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野望沒死,卻似乎傷的不輕,倒地之后,趴在那嚎啕大哭,痛苦不可名狀。這為陸家賺來了許多噓唏感慨,以至于當陸家家臣梁再要、朱彤試圖偷襲婉秋時,滿廳中人竟無一人示警。當然梁氏的武功還遠遠傷不了婉秋,她冷目一掃,喝了聲:“想打群架嗎?我奉陪到底。”幾乎同時洪天也喝了聲:“都給我住手!”笑面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彌勒佛啊。梁再要、朱彤頓時就定在了那,一個叉腰舉刀,一個手上還繞著鏈子錘。
靈目上人站出來打圓場:“這是公審大會,不是比武場,要解決私人恩怨,諸位還是另尋他處。”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說話做事真是點滴不漏,明明是在為婉秋解圍,卻整得像是在主持公義。
李谷陽的暴死讓婉秋極度震驚,她沒想到這個看似軟骨頭一樣的男人竟會選擇如此慘烈的死法,震驚之余她不免有些方寸大亂,因此在洪天、靈目上人喝退梁再要等人后,她竟呆呆地站在那無所適從。她可憐巴巴地望著洪天和靈目上人,似乎向他們討主意,那兩個卻同時扭轉臉去裝作沒看見。
我也沒想到事情的變化竟會是這樣,這真是一波三折。現在李谷陽死了,死無對證,婉秋的計劃落空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且在這個循環的過程中她的身上又背上了李谷陽這筆血債。現在該是陸云風擦干眼淚進行反擊的時候了,他的目光滑過洪天和靈目上人,向眾人拱手說道:“陸某請諸位評個理,這筆賬我該不該找她來算?”稀稀拉拉的有人回應,多數人卻都低下了頭。他的目光從婉秋臉上滑過,陰狠地,似乎在說“這筆賬,我記下了”,然后他直視洪天和靈目上人:“梨花社的羅倩倩就在這里,依江湖規矩當如何處置?”
靈目上人低頭喝水不吭聲,洪天看了眼婉秋,帶著幾分不情愿地說:“自然是格殺勿論。”眾人聞聲便讓開了場子。鐘野望、朱彤便上前去解開羅芊芊身上的麻繩,另一邊洞庭水寨執掌司法的頭目帶人端來了三個陶盆:一個盛了清水,一個盛了濃醋,剩一個盛著半盆草木灰。一切齊備,四個人抬進來一口鍘刀,往地上一放,“咣當”一聲響,青磚地面上起了一層灰塵。我的心也“呦”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心跳走了,人就空了,我渾渾噩噩地站在那不知所措,喉嚨里又像塞了麻團,堵得我一絲一毫的聲響也發布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快要七竅生煙了,胸中膨脹的像要爆裂一樣。
我望了眼婉秋,她也正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不,我要說,我不能不說,不說我會后悔一輩子……
“且慢!”
我終于還是說出了壓在心里的那句話,聲音不大,卻是滿座皆驚。青烈閃身攔住我,按著我的肩,低聲吼道:“你不能這樣。”他是真心為我好的,我感激地望著他,沒有說話,然后就輕輕地推開了他。
我對靈目上人和洪天說:“我可以證明羅芊芊確實被人喂服了噬魂丸。”
靈目上人和洪天幾乎同聲問道:“是誰?”
