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遇到李少沖是在岳陽城里。那天我受丐幫岳陽分壇壇主趙廣之請,去趙家大宅吃飯,幾個嬌艷的女護法輪番上陣灌我酒,我招架不住,吃了個**分醉。飯后她們扯著我不讓走,我執意不肯,我實在是受不了趙家大宅那股子酸臭味。
趙廣執意要親自送我回客棧,他還想在我這宿一宿。秉燭夜談?那只是幌子。倆粗人,誰有那雅興。抵足長敘,也肯定不是真的,大熱天的,誰愿跟他擠一床睡?他是耐不住那六個如狼似虎的女護法的夜夜煎熬他,想來我這躲清靜。
我和李少沖就在我下榻的客棧門前相遇了,他在地上蜷成一團,用手抱著頭,任四個店伙豪情萬丈地拳打腳踢。他披頭散發的像個乞丐,這讓趙廣的臉上很難看。于是他黑著臉咳嗽了一聲,那般伙計見著鬼一般躲去一旁。
店中掌柜一路小跑而來,滿臉諂媚地說:“趙爺您千萬別誤會,這是個外地來的‘游嘴’,可不是咱自己弟兄。要不,您借咱八個膽,咱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呀。”
這話說的趙廣頗為受用,他扯起那個乞丐瞅了眼,跟我說:“果然不是咱的人。”我怕那乞丐又要挨打,就借著醉意說:“相逢即是緣,你老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趙廣豎起大拇指,說:“‘仁義劍’就是仁義,他這條命是你救的。”他轉身問那掌柜:“他掘了你家祖墳,還是睡了你老娘?下手這么重,還要人活嗎?”
掌柜把腰哈的像一只煮熟的蝦,哭喪著臉道:“您老明鑒,小本生意的那經得起他這么天天白吃白喝。”趙廣冷笑道:“休要跟我扯淡,就他這副衰像,還敢吃霸王餐?天下窮漢是一家,這人我收了。給個場子吧。”
趙廣要收那乞丐做記名弟子,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轉念又一想,這也算不得什么,不過是個記名弟子,他收的還少嗎?店主暗暗松了口氣,賠笑道:“那是他前輩子修來的造化,他這磕頭酒我送了。”就忙著招呼伙計救人、擺磕頭拜師酒。
伙計們把李少沖帶去后面洗了把臉,又束起頭發,又尋了幾塊狗皮膏藥貼住臉上傷口,收拾好了頭臉,把一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往他頭上一套,兩個人架著來到前廳,給高高端坐著的趙廣跪拜獻拜師酒。趙廣望見那杯中物,就把眉頭皺起來,勉強用嘴唇沾了下,就放到一邊了。
那晚我醉的真是太狠,趙廣的收徒大典我就在一旁坐著,卻始終沒認出來那個乞丐就是李少沖。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起床,酒意全消,神清氣爽,洗漱后用了點湯飯,我換了件新衣,揣了幾兩銀子準備出去走走,順便尋摸件古董送給趙廣做謝禮。趙廣舊時也闊過,喜歡這些個東西。
但我的好心情不久就讓李少沖給毀了。李少沖拜趙廣為師后,店家看在趙廣的面子上供他一餐飯,送他一套新衣裳,又留他在客房里歇了一宿。二日清早,他識趣地離開客棧,坐在街角專等著我。
見我出門,他迎上來,躬身做禮,面紅耳赤地說:“顧大俠,是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讓人一聽難忘,我立住腳仔細地看了看,就認出來是他,一團無名火騰地燃起,火越燒越旺,內心的恨也越來越大,但我最終還是把它壓了下去。
“原來是你!你是來還我行李嗎?”
