝

　　一望無邊的蘆花坡，大大的透明的金黃蘆花在陽光下閃亮出金色的光芒，它們的葉鞘像散開的頭發，瀟灑飄逸！兩人站在蘆花坡前，蘆花一齊迎著風招展著。

　　“你要坐在哪里畫呢?”她興奮地問道。

　　“每次來都換角度！今天先看看再說！”

　　“你來這里很多次嗎？”

　　“是！不同季節的都會來！”

　　“為什么？你那么喜歡蘆花？”

　　“你聽過那句話嗎？思想形成人的偉大。人只不過是一根蘆花，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它是一根能思想的蘆花。”

　　她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

　　“是一個法國哲學家說的！”

　　他開始在蘆花坡旁找了一塊石頭，把大提琴琴箱拿下來，她跟在他的身旁接過自己的大提琴，他把她的書包放在一塊表面很平滑的大石頭上！

　　“你是做什么的?”她又好奇又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我啊！剛才你已經看見了未來我將工作的辦公場所！”

　　“剛才嗎？”剛才的場景一幕幕在她的頭腦中投影一樣的閃過！

　　“能猜到嗎？”他自嘲的笑了!

　　她搖了搖頭。

　　“在鐵橋上！”

　　“火車？”她不敢相信似的猜到！

　　“嗯！”

　　“在火車上你能做什么？”她實在轉不過彎來。

　　“我能做的事很多！我現在學開火車！未來要開火車！”他把一個大畫板從畫夾里面拿出。他動作麻利，面無表情！

　　“那你喜歡嗎？”她瞇起雙眼好像要看透心事地看著他！

　　他沉默了。他默默地從畫夾里拿出一個畫架，開始調整畫架的高度。調整好后把畫板放在畫架上，又拿出一張素描紙和一支鉛筆，他做這些非常捻熟。

　　“好了！你可以看我畫畫！”他看著站在旁邊的她。

　　“也可以進入畫中！我來畫你！”

　　“你要畫我嗎？”她顯得很興奮。

　　“可以！”

　　“那我拉琴給你聽吧！我從未在蘆花坡里拉過琴！”她主動提議著。

　　“那我們進入到蘆花坡里面，有一塊空地！”他盯著她的眼睛，“你相信我嗎？”

　　她看著那么嚴肅的他。不諳世事的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走！”

　　他把畫夾背在肩上，然后又從她手中拿過大提琴琴箱和石頭上的書包上，一手拿著畫板和畫架。

　　她笑了：“我們像搬家一樣！”他看了看她！也沒說什么就徑直向前走去！

　　她小跑著跟在他后面！

　　通向蘆花坡那的一塊白色的雪地，他們在蘆花中穿行！兩旁的蘆花很高，微風吹過蘆花的葉鞘不時輕撫他們的雙頰，淺黃色的蘆花柔弱無骨，輕輕地隨風搖擺！

　　“這里就是濕地嗎？”

　　“是的！到了開春，很多候鳥就會飛回來！這里就是鳥的天堂，有白天鵝、黑天鵝、還有一群群的野鴨，如果到時候你愿意而且還有時間，我還會帶你來！”

　　聽了這句話，看著他挺俊的背影，她不知怎的就開始心花怒放起來！

　　兩人順著蘆花坡中央的冰凍的江面走到蘆花坡的中央！這里四周都是長得高高的蘆花！這時天空又開始飄雪了，天空中被大朵大朵的雪花環繞著！雪花落在大片的蘆花上，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冷不冷？”他關切地問她！

　　“不冷！我都出汗了！”邊說著她就要伸手把帽子摘下來！

　　“別摘！會感冒的！一會兒就不熱了！”他提醒她！她只好還帶著她的帽子！

　　他又開始整理物品了！在濕地的冰面上有塊凸起的地方！他把畫夾放在雪坡上！“你要拉琴坐在畫夾上面吧！不然太冰了！你在這坐會！”

　　“你要去哪里？”突如其來，有一種依賴的情感從心底悄悄地緩緩地滋生出來。

　　“我去找點廢蘆葦生火！不然會凍到你了！”

　　“我也去吧！”她不想自己留在那里。

　　“你走了那么多路，別走了！沒事的，離得不遠，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轉身進入了蘆花坡里！

　　她看著片片的雪花滾落在蘆花上！這情境更令她覺得哀傷，她把白色的琴箱打開，拿出了大提琴，這場景讓她想到圣桑的《天鵝》。

　　她情不自禁地開始演奏《天鵝》，她的手帶著手套，但并不妨礙她拉琴，這首曲子的凄婉哀傷，為了讓樂曲更優美，她使勁地揉著弦。

　　他沒有走遠，在蘆花坡旁去拿些早前被人割下的無用的蘆葦，當他正拿著一大捆蘆葦往回趕的時候，他聽到了她的琴聲，他覺得似乎心弦被撥動了一樣，這琴聲凄婉哀怨、如泣如訴，他不禁停下腳步，站在蘆葦坡當中駐足傾聽。這個女孩內心深處承受著怎樣的哀愁啊！大朵大朵的雪花也像知道她心事的似的靜悄悄地怕打擾她似的安靜的飄落。

　　他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漸漸地緩過神來，他拿了一捆蘆葦走回了兩人分別的地方。

　　她看他回來了，就停了下來，低著頭默不作聲。他把蘆葦捆兒集中散落在她旁邊。

　　去從畫夾里拿出一個大大的火柴盒！

　　“你早就準備好了？”

　　“每次都帶著它！”他晃了晃手中的火柴盒！“冬天寫生很冷，如果有條件就生火取暖！”

　　他擦了兩下火柴，把蘆葦點著了！她看到他的臉在火光下充滿了力量，這是一張堅毅的臉。

　　“剛才拉的什么曲子？”他沒看她，徑直去拿放在她身旁的畫架！

　　“好聽嗎？”少女好像突然不自信起來。

　　“很動聽！好像堆積了很多憂愁！”

　　“是圣桑的《天鵝》！我覺得很適合這里的景致！”

　　“能把它拉完嗎？”男生已經站在了女孩兩米開外的地方支起了畫架！

　　少女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時的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飄落在少女的臉上、額前的留海兒上和身上。她開始用力的揉弦、用力的拉弓，圣桑的《天鵝》又開始在蘆花坡上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