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前奏

　　澹臺璃拿著狼毫，對著滿池盛開的火蓮，凝望片刻，提筆淡淡描繪，白色宣紙上蓮花如火，水波蕩漾，琥珀般的深瞳里是梨花初綻的般的純凈，唇邊是愜意安穩的笑意。

　　“璃王殿下的身體是否漸好了？”左手拿著素色折扇，八重玨很是自得的坐在烏木椅上，右手端著白瓷茶杯，半瞇著眼看著窗外的蓮池。

　　澹臺璃的右手頓了一下，一滴黑墨滴下，渲染開來，語氣平淡：“你看本王的樣子，是好了嗎？”

　　“我看璃王殿下可是好的很吶，都快忘記我們的大計了……”放下白瓷茶杯，八重玨從懷里掏出一個深色小瓷瓶，鄭重的放在烏木桌上，“你該走了，離開這里。”

　　放下狼毫，澹臺璃轉過身，在八重玨對面坐下，拿起小瓷瓶細細的把玩著，茶色的眼眸如最冰冷的寒刃，手指敲在烏木桌上，“我怎么會忘？但還不到時候……

　　“怎么不是時候？現在女帝的關注點還在八重家上，還在司馬家上，天啟的小殿下也已經來了，聽說是個美人，吹吹枕邊風……”收起折扇，在掌心中輕敲，露出狐貍般的狡猾笑容，黑色的眸子流連在白色瓷杯上，“就像這杯茶一樣，茶葉放好了，水燒開了。”

　　“八重玨，你太看輕女帝了，你認為與世無爭的人會被母皇看中嗎？你認為能迅速鎮壓叛軍的人會這樣無能嗎？她什么都知道，不然也不會一直拖著，她說不定在等我的尸體送回天啟！我們還得等，等一團混亂后，才能渾水摸魚。”將手中的小瓷瓶收好，澹臺璃站起身，回到畫桌前，提起筆，行云流水般的題字：縷衣檀板無顏色，一曲當時動帝王。

　　八重玨湊到她的跟前，看著那幅明艷精細的菡萏春水圖，不由的贊道：“畫的真好，可惜你的字不好，你太急躁了！蓮兒的歌，現在只是屬于澹臺齊林的，這樣的畫還是毀了吧。”

　　“呵，我怎么會不知道，你還是先離開吧，最近少來這里，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里呢，密道也暫時封了吧。”澹臺璃指腹小心的摸著那栩栩如生的蓮花瓣，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運氣，手掌按下，白色的宣紙立刻碎裂成一堆，一陣風吹過，白色的紙片如蝴蝶般飛揚起來，落在了蓮池上，桌上，頭發上，地上……“總有一天，你會為我唱。”

　　八重蓮接到了自己二姐的私信，信里隱晦的提及了澹臺璃的狀況，在燭臺上點燃了信紙，看著黑掉的紙片，蓮有些頭疼，要讓女帝松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八重家剛穩了一點，自己是不方便出手的。靈光一現，但是……他，一定可以。“冉素，替我回信給二姐，告訴她，柳絲情深，月上黃昏，這大好的美景不要忽視啊。”

　　拿著蓮的回信，八重玨和八重瑜都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要用美人計嗎？不過，對視一笑，反正也不是出賣自己的色相，想來璃王殿下是不會介意。

　　柳月忐忑不安的拿著那個陌生宮奴塞給自己的紙條，心跳加速，環視左右，看沒有人才偷偷的展開，一看那熟悉的字跡，宛若被雷劈一般，手輕顫，內心激動不已，是她，她要見自己。

　　小步疾奔回自己的仁壽宮，揮退侍候的下人，坐在床邊，將手中的紙條看了又看，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就知道她不會拋棄自己的，她還記得自己。

　　忽而心中一黯，自己現在是柳貴妃，又有什么可能呢？她一定是需要自己的幫助吧，不然，不然，也不會想到自己吧。可是最可悲的是哪怕只是利用自己，自己也會甘心付出一切的。天啊，為什么還不暗下？小鳥啊，請不要發出聲音，讓我，靜靜的等待。

　　“陛下，璃王爺送了私信給柳貴妃，大概是要借助柳丞相的勢力。”一身黑衣的韓冰沒有了在八重蓮面前的嬉皮笑臉，眼神危險而冷凝。

　　澹臺齊林身著白色紗衣，斜倚在梨花木椅上，手上拿著本詩詞集漫不經心的翻著，“那就讓他們見面吧，反正該收的網也該收了。”

　　“沈瀾最近在文壇似乎很活躍？”翻了一頁紙，似乎忽然想到她，望向正坐的韓冰，眼里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韓冰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淡笑，輕松的說道：“嗯，她的詩詞很受那些學子的歡迎，儼然成為了詩壇的領軍人物，想必不久就可以入考成為陛下的助力，柳家在文官中的勢力可以分分了。”

　　“唔，不夠，一個沈瀾還是勢單力薄，從影宮挑幾個資質上好的人培養一下，來年的官場需要徹底的換血！”放下手中的詩詞集，雙手交叉支著下巴，眼神自信而鄙睨天下，“將來的天下的澹臺齊林的。”

　　“司馬家的人雖然夾緊了尾巴做人，但是覬覦他們兵權的人也大有人在，莼貴妃的性子又不是一個能做大事的，我們已經安插了不少人進去，只是還需要時間。”韓冰眉毛一挑，想起了另一個麻煩，先皇建國時，信篤權利不能過分分散，結果就是過分集中，成為朝政的毒瘤。

　　“八重家的人是不能重用的，八重瑜也只能給個高品級的閑官……八重家的水深著呢。”韓冰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雖然在乎赫連曦，但是自己不在乎八重家，國家的根本是不能動搖的，根據女帝寵那位皇夫的勢頭，恐怕對八重家也是左右為難，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哪怕是忠言逆耳。

　　澹臺齊林輕點頭，端起一旁的龍井茶，搖晃著茶杯中淺青色的茶水，沉吟片刻，“朕知道，八重家是不能不打壓的，更何況八重霍和她的幾個女兒也不是安分的主，只是八重家朕也不得不保。看在蓮兒的份上，八重霍不會太出格，而朕也不能對八重家太狠，若是蓮兒生個孩子就好了……”

　　韓冰想到自己的弟子，臉上多了幾分憐愛和溫柔，“陛下，為了蓮兒，八重家會一退再退的，只是怕就怕蓮兒太在乎八重家，不甘心八重家失勢。”

　　“所以打壓八重家的事情要讓別人去做，比如司馬家……”澹臺齊林喝了一口茶，笑得高深莫測，“那樣朕才能安慰他寵愛他，為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