他滿臉慚色,囁嚅著說道:“馬匹和行李都弄丟了。半道被人劫了,我,我是來賠罪的。”他表情真摯,不是在說假話。
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怔了會兒,悶聲回了句:“罷了,一匹馬能值幾個錢?就當是奉送給大人的覲見之禮。來年升官發財之余,莫忘了順便為百姓做件好事!也算對得起它的在天之靈了。”
想到大黃跟了我一場,如今生死不知,我的心又不痛快起來。三年后我跟李少沖在徽州黃山腳下的一家小客棧相遇,那晚我們抵足而眠,敘談了一宿。不知為何就提到了大黃,他告訴我,那晚他騎著大黃一通狂奔,不知走了多少里地,直到天色漸明,他才想起要回來,那時人和馬都是一身爛泥,他想這樣把馬還回來總不太好,于是就牽著大黃下了一條小河溝,想給大黃洗個澡,大黃最愛洗澡了,瘋跑了一夜,下了水就不肯上來了。
直到東方大白他才勸動大黃往回走,回來時,不見了茅屋,只見一堆枯草爛泥。
他說:“我知道你一定是誤會我偷了你的馬和行李,于是就急著追上你,解釋這場誤會。可我又不知道你往哪走,那真是急得我滿頭大汗,大黃不見了你,也急了,灰溜溜地跟我發脾氣。后來我看了你行囊里的書信,才知道你是去君山參加英雄大會。我想你去君山多半要路過岳陽,我就趕去岳陽。誰想,在岳陽城外遇到盜匪,大黃和行李都給劫去了。”
我又問他:“那你后來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笑了笑,說:“我從你跟朋友的往來書信中我推定你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即使丟了行李,也不會輕易委屈自己。岳陽城里就那么幾家像樣的客棧,我一家一家找,總會找到你的。”
我們第三次見面是在岳陽大牢里,那時他剛受過酷刑,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岳陽城里有個福應寺,主持法號靜虛,綽號“肉頭和尚”,他自稱是少林門人,面壁十載,穎悟諸法真諦,遂捧著一顆慈悲度人之人南下瀟湘布道救人。這是人前的靜虛大師,我認識的肉頭和尚卻是個吃喝**樣樣在行,五經不分,七戒不持,一身豪氣的俗和尚。
他找我是要我幫他一個忙,慶陽侯鐘向義想跟紫陽宮的韋素君切磋一下武藝,要他牽線搭橋。他知道我在紫陽宮那邊能說上話,就請我幫忙說項。這種事我原本是不愿摻和的,比武較技,往好了說是互相切磋,砥礪共進,無論勝負,都于自己有益,都是件高興的事。實則,多數人比武切磋的目的都在爭一個輸贏,贏了沾沾自喜,輸了或羞慚自卑,自暴自棄,或惱羞成怒,反目為仇,甚或大打出手,當場就要釀出血案。
江湖上能看透勝敗,不計輸贏的確有人在,但絕不是慶陽侯鐘向義之流!
不過這一回,我卻決定幫和尚這個忙。
君山英雄大會上將仿效華山論劍,推舉出十名武功最高的青年才俊,稱作“十杰”,“十杰”名頭雖不及華山論劍的“十絕”大,卻更為習武之人推崇。原因很簡單:華山“十絕”是給功成名就者立的豐碑,“十杰”卻是給渴望成名者架設的一步登天梯。習武之人能名列“十杰”,恰如讀書之人高中三甲,將來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
放眼今日武林,有實力爭奪“十杰”的,不過就那么幾個人,“無影劍”韋素君算一個,慶陽侯鐘向義也列名其中。大戰之前,彼此切磋一下,互相摸摸虛實也是在情在理。于我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個忙我應該幫!應該一幫到底!
但我不能答應的太爽快,太爽快倒讓他小瞧了。我擰著眉頭,故作沉思狀,良久才沉吟道:“若只是比武切磋,我倒是可以幫你這個忙,只是一則韋素君行蹤不定,二來此人心氣高傲,憑我與她的這點交情,只怕愛莫能助。”和尚道:“這個你放心,如今,韋素君的同門陳兆麗、黃梅和陳南雁就宿在城南客棧。只要你老兄幫忙說動黃梅明晚去州衙大牢救個人,其余的事全在和尚身上。”
我問他為何要選黃梅,他搓著手,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誰讓她是個嫉惡如仇的直性子呢。”我笑罵道:“怨不得這世道好人越來越少,都是被你們這幫人禍害的。”玩笑歸玩笑,看他籌劃的如此細致,我也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他說:“非是我背后壞人名聲,那鐘向義鷹目狼瞳之相,未必是個能結交的人,你還是少跟他來往。”和尚嘿嘿笑著,說:“老兄對朋友真是實心腸,你說的何嘗不是,但我曾受他恩惠,如今是不得不報呀。”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心里再無牽掛。
二日一早,我趕去城南客棧,在那我和肉頭和尚演了場雙簧,說動黃梅嚷著要去救人,陳兆麗雖有些疑慮,但被肉頭和尚用江湖大義套住,也不好說什么。
肉頭和尚跟我交底,劫獄救人只是幌子,關鍵要攛掇黃梅去州衙內庭,鐘向義從臨安帶來的侍衛會在那設伏將她拿下。劫獄無疑是重罪,錯全在紫陽宮,人是被臨安來的公差抓的,想劫獄救人怕是難如登天,他鐘向義此刻出面斡旋,做了好人又不沾惹是非,再約韋素君比武,還怕她不答應嗎?
