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貨幣的喜怒哀樂

　　今年蛇年的春節，紐約曼哈頓的唐人街特別的熱鬧，街道兩旁張燈結彩，上空高掛著令人著迷的雪花彩燈，真是異彩紛呈，教人賞心悅目。在年初一，街上更是鑼鼓喧天，龍獅共舞，好一派節日氣氛濃厚的景象，和在中國過大年的情景沒有多大的區別，讓游子的心情，同樣洋溢在節慶的海洋里，思鄉的情懷就得到了些許的寧靜。這天，我在曼哈頓中城的一個畫廊，觀看了一個名叫“恭喜發財”的畫展。我是抱著十二分崇敬的心情去觀看這個畫展的，畢竟，恭喜發財是新年的最良好祝愿，不啻是一個好兆頭。為它趨之若鶩，甚至神魂顛倒者大有人在。雖然我自己沒有這樣的強烈，就算是憑著一棵平常的心，沾沾發財的光也不為過吧！

　　一走進畫廊，我當即讓被里面懸掛在墻上的畫幅震懾住了。原來，畫布上所畫的景色，居然是中國現時正在流通，百元面值的人民幣，紅的紫的藍的……將錢如此藝術化，令我吃驚不小。我趕緊走過去仔細端詳，才知道畫又有獨特之處，畫是如此的富有創意，竟然是用成千上萬的小方塊鑲嵌成的，這小方塊是橡膠質地，看上去像地磚，頗有浮雕一樣的美感。我有些嘆為觀止的感覺，在心里不由感慨，這需要多少的毅力和精力才可以完成的藝術工程啊。但在心里感慨的同時，心里同時也有了疑問，用人民幣做模特作畫，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對于我來說，尊敬的人民幣，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啊！

　　記得小時候，我對人民幣就特別的敏感，因為它是我零食的上帝。但那陣子家里窮，吃的當然沒有任何水平可言，自然就是極難為情的那種了，常常是食不裹腹，一頓下來后，依然是半饑半飽，沒有一粒剩飯，而且還是有蕃薯搭配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要是有零化錢就好了，我心里常常這樣想，村口就有供銷社開辦的小賣部，里面的食物品種雖然不多，但每一樣足以令我憧憬萬分。然而，一年到頭也沒有一角零化錢的我，莫說買餅干充饑，連小賣部的門也是不敢進去的，只能遠遠望著小賣部的門口咽口水而已，想得多也是一種奢侈。

　　從那時起，我對人民幣就有了無限的向往。

　　后來長到五年級，在寒暑假，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到幾里外的山上割山草，然后用肩膀挑著山草，回到村邊的磚廠賣掉，賺點血汗錢。雖然錢是幾角幾分而已，但已經是底氣十足了。打那以后，我才有了屬于自己的一點零化錢。

　　此時的人民幣，才開始暗戀我。

　　待到高中畢業，當我走進社會的時候，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年頭。我用多年積攢下來的幾百元人民幣做本錢，開始了自己的街邊小販的生涯。雖然是艱辛困苦，但卻有奔頭，因為城鄉差異的關系已經打破。漸漸地，托社會經濟發展的洪福，我的事業也由小販到商鋪經營，最后轉戰批發業務，積聚成小康。房子、車子和好日子，可謂夢想成真。所有這些，都與人民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以說，一年中的每一天，我都與人民幣在店里眉來眼去，打情罵俏。這此年來，我和人民幣之間有了深厚的情誼。

　　因為是現金交易，很多時候，我得背著幾萬元人民幣從縣城到廣州提貨。而實際情況是，面額僅十元的人民幣，我不得不用大背包背著，這就給財產安全帶來了隱患。為安全起見，思前想后，起用原始方法，再用尼龍編織袋，將盛錢的背包蒙好，扮成個經濟拮據的民工。如此用心良苦，乘搭起長途巴士來，心里就踏實了許多。

　　后來，為了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百元面額的人民幣，就在極高呼聲中應運而生了，這可樂壞了我們這些常常攜帶使用大量現金的人。十多萬元，不過是區區的十小扎，沒顯山露水，不過分張揚。神不知，鬼不覺的，隱蔽性極好。讓我為發行了百元面額的人民幣，所帶來的方便，而高呼萬歲。

　　移民到紐約后，五年多已經沒使用過人民幣了。而且，連百元面額的人民幣形象，在記憶中也漸漸有些模糊了。

　　不料前年，在曼哈頓唐人街的聯合銀行，居然率先辦起了存儲人民幣的業務，令我大開眼界。而中國銀行和工商銀行，也相繼落戶紐約，開拓業務。想不到我心中的人民幣及其經營者，竟然從從容容地走出國門，走到我的身邊來了！

　　雖然我身上已經沒有人民幣，到這些銀行做交易，所以人民幣的影子，始終只能收藏在記憶里。但蛇年新開春，就讓我在紐約重溫了百元面額人民幣的厚重形象，讓我驚詫得目瞪口呆。當然，這幾款百元面額的人民幣，不是可以流通的人民幣，而是藝術化了的人民幣，但同樣也起到睹物思人的效果，讓往事如喜劇，又一幕幕展現在我的眼前。

　　且不說，這樣藝術人民幣是否值得推崇。但就我而言，它是一次喚醒記憶的載體，將我引領到人民幣在海外的真實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