我指著李谷陽的尸體說道:“就是他。”
我算是豁出去,一條道走到黑吧,我不顧眾人懷疑的目光和青烈阻止我的手勢義無反顧地將昨晚去探望羅倩倩時看到的小插曲說了出來。
“我昨晚的確去過白龍洞大牢。”我這句話驚起了千層巨浪,有多少雙眼睛驚訝地盯著我啊,我不敢看他們,生怕我這優柔寡斷的性子毀了自己。我強作鎮定,一字一句說下去:“我不相信我認識的飛魚幫幫主羅芊芊真的是什么梨花社的人,我要當面問個明白,所以我央求了幾個好朋友幫忙去了大牢。”我是心里滴著血說出這句話的,我知道這句話可能會害了一個人,一個誠心幫助過我的人。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只能硬著心腸往下說:
“但我沒能如愿,大牢里忽然響起了警鈴,我們不得不躲進牢房通向外界的密道。在那,我親眼看到這個人,李谷陽,和于化龍進來,于化龍拿出一枚噬魂丸向李谷陽保證說,服了他的藥這個女人就任你擺布了。”我看到大部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而剛才還驕傲的公子哥兒,現在竟是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我暗暗松了口氣,隨口又補充了一句:“為證明我所言不虛,可請何魁、張良善請來對質。”
我所言的確不虛,何魁和張良善也確實可以證明這點。我對已經有些麻木的自己說:“兩位好朋友,對不住啦。你們的恩情,我顧楓這輩子做牛做馬也”
洪天陰著臉吩咐二寨主魯成,三寨主張廷玉分頭去請何魁和張良善。他說的是“請”,可那個字在任何人聽來都是殺氣騰騰的。魯、張二人出去的時候,青烈向榮清泉和劉清發丟了個眼色,兩人就一言不發地跟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何魁、張良善被帶到了忠義廳,但他們永遠也不能開口說話了,有人搶在魯成、張廷玉之前割斷了二人喉嚨,連給何魁送飯的何妻吳氏也被人滅了口。清泉和清發也回來了,黑著臉向我搖了搖頭,示意已經盡了力。
洪天一陣咒罵后甩手而去。我不知道他在罵誰,若是罵我,那倒很好,我干了這樣的事的確該罵。洪天的離去,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三三兩兩開始離場。婉秋無神地望了望我,眼圈紅了,落下了一行清淚,嗚嗚咽咽地啜泣起來。
靈目上人嘆息著要走,陸云風不讓,他冷笑著說:“上人這就走,有些不妥吧?”靈目上人停住腳,沒有回頭,只冷冷地說:“少莊主,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陸云風道:“是非曲直總要辨個清楚吧。”靈目上人便霍然轉過身來,厲聲責問道:“你究竟想怎樣?”
陸云風指著羅芊芊一字一頓道:“她今日必須得死。”陸云風說的如此兇狠,顯然是靈目上人未曾料到的,沒有了洪天,老道孤掌難鳴,嘴唇顫抖了兩下,竟然垂下了頭。
這時有一個人不緊不慢地笑呵呵地說道:“人說天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字,而今這江湖,就沒處講理了嗎?凡事都論勢不論理了嗎?”
婉秋聞聲驟然打了個寒顫,立即止住了啜泣。靈目上人身軀一震,眉目都擰了起來。眾人循聲看時,只有一個白眉白發的老婦人躑躅而來,揮一揮手就驅散了拘押羅芊芊的幾名壯漢,鐘野望、朱彤欲要上前攔阻,卻被梁再要暗中扯住了。
老婦人顫巍巍的抬起手在羅芊芊嘴里喂了一粒藥丸,拍揉著她的背,羅芊芊體內就發出了骨碌碌的聲響,驀然朝地上噴了口黑血,目光登時就生活起來,雙膝一軟就跪在地上抱著老婦人的腿痛哭起來。
老婦人撫摸著她的頭喃喃說道:“怪我,都是怪我啊,不該讓你們來,世道人心變了。憑你們哪能應付的來呢。”婉秋挽了羅倩倩的胳膊,攙扶著她往外走去。沒人敢阻攔,忠義廳中數十豪杰皆如木雕泥塑一般。眼睜睜地看著,無人敢發一聲。
真像在夢境中一般。
