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遙悠悠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廟宇中,四周鋪滿了被褥,躺滿了面容憔悴惆悵的病人。
他費力地掙扎起來,對體內筋脈撕裂般的疼痛漸漸麻木,茫然地看著這個廟宇,最終目光定定的看著諸天神明的石塑。
嘿,該喝藥了。一張清婉脫俗的臉映入云水遙的眼簾。
云水遙竟是不自覺的不敢看她眼睛:你是大夫嗎?
少女點點頭;我是鎮里醫館柳大夫的女兒,自小跟著爹爹學些粗淺的醫術,這次城里遭逢大難,我也跟著爹爹出來想盡力多救些病人。
云水遙這才隱約記起那南宮極臨走時的一番動作,眉頭微蹙:城里現在是什么情況,染病的人多嗎?
少女青稚的臉上籠上一層哀色:這次是我們烏魚鎮百年所未有的大劫數,城里十之三四的人都染了病,短短兩天已經死了一百多人,可說是家家舉孝,戶戶哀泣。你不正是染了病昏倒在街頭么,還有很多人情況和你類似。
云水遙臉色一黯:我和他們有些不同,是決計活不過三日的,不過這兩天我又決計死不了。
少女微微一笑,似喜似嗔:哪有你這般說話的,什么活不過死不了的,小小年紀倒像個批命的酸道士。
云水遙忽然玩性大起:那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要是三天后我活不成了,你去我墓前大喊三聲云爺爺我錯了。
少女柳葉般的細眉卻是微微揚起:本神醫在此,你想死也沒那么容易,要是三天后你還活著,以后看到我都不許蹙眉頭,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你蹙眉,心里總是莫名地疼得難受。
少女說到最后聲音細弱蚊蚋,幾不可聞,微羞得垂下頭。
云水遙聽得心頭一動,張口欲言,最終還是默然,只是覺得心里埋著的巨大陰影似乎消散了些。
哎呀。少女微微頓足,藥湯冷了。
云水遙擺擺手:不必了,我真沒有染上這種病。
少女卻不依:不行不行,你和我打了賭的,就得聽話,乖乖喝了藥湯,你這么不配合,本神醫怎么施展驚天醫術救你啊。
云水遙苦笑笑,心道自己還是第一次這么辮不過別人,自小就是各種使奸耍滑的主,在這女孩面前卻沒了一點脾氣。當即仰起頭將藥湯一飲而盡。
少女的臉上掛著盈盈的笑意:那我先去救別人啦,你給我乖乖躺著。對了你姓云對吧?
對,云水遙。
我叫柳青青,一會兒見啦。少女端著空碗離去,空氣里余香裊裊。
云水遙又躺了一會兒,看著廟里病人們或絕望或木然的臉,心里堵的難受,就悄悄流出了廟宇。
廟外一派愁云慘淡之色,路人們大都面容哀戚。
呦,這不是云大少么,怎么一副病狗的模樣,平日里的跋扈哪去了。迎面走來一個胖墩墩的少年郎。
云水遙只是默然,他此刻維持著站姿已經極耗費心神了,哪有心思和這無賴啰嗦。
那少年卻不依不饒,用力推了云水遙一把,云水遙一陣咳嗽,費了好大的勁重新站穩,微微掀起眉毛:讓開。
少年卻是更加張狂的大笑起來:看來你這下成了純粹地廢人了。
云水遙右手捂住胸口,卻沒有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越痛苦對方就會越得意:反正在你們眼中,我不是從來都是廢人么。
可你是個囂張的廢人。少年目光冷厲,自己兩年前入了尚武四品在書院自由自在的當著老大,結果云水遙去的第一天就把他桌子拆了。然后憑著各種陰謀詭計讓自己在同窗面前出盡了洋相,最終灰溜溜的離開了書院。
少年又推了云水遙一把,這次用上了真氣,云水遙幾乎咬碎了滿嘴的牙齒,臉上表情仍然沒有變動一絲:我可以走了嗎?
少年臉上笑意更濃,叉開雙腿:可以走,從這里爬過去。
云水遙也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唇角溢出鮮血:不過一條賤命,你打死我又怎樣呢,來啊。
少年橫眉豎目正要發作。
牛建你個人渣。粱夜大步流星趕來,起了真火,一拳勁氣橫溢,赫然是尚武九品的實力,打的牛建連退了數步靠著墻才勉強站立住。粱夜這番連遇險境,厚積薄發,連破三境,已經走到了尚武巔峰。
誰敢動我弟弟!一個彪悍的青年提小雞一般提起粱夜:小子,找揍么。
那青年全身真氣含而不露,赫然已經是入微境的高手。這青年是牛遠,本來烏魚鎮的牛家是東閻羅地區主城后土城的一戶大世家的遠房分支,備受冷落,然而這牛遠天縱之資,二十五歲的年紀晉入入微六品,即使在主城也是罕見的天才。被主城的家族重新接納,并準許他回烏魚鎮接回親眷。
牛遠從小就寵溺自己的弟弟,已經在主城為他爭取到了一個進入冥武堂的機會。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有人欺負自己的弟弟。
粱夜運足氣力,踢了牛遠一腳,卻發現仿佛踢在了鐵板上,疼得齜牙咧嘴。
牛遠將他扔到地上。
粱夜卻將一口痰狠狠啐在他臉上。牛遠腿化殘影連踢了粱夜八腳,不屑的轉過身不在理會他:走吧健兒,他們已經是死人了,何必與死人置氣。這座城,也很快會成為死城。
牛建點點頭,竟是分外聽這位哥哥的話。
走過轉角的時候,卻聽到兩個仆從在議論:你知道嗎,那個倒在地上半死的小子就是咱們鎮爆發這疫病的罪魁禍首……
牛建專心聽了一會兒,心中冷笑不已,云水遙啊,我不僅要你死,還要你眾叛親離的死。
粱夜扶起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的云水遙,滿臉無奈:小云子,我總罩不了你,好像每次都是被虐的命,現在好歹是尚武巔峰了,這次又斷了好幾根肋骨。
云水遙目光有些渙散:不會的小夜子,我隱約可以看見你以后橫掃冥界修羅界的妖嬈身姿呢。如果我看不到,你也一定要去我墳間告訴我,讓我分享分享你的傳奇經歷。其實,其實……我一直挺羨慕你的,羨慕你可以用真氣射麻雀,羨慕你撐個罩子在雨里囂張的擺造型……
粱夜忽然慌了:小云子你可不許這么語無倫次的,你命還長呢,陳夫子說他還有方法救你小命的,走了走了我們去他那兒,不許睡著,死都不許睡著,不對,睡著也不許死。
冥界的風從城南吹到城北,拂過磚墻,拂過蒼白的紙燈籠,寒冷,喑啞,像是不知疲倦的講著某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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