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給兄弟——我不可能會愛你

　　嘿，兄弟

　　從別人那聽說，十二月底是你的婚期。

　　我想你也許會寄喜帖給我，畢竟我們曾經相交相知三年有余。也許不會，因為我們已經有整整三個多月沒有彼此的消息。

　　上次和朋友談論到你還是美美來找我玩的那個中午，我們坐在陽臺上兩個人啃了兩只巨大的蘋果。我問她，你和那位什么時候辦事？那是三個多月前，我們還保持著每月一次的電話問候。

　　美美支支吾吾建議我，以后不要沒事去找你，因為畢竟你已經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了。

　　我起初還不明白，后來才知道，原來你們經常吵架，而吵架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時不時的聯系。

　　那時候我很氣憤，覺得那個女人不可理喻。因為，我知道哪怕我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可能會愛你。你是我的兄弟，僅僅是很好的兄弟，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和習慣，我們性格脾性相投，所以才能維持這么長久的友誼。

　　可是我更氣憤的是，這些情況你從來就沒有打算告訴我。你大概已經忘記我曾經對你的要求，我說朋友是最輕松的存在，不管我們誰出了什么問題都要放在臺面上講清楚，哪怕是彼此的另一半對我們的友誼不滿，說清楚，然后好聚好散。

　　可是，這些你都忘記了。

　　也許，你是為了維護我的自尊。可是你太不懂我，無關緊要的自尊和卑微的維護，我一點都不需要。我只是覺得滑稽，你的看似保護在我看來就像是狠狠扇在我臉上的一巴掌，我還不恥做第三者，你也無須做出悲天憫人的舉動。

　　我生氣、不服，于是單方面地切掉了與你所有的聯系。

　　想必你再也沒找過我，我們共同的朋友那么多，可是我們卻就這樣生生斷了聯絡。

　　現在我在學校一個人念書一個人吃飯，我再也沒有了朋友。因為我發現我之前所謂的朋友都是你的朋友，我只是后來被帶入你的朋友圈的一個傻姑娘。我們的關系破裂，那么理所當然我要離開這個圈子。你看，我就是這么毅然決然的一個人。

　　兄弟，你還記得嗎，大四那一年，我對你說，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離開你的生活。你當時揉著我的頭發罵我笨，說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一輩子的好朋友，真是一句動人的話?？墒俏覐膩砭褪遣幌嘈诺?，你看，現在不就證實了嗎？

　　我不是傻子，再傻也不會在同一根繩子上吊死兩次。很多年前我也有個比你還要要好的異性朋友，那時候我們無話不談。后來他的女朋友用他的電話打給我，在電話里像個潑婦一樣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原因就是前一秒鐘，我發了短信過去：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我不知道我錯在哪里，我尊重她是我好朋友的女朋友，所以我笑著聽她罵。掛了電話我就開始恨，因為我明明聽見那個男生的聲音就在電話旁。其實我當時想問他的是，上個月你借我的一千塊什么時候還，憑什么你女人墮胎要我付錢？！可是我問不出口，因為我再也不想聽見那個人的聲音！

　　不過現在，我知道錯了。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為什么狠不下心在他每次和女朋友吵架打電話尋求我幫助的時候直接掛電話；恨自己手賤主動和別人聯系；更恨自己的腦子都吃進肚子里了，總是后知后覺。

　　我想你女朋友的發飆大抵也是因為如此吧。不過幸好，我們的局面不是如此難堪，我該值得慶幸。

　　昨天我抱著一摞書從圖書館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在門口撞見了圓子，他驚訝地看著我不止一次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走過卻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跑出很遠我還是聽到了他從喉中溢出的兩個字：阿璟……

　　如你所見，我好像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曾經的朋友了。

　　晚上和同學一起看偶像劇，一個很拗口的名字《我可能不會愛你》，很煽情很偶像的電視劇，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看哭了。不是為他們的愛情感動，只是看到那兩個人的默契就想到了曾經的我們，曾經我們也是那么深知彼此的習慣。想必你還記得，我如果一夜不睡第二天就會拉肚子；我不吃胡蘿卜還有菠菜；我除了豬肉和牛肉什么肉都不吃，尤其討厭動物內臟；我討厭一切紅燒的東西；我丟三落四經常忘記自己有沒有吃過藥；我的愛好很單一，不泡吧不喝酒不喜夜間出門，天氣不好肯定躲在家里睡覺，討厭下雨天……可是你還不知道很多，比如我有嚴重的失眠癥，比如我其實喜歡吃的東西很少，比如我瘋狂地愛甜食，比如我有很多小毛病，比如我其實不太愛交際，比如，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你……

　　你看，我們其實真的不夠了解彼此對不對。

　　但是，任何逝去的東西都曾美好過不是么。兩年前我們坐著火車晃晃蕩蕩地去上海，在外灘拍下的夜景我至今還留著；我們一起吃過的南京路的小籠包我上次去找了，可是我這個超級路癡不出意外地迷路了；慢城的野花已經落了，我想這是你和我才知道的暗語……

　　如果說之前的三個月我還為失去一個好兄弟傷心難過，那么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開始學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忘記你，我已慢慢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不要替我擔心，其實我很好。

　　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可是我最近才發現他竟然一直在追一個我很討厭的女生。

　　我寫了一個別人的故事，雖然沒有那么多人喜歡，但是我自己卻喜歡的要命。

　　我最近在忙畢業論文，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去思念過去。

　　我多了好幾個閨蜜，偶爾也會一起去K歌看電影，我不再是你眼中的自閉兒。

　　我定了一月底去海南的機票，恐怕你已忘了答應過我如果我考上研究生就陪我去海南的承諾了吧。如今我研究生已將畢業，我終于決定獨自啟程。

　　……

　　你看，我的生活并不是唯你不可。人生沒有旅伴依舊可以成行，而你只是我的兄弟，曾經的。

　　你可以告訴你們家的那位，我威脅不了她。因為對我來說，曾經的你是我的好朋友，而如今的你對我來說什么都不是。

　　其實我沒告訴你的是，我有很嚴重的情感潔癖。我可以接受一個陌生人先跟我表白然后再相處后的愛情，也不會接受一個相處的很好然后再表白的男生的愛情。

　　因為兄弟就是兄弟，如果和兄弟發生感情會讓我覺得像是亂倫，我會惡心。

　　從小到大，跟我表白的兄弟有很多，但是每個人和我表白完后我就徹底斷了和他們的聯系，所以你常覺得奇怪，為什么我的號碼一換再換。直到今天我仍形單影只，約莫是我不能和兄弟發生愛情的緣故。

　　這么說，也許你會覺得難以置信，若是如此，便是你其實并不了解我。

　　十二月，南京的天氣已經很冷，我在看一本研究建筑文化的書，語義學、語用學打起架來要了我的命。

　　兄弟，就這樣再見吧。不遺憾，不懷念。也許多年后我們會再遇見，那時我也有了自己的那一位，我們笑一笑，風淡云輕。

　　如今，我已心平氣和，但仍舊沒有勇氣和你說這些。聽說你偶爾在榕樹下閑逛，我以此紀念你，紀念我們曾經的友誼?；蛟S你會看到，或許永遠也不知曉。

　　兄弟，彼時黃瓜園再造，我在百歲泉投下一枚硬幣，最后為你許下新婚祝福，但愿美眷在側，良辰好景。

　　阿璟

　　2012年12月2日于黃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