鐘野望眼看著三人從容離去,恨恨地甩開梁再要的手,厲聲責問他:“她是什么人,你們就怕成這樣?”梁再要冷哼了一聲,咕噥了一句什么,大意是副堂主都知難而退了,你還逞什么能?鐘野望和朱彤就一起蔫了。陸云風呢,緊咬著嘴唇,臉色煞白,失魂落魄地來到李谷陽尸體前,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
“我的哥哥呀——”他放聲痛哭起來,涕淚交流,一副痛斷肝腸的樣子。
忠義廳變得空空蕩蕩,婉秋跟著婦人走后許久,靈目上人才顧上擦一把臉上的虛汗,那手都有些顫巍巍的,他咧著嘴道:“多少年不見,她竟還是這樣威嚴。”
我孤零零地立在忠義廳廊檐下眺望著婉秋遠去的身影,灰蒙蒙的天地很快模糊了一切。青烈走過來,與我并肩站著,他說:“忘了她吧。”我問:“你早知道這是場交易?”劉青烈咧嘴笑了笑,說:“無交易不成江湖嘛。”
他問我的下一步打算。我說:“四海漂泊,一如這十幾年一樣。”
說完這句話我竟有些心灰意懶,來時的那股雄心壯志蕩然無存。我恨自己,心比天高,遇事卻又不敢爭,自詡冷靜,行事莽撞又沖動。我糾結了一陣,向青烈說了聲“保重!”就一身輕松地跳下石階。劉青烈在后面喊:“老酒鬼沒來,小論劍改三年后啦。”
我大笑問他:“這也是場交易嗎?!”青烈哈哈大笑。揮手道別。我望了一眼灰朦朦的君山,甩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拋去那些仁義道德來說,陸云風的目的顯然是達到了,李谷陽氣絕身亡,死的很慘,這讓很多人的同情心由婉秋身上轉移到了他這一邊。李谷陽的結拜兄弟鐘野望嚎了一聲:“你還我李哥命來。”舞雙鞭砸了過去,婉秋長袖一抖卷住了他的一對鋼鞭,一扯一帶,鐘野望的鋼鞭便脫手而出,貼著群豪的頭皮飛出窗外。
她真是糊涂了,這個時候怎么能向人示威呢。
鐘向義對此冷冷一笑,說道:“姑娘使的鐵袖功,招式精妙,功力精純,沒有十幾年的苦修,怕是不能吧?你說你是三年前才學的鐵袖功,短短三年能有這般成就嗎?你大聲回答我的話?”婉秋回了一聲冷笑,道:“你不能怎知別人就不能?小女子一身精通洪湖十二絕劍、霸王槍、鐵袖功三門武功。隨便拿出哪一樣都是一等一的修為。侯爺若是不信,盡可找個行家來驗驗。”
她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卻也把自己的后路徹底堵死了。
她真是瘋了,不光是在當時,時至今日我依然這樣認為,洪湖十二絕劍、霸王槍、鐵袖功哪一樣拿出來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真功絕技?一個人窮其一生精力只消通其一門功法,就足可以江湖留名,她小小年紀竟放言精通三門絕學,不是瘋了是什么。
當然有人不服。洛陽鐵槍門掌門駱運霸第一個站起來,這位號稱霸王槍的嫡派正宗傳人的半大老頭,號稱“雙槍將”,手中一桿鐵槍摧金斷石,天下無雙,另一桿槍鏖戰閨房,縱橫無敵。
駱運霸滾雷般地說道:“霸王槍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天下僅此一家。姑娘只要接的住我三招,老夫便認你學得了真貨。”他這話說的霸氣,也算入情入理。但很多時候,聽話要聽弦外之音,他這句話表面聽起來沒問題,但實際用意是什么,你不知道鐵槍門和梨花社暗地里那些彎彎繞,就一輩子也悟不出來。
雙槍將和婉秋比試的結果是婉秋贏了,應該算是巧勝吧,至少在這三個回合里駱運霸雷鳴般的吼聲和他手中的純鋼桿的大槍把婉秋和她的小木槍逼的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老爺子一桿大槍掀起滔天巨浪,小女子就是那隨風逐浪的一葉扁舟,問題是這葉扁舟沒有翻船,至少在約定的三招內沒有。于是外行人就為老英雄惋惜,說大意了,不該只約三招,只消多一招就不至于陰溝里翻船,丟了老臉。
不過那終究是外行人的話,內行人還是可以從熱鬧中窺出一點端倪的。我算不上是內行人,我所知道的是婉秋后來告訴我的,駱運霸是在幫她,鐵槍門和梨花社表面上水火不容,實際上是有默契的,都是雄霸一方的豪強,誰也吃不了誰,誰也沒過界吃誰,那為什么要斗的你死我活呢,為了所謂的正邪名分,不是吧,大家又不是初涉江湖的雛兒,還會為那些不著邊際的東西舍上性命?
