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希望只是一場電影的過場。
在短暫的行走在陸地的時間里,郭盛只看到了混亂,徹底的混亂。如果說,這個社會的支柱是人,那么維持支柱的鋼筋可能就是錢權,而在這個時刻,所有的銀行百分之九十的錢財都落入了不知名的黑手之中。
所以,這個支柱的鋼筋開始彎曲,開始讓憤怒的民眾或者更憤怒的富人們把一塊塊石頭扔進ZF的每一塊玻璃里。
這座城市此時很像一頭被打垮的巨獸,俯臥著,任火焰和利刃蹂躪著自己每一塊皮膚。
最重要的是,它無法反抗。
雖然這條陸地的路途很短很短,短到從警局走出再拐進一個小巷的下水道中。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郭盛步入了無法言喻的窒息沉默之中。他是第一個進入下水道的人,在他沒入黑暗的抬頭瞬間,他看見了天,這座城市的天……永遠是如此的灰,灰得好像從未有人打掃過。隨后,踩在污水上的惡臭就讓這絲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惡臭?郭盛深深地吸進一口渾濁的空氣,他反悟之中終于明白青年身上的氣味是從何而來。再深入地想,郭盛也明白了自己為何無法尋覓到他的一絲蹤跡。
“這里才是最純粹的……”青年下到下水道后,在銹跡紅色的樓梯上,稻草人慢慢地搬來頂蓋,蓋上,他說:“黑暗。”此時的世界忽然只能擠出了不遠處的光,很微弱,一絲,脆得讓人覺得容易折斷。
“跟著我的腳步聲,好么。”說罷,青年邁開了自己的步伐,郭盛無奈地跟著那串聲音緩慢行走,而下一步被毫不客氣地踩進了一個水坑之中。
青年回過頭時,他抬起了一個手電筒,在郭盛縮回腳時,他從郭盛踩的地方捏出一塊爛肉來。郭盛定睛一看,其實那不是爛肉,是一具腐爛許久的死嬰,老鼠在她的身上啃出幾塊貫穿性的切口,她的腦袋也缺了一角,從她的嘴里慢慢流落出腦袋里的綠灰色污水。
在郭盛想嘔出胃里的東西時,青年否認性地說:“其實她剛來的時候,很健康。”青年在手電筒由下而上的光線中彎出一輪惡鬼般的微笑,他指著死嬰腦袋上的缺口,說:“不過我開了她一槍。”“為……”“因為黑暗不需要憐憫,如果有,那么它不會任由罪犯在黑夜之中自由潛行。”
“你不就是最大的罪犯?”郭盛沒有說出口,繼續跟著他走著自己的路。
這條路是郭盛走過最長的一次,它幾乎讓他繞了這個城市三圈(在郭盛默默計算的時候),直到郭盛感到小腿發麻的時候,青年才在一個井蓋底下停住,他舉著手電筒,照了照確認了一下,說:“到了。”
這是一塊破舊得無人去照顧的煤場。
只是現在莫名地多出許多不該出現的人,他們的神情麻木,憂郁,或者眼神呆滯,或者暴露出可怕的神容,郭盛都能從這些莫名的人的臉上看出屬于他們自己的表情,最真實的表情,不再是城市里的一沉不變。
青年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能把郭盛剛剛所想的一切勾勒成輪廓,“他們在你的城市里,有很多的名字:神經病,精神病,瘋子,變態,或是通緝犯,但他們現在是自由的。”自由地享受自己的情感蔓延。
郭盛恍然大悟般,當他回頭時,發現這些人目光好奇如雨點地一一落在他的身上,一個不該屬于這塊地方的陌生人身上。
而青年淡然地從這些人群中穿過,自由自在地像是踩過一塊被雨露填滿的坑。但郭盛沒有青年如此的心態,他小心翼翼地像是走在鋼絲上,他們的眼神像一陣陣的風,吹得他東倒西歪。
不過他還是跟上了青年的腳步。一直等到青年停了下來,郭盛看著他的背影,好像他剛剛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他回過頭,目光從郭盛的身上穿了過去,落在那群人當中,說:“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去。”
然后那群人就散了,仿佛是青年的手指和臂膀一樣,隨聽,隨從。
“他們要去做什么事情?”郭盛問。
“你想知道?”
“不想,但我必須知道。”
“那好,我提前告訴你吧。”青年踢開了腳邊的一塊媒石,反問道:“你知道這座城市是用什么組成的么?”
郭盛想了幾秒鐘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還是誠實地搖頭。
青年說:“你無法從任何的ZF文件中查找得到,但你是個聰明人。”青年說到這里時,那雙殷紅的唇露出得逞的微笑,像個看著小丑表演的戲劇家。他直勾勾地看著郭盛不斷閃爍的眼睛,等到郭盛把下巴微微抬起略有所思所得時,青年指引著他,走向一條最為可怕的答案,“對,沒錯,我此時所做的就是你此時的所思所想。”
“不!一一”郭盛怒極地掐住青年的脖子,把他狠狠地按在了沾滿煤礦墻上,他的手勁很大,掐得青年咳出了血,不過那抹微笑依然,他說:“你終于知道了。”
這不是瘋狂,這已經無法用瘋狂來詮釋一分一毫。
郭盛的目光發紅地看著他,像是要把這名罪犯,不,是罪人給看穿,看到他背后的媒石墻上。
“阻止它,停止它!”郭盛命令道,用青年的性命作為籌碼。
青年笑著掙扎地在郭盛的手掌下,搖頭,他說:“角色被安排就緒,局也被擺放整齊,有些人也會在我死后把我的事情繼續。”青年伸出一根蔥白色的食指,指著周圍,周圍空蕩無人,他說:“不然你認為為什么那些人沒有一個人來救我呢?”
“那我就,我就……殺光他們!”
“哦?你,你有煤場的地圖么?呵,呵呵,唯一的那份地圖也被我撕碎了,不,不過,關于這個問題,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好的,答案。”青年耐心地一一回擊,說完后,他從背后的墻上捏下一塊石頭,扔到了不遠處的鐵架上。
沒過多久,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慢慢地從郭盛視線所及之處走了出來。,走到郭盛的面前,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位少年的摸樣,清秀,眼睛呆滯無神,穿著一件破舊的礦工衣服。
郭盛呆呆地看著,在自己的腦海里望著,他看到死去的妻子笑容,看到了一顆子彈慢慢沒進一個孩子的額頭上,從高樓之上墜落下去,還有報告上“死無全尸”的委婉表達,然后和少年的額頭上的圓孔疤痕重合起來。他不知不覺地放開了青年,走向了他,握住少年的肩膀,口上不住地喃呢,:“我的,我的?”
“你,死去的兒子。我送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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