一件看似簡單的事之所以繞這么一個大彎子倒也并非閑極無聊沒事找事,韋素君“無影劍”的名號,江湖上幾乎人人盡知。“無影”兩個字的含義,多數人認為是贊她的劍快,快到看不清影子,其實“無影”還有一層意思,無影為虛,虛而不實則無欲,無欲之人,多古板不近人情,貿然去請她跟鐘向義比劍,十之**會被她拒絕,她金口一開就再無轉圜余地,因而當肉頭和尚說出他們的打算時,我沒有反對,只說:“你們倆個去救人,她武功比你高,她被拿,你走了,有些說不過去吧。”
和尚是個聰明人,聞弦音而知雅意,就把胸脯拍的山響,說:“那就把我也抓了,上刀山下油鍋,我陪著她!”我倆相視哈哈大笑,主意就這么定了。黃梅被拿時肉頭和尚也一起被抓,為了不使黃梅懷疑,他又臨時加了場苦肉計,讓人打了個屁股開花。
我至今都佩服肉頭和尚行事縝密滴水不漏,在我們施用激將計前,岳陽城里確實發生過一件殺人案,捕快抓不住兇手,就按慣例向丐幫買“木頭樁”來頂罪結案。案子是現成的,我們只是就湯下面,即使日后陳兆麗追查起來,也斷不會有任何破綻。
我們要救的那個“木頭樁”就是李少沖。已是趙廣記名弟子的李少沖本來并沒有這么倒霉,在岳陽捕快找到趙廣弟弟趙光,提出買根“木頭樁”時,趙光正蹲在墻角跟一幫閑漢都蛐蛐,不耐煩捕快們的聒噪,就指了蜷縮在墻角的白頭老丐,說:“就他吧。”老丐滿身膿瘡、行將就木,拿他換幾兩銀子,大伙都覺得值當,四下里嗯嗯嗡嗡都是贊頌聲。
老丐早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倒也無所謂,只是舍不得女兒丟下的一對男女,兩個孩子,男童四歲半,女童三歲不到,渾然不知大難將臨,一個個睜大眼睛望著那兩個油光滿面、胡子拉碴的公人懶洋洋地把鐵鏈套上老丐的脖頸。
沒人理會這些,大伙都伸著脖子興致勃勃地觀看陶罐里一對廝殺正酣的蛐蛐,助威喊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驃騎將軍顯威風,干它,干它,干掉它!”
“龍虎將軍莫裝慫,起來,起來,快起來!”
在眾人的助威聲中,李少沖卻不合時宜地站了出來,他攔住兩個公人,說:“我替他去。”
兩個公人面面相覷,只當是耳朵出了毛病。
“我替他去,他還有孩子要養。”
有胡子的捕快說:“你腦子讓驢踢了吧,瞎摻和啥!”
沒胡子的笑話他:“娘的,看你的蛐蛐去,在這礙手礙腳。”
李少沖站著沒動,把話又說了一遍:“我替他去,孩子離了他,活不成。”
在確認自己確實沒有聽錯后,兩個公人都愣住了,這世上竟還有這等傻人?他們一起看向趙光,趙光剛剛輸了一局,正煩著呢,就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去,去,去,讓他去,世上的好人全讓他一個當!”
兩個公人把鐵鏈套上了李少沖的脖子,臨走時,那個老丐奮力爬了過來,攔住李少沖,說:“相公,留個名號吧。讓他們刻個長生牌位,一輩子供奉你哇。”
李少沖臉上漾著笑,他摸了摸女童的小腦袋,又拍了拍男童的臉,最后向那堆斗蛐蛐的人望了一眼,到底沒說一句話。
李少沖能保住性命全多虧了肉頭和尚給他服的保命丸,但也留下了終身遺憾:他在受刑時**被烙鐵灼傷,岳陽最有名的大夫說他可能從此無后。那時他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我不忍再刺激他,就把這事瞞了下來。這一瞞就是幾十年,到他死我也沒想好該不該告訴他。
鐘向義終于達成所愿,在岳陽城南土山上的潮音亭跟韋素君比了場劍。這是我見過的最驚心動魄的比武之一,韋素君沒有辜負她“無影劍”的美名,劍式一開即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霎時將鐘向義罩在一片劍光之下動彈不得。
鐘向義號稱“江南第一劍”,雖不免虛妄,但身為拭劍堂堂主金百川的親傳弟子,武功應也絕非泛泛。他即便不是韋素君的對手,百招之內應可平分秋色,這種一邊倒的架勢卻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眼見鐘向義已無反手之力,韋素君卻犯了個絕大的錯誤,她棄用大開大合、攻守兼備的紫陽劍法,改用了輕靈飄逸,防守有余、進取不足的聽音劍法。聽音劍法為揚州孤梅山莊莊主朱子虛所創,極適合女子使用,孤梅、紫陽同氣連枝,私交極好,這套劍法傳到紫陽宮,紫陽子弟習練者甚眾。
情勢急轉直下。鐘向義轉守為攻,他的劍勢千般雕琢萬般錘煉,綿密規矩中不失自然靈動,靜如嵩岳聳峙,動似大河滔滔,大開大合之間,盡顯一派王者之氣。在鐘氏狂風暴雨般的擠壓下“無影劍”岌岌可危,身如一葉舟,顛簸于風頭浪谷間,知所終不知所往。
鐘向義反敗為勝,韋素君回天乏術。勝負之數,竟是如此好玩。在我看來這正是最好不過的結局,韋素君揚威在先,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又敗得不留痕跡,給了鐘向義一個天大的面子!有了這層鋪墊,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我跳上前隔開二人,笑道:“二位再這么打下去,只怕再有千招也難分勝負。今日且算做平手,留著力氣君山再爭雄!”