不過駱運霸肯拿自己最矜貴的臉面幫她,也不是一無所求,至于所求為何,婉秋沒有告訴我,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她。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皆大歡喜。
有了駱老英雄的背書,婉秋現在咸魚翻身,在氣勢上占了上風。她走到我和青烈面前,帶著幾分得意地說:“哪位愿意賜教。”青烈正要動身,被我一把扯住了,我說:“師兄,讓我來。”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遇事不決,是我的性格,不過那一次,不管當時還是現在,我一想起來就覺得順氣,真要是人生的第一輝煌時刻,在她危難的時候,我竟然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盡管這一站幾乎改寫了我一生的人生軌跡,而且實際今日我也弄不明白這種改變于我究竟是好是壞,但我從未后悔那一刻的選擇。
我抽出自己的長劍遞給婉秋,又借了清泉的劍。我們對面而立,互敬一禮,婉秋就挽了個劍花,始終不與他說一句話。偌大個忠義廳一時鴉雀無聲。我起了個守式“觀秋月”,婉秋還了一招“破三山”,狠辣辣地破了我這一招。四下喝了聲彩。婉秋不給我有絲毫喘息之機,一式“風擺柳”就刺穿了我的衣袖,一掛一削,竟用劍鋒挑落下一塊巴掌大的綢布,再使了個“懸空斬”,把那片巴掌大的碎步絞成了千片萬片指甲大小的小塊,紛紛揚揚地恰似飄了場雪。
我趕緊收劍認輸,不顧眾人的驚訝走回本位,我的臉皮熱辣辣的,臉紅的像喝醉了酒,心也快要跳出來了。我確實緊張,可我不在乎。
我坐下后,清烈在我肩上按了按,清泉似乎也拍了拍我,他們是在安慰失敗的我,還是嘲弄我這個洪湖之光就這點微末道行,本來是想在天下英雄面前露露臉,如今臉沒露成,卻把屁股露出來了。
我偷偷滴瞄了眼婉秋,望見了她的背影,勝利者的背影。
唉,不去想了,不想聽,不想看,隨他們去吧。
“好啊,好啊,姑娘一人精通三門絕學,天下少有,佩服,佩服。”靈目上人撫掌而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如此看來光憑一個鐵袖功還真不能斷言她就是白無瑕呀。”眾人還要來看鐘向義的笑話,卻同是一驚:眨眼之間人已不見了蹤影。
鐘向義何時走的,沒人知道,因何原因,也無人知曉。這個節骨眼上走,光彩嗎?不光彩。但無所謂。嘴長在他臉上,他可以跟別人說:事急,不得不走,我若不走那妖女豈能咸魚翻身……鐘向義走了,像來時一樣突然。他一走,壓在靈目上人頭上的那座山就沒有了,老頭兒悠閑地喝著茶,慢悠悠地問婉秋:“可你又如何能證明她不是羅倩倩呢?她可是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自己承認的。”
婉秋就落了淚,嚶嚶地哭,你明知她是做作,卻仍心亂如麻,她抽抽嗒嗒地說:“上人,洪寨主,蘇掌門,駱掌門,各位朋友,大伙千萬不要上了陸云風的當!他為了逞英雄出風頭,竟用‘噬魂丸’迷失我姐姐的心智,逼她自污其身的!”
