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合污
帶著小舅子出的高招,正月十六,“氣蛤蟆”早早來到了金光村。
等他進了村委大院,抬頭瞧那太陽時,還沒高過村東面的大青山呢。而看那打在山尖的太陽光,映照著馬尾松樹冠,一片金黃。那山腰光禿禿的柿子樹,那順梯田高低錯落的梨樹,那突兀在石壩子里的棗樹,那扎根在高崗嶺地的桃樹,那鑲嵌在其間的杏樹,都陰在大山的懷抱里,蒙著一層灰沉沉煙與霧的混合氣。
眼前這景象,“氣蛤蟆”倒明白是啥原因造成的了。正因為明白其中的道理,“氣蛤蟆”忍不住又念叨上了,“瞧瞧村里這些泥巴腿子吧,真他奶奶地夠傻的,為啥不愿意搬進干凈的樓房里,脫離這嗆人的小煤爐呢?”
不怨“氣蛤蟆”數落,挨家挨戶可不缺那伸長在墻壁外的煙筒。咕嘟咕嘟地冒著或白或黃或青的煙。那冒出來的煙霧,在煙筒口停一停,慢慢高飄在村莊之上。新冒的接著舊有的,別說是太陽光還沒照過來,就是照過來,只怕一時半會也不會將煙霧擊打到地上去。
“氣蛤蟆”正想伸手打開村委大院門上的鎖,卻聽身后有人喊:“王主任,新年好!您真早呀,我問問您,家里人都好吧?”
“氣蛤蟆”回頭一看,見是“鬼不沾”。
“哎,王哥,你來的可不晚呀!”
“嗨,老弟,你來的更早嘛!瞧瞧,比我這近便路的可早哩!我再問問,來的路上沒凍著你吧?”
“哦,沒事,我是坐專車來的。坐在專車里,開著空調,不光感覺不冷,還渾身熱乎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
說話間,“氣蛤蟆”進了辦公室。“鬼不沾”跟進來,忙著生鐵爐子取暖。
“鬼不沾”生火是生火,可他不在行。“奶奶的,在家我哪受過這洋罪!”
好歹掏干凈了炭灰,就著黑手,“鬼不沾”到門外抓了十來個松球,幾枝劈好的短木棒,放在爐前。蹲下身,撅起屁股,“鬼不沾”小心地點燃了松球。自帶油性的松球,好引燃。那燃著的松球,火苗躥得急,一不小心,竄到“鬼不沾”手上了。疼得他不由一呲牙,又暗罵:“奶奶的,連這火苗也欺負老子!”
“氣蛤蟆”急喊:“快,大哥,把松球丟進爐膛里去!”
“鬼不沾”真聽話,一個丟手,把松球投進了爐膛里。再看爐膛里,直冒煙,不見火苗起。
“氣蛤蟆”不由說:“壞了,哥,你把火苗弄滅了。”
“鬼不沾”不信,蓋上爐蓋憋了半天,仍不見起火的跡象。他倒有巧法兒,找來一張廢報紙,用火柴點燃了,放到爐條下面去。別說,這一招還真靈,聽那爐膛里,一陣轟隆隆,一團濃煙順煙筒穿墻響到外面去。“鬼不沾”又抓了幾個松球,幾枝短木棒,丟進爐膛里。一股更大的聲響響起,再感覺辦公室里,暖和了。
“氣蛤蟆”倒了些水,說:“哥,快,洗洗手吧。”
“鬼不沾”洗手的工夫,“氣蛤蟆”低聲問他,“哥,我問問你,對于村里的搬遷工作,你有啥打算?”
“鬼不沾”一聽這話,便如炒豆子般把正月十四跟大哥商量的辦法和盤托出了。
再瞧“氣蛤蟆”,坐在爐火旁,聽著“鬼不沾”的話語,唯有不住地點圓腦瓜連連稱是。
院子外,難得沒有風。太陽也高過了大青山。不冷是不大冷,但瞧那股股煙塵,依舊駐足在金光村之上,迷蒙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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