嘩!忠義廳里炸開了鍋。
“噬魂丸”三個字算是徹底讓她反敗為勝了。“噬魂丸”乃是江湖上少有的邪惡奇毒,相傳為西隱制藥大家東方英正所創,人服食之后便會迷失本性,任由他人擺布,若無解藥,中毒者先是癡癡傻傻,神志不清,繼而全身潰爛,肌膚骨肉化為膿血,一年后仍無解藥,非死亦殘。正因藥性太過詭異,東方英正總共只煉制了十八顆,其中八顆被他自己親手毀掉,剩下的十顆中有八顆流入中原。
就是這幾枚藥丸釀造了數起震驚江湖的大血案,九鳴山莊老莊主陸炳章出于公義,費盡心機集齊四枚藥丸,當眾銷毀以絕后患。自那以后江湖上再無噬魂丸的任何消息,多數人都相信江湖上再無此等邪藥,不過也有風傳說陸秉章銷毀的那四枚噬魂丸中只有一枚是真的,其余三枚被他掉了包,且至少將其中的一枚贈給了金百川。
當年梨花社春宮宮主龔之志在臨安被捕后,不到一日便叛變投敵,使得梨花社安插在臨安各級官署的坐底一夜之間損失了九成五。江湖便傳言金百川給她服用了“噬魂丸”,迷失了她的本性,誘使她供出了同伴。否則號稱“鐵梨花”的龔之志豈能在金百川手里走不上一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陸云風黑著臉責問婉秋:“你說我用噬魂丸,你有何證據?”婉秋笑道:“證人,我自然有,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讓他出來。”靈目上人道:“這叫什么話?天下英雄面前還有人敢殺人滅口不成?”他說這話的時候,乜斜著眼盯著陸云風,仿佛這話正是沖著他說的。
陸云風說:“陸某也是講道理的人。”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更讓人確信靈目上人剛才那話是沖著他來的了。什么人要靈目出言警告呢,當然是惡人咯,靈目上人德高望重,誰敢懷疑他的品格。
婉秋撫掌說好,就把小手高高地舉起來,凌空打了個響指。兩名紅衣少女押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壯漢由大門而入。那壯漢披頭散發,鼻青眼腫,一身綢衣被鞭打的支離破碎。有人竊竊私語:這不是陸家的管家李谷陽么!陸云風青筋暴跳,大怒道:“白無瑕,你,你欺人太甚!”婉秋冷冷地笑道:“少莊主你弄錯了,在下姓羅不姓白。”
她又譏諷道,“你不必惱羞成怒,你這個奴才雖沒什么本事,卻忠心的很,他什么都替你扛了,你陸少莊主頂多一個用人不查,治下無方的罪名。”
陸云風已氣的渾身震顫、臉色慘白,他語無倫次地說:“我,你,她,她血口噴人,血口噴人呀!我,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啦?”婉秋用譏誚的口吻說:“你是什么都沒做,你可以推的一干二凈呀,不過你家這奴才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李谷陽,你來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說說你自己干的好事吧?”
她說這話時的語調神態真是氣人,即便是我也覺得她有點過分了,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什么要如此羞辱人家呢?
李谷陽緩緩地抬起頭來,面色猙獰地望著她,陰仄仄地冷笑道:“姓白的,我活著斗不過你,死也不能讓你如意。”這話真讓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預感到有什么不幸的事要發生,有人就喊了一嗓子:“李兄弟有話好說……”
完了,一切都晚了,李谷陽嘴里的鮮血汩涌而出,他咬碎了自己的舌頭自盡了。陸云風嚎叫著撲了過去,那神態看似比死了親爹還痛心,但我斷定那是假的,假的讓人惡心。
李谷陽說出那番絕情的話時,傻子都聽出他要尋死,陸云風傻嗎,顯然不傻;是他離李谷陽太遠,不是,他離李谷陽最近;是他身手不夠快,有心無力,更不是,雖說他幼年時李谷陽做過他的啟蒙塾師,但就眼下的武功修為,顯然陸云風更高一籌。他要想救李谷陽,就算沒有十成把握,至少也有**成。就算只有一成,李谷陽尋短見時他也該有所動作啊。可他呢,什么都沒做,眼睜睜地等著李谷陽死。
死了好呀,死無對證,還可以博人同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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