韋素君立即撤劍退步,笑道:“鐘大哥未盡全力,小妹已輸了。”
鐘向義紅著臉道:“慚愧,慚愧,七妹劍法絕倫,我不如你。”他朝我豎劍點點頭,又向眾人拱了拱手,大步流星而去。藏身在林中的侍衛也如潮水般地退去,總數不下兩三百人。
這個結果讓肉頭和尚甚為滿意,為了酬謝我,也是為了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他盛情邀我們去他的福應寺做客。黃梅受了番驚嚇,怏怏的不愿去,卻耐不住楊秀的死磨爛纏最后只好答應。楊秀是在此前一天到的岳陽,她在紫陽宮諸弟子中排行第八,和黃梅同年,開朗、愛笑、能說會道,不同的是她要隨和的多也曉得變通。
肉頭和尚弄了一桌子大魚大肉,看得我們直倒胃口。見大家都不動筷子,他急了,碩大的肉頭紅的發紫,他一邊費力地張羅,一邊不停地向我投眼色求助,我提議大家猜枚行令,楊秀最先附和,她是個心思細密的人,早看出我和肉頭和尚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
紫陽宮戒律森嚴,弟子們非得師長允許不得飲酒,陳兆麗在這里年紀最大,資歷最老,大伙都眼巴巴地看著她,連平素最好跟她犯嗆的黃梅也顯得十分恭順。陳兆麗敵不過眾人的懇求,只得開口放行。一旦沒了清規戒律的約束,她立即表現的比任何人都熱情高漲。她是帶藝投在紫陽真人門下的,身在清門多年,骨子里還是沒脫盡江湖上的那一套。
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話題不覺就扯到了李少沖身上,肉頭和尚感慨地說:“嫉惡如仇、扶危濟困。李公子配的上一個‘俠’字。”
我趁機說:“可惜人差不多也殘了,和尚,你的“麻姑湯”借他泡一泡如何?”
肉頭和尚聽了這話,尷尬地咧著大嘴,嘿嘿地笑了聲,舉杯說道:“哥吩咐,弟怎敢不從。”一仰脖子,杯中酒盡數入肚。他嘴上說的客氣,心里不定把我罵成什么樣呢。和尚身在佛門多年,卻仍解不開“色”字真意,為求房中稱雄,他遍覽醫書典籍,訪遍天下名醫,制成“麻姑湯”一味。內服外泡,不僅能使人精力充盈,強外實內,更兼生肌化瘀,強身健骨之效。只是這藥材得來著實不易,和尚一向珍如心肝,如今被我用話捆住他的手腳,要割他的心肝,怎是一個尷尬說得盡。
他喚過小沙彌,吩咐道:“打開藥房,配藥!”小沙彌張著嘴巴,愣愣地看著他,直懷疑是自己耳朵聽岔了。他急了,揚手給了他一個嘴巴,破口大罵:“叫你配你就配,楞著做甚!”抬腳又要踹,立腳未穩,竟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只哼哼。
他們鬧的時候,楊秀暗暗用肘碰了碰我,提醒道:“你這樣占他便宜,他會記恨你的。”我笑道:“他酒量大著呢,哪里是真醉?給與不給,他自有主張。”楊秀撇撇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譏諷道:“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做朋友的,我倒是長了見識。”
二日拂曉時分,李少沖從“麻姑湯”桶里出來,身上的瘀傷爛皮都被藥水里融化,創口處生出一層透明的皮膚。我說:“恭喜你,李兄,你得新生啦。”他舒展舒展手臂,活動活動腿腳,由衷地稱贊:“真是好藥,竟一點也不疼了。”當他得知我是冒著跟肉頭和尚撕破臉的危險才得來的這桶藥湯,一時感動的兩眼淚汪汪,嘴唇翕動著,沒說一句話。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心中縱有萬般感謝,也是說不出口的;此外,那時正值他的人生低谷,自卑的緊,更加話在心喉難出口了。
我給了他一封薦書,讓他去洪湖縣投奔我師兄穆英,他祖籍正是洪湖,能投在我師兄門下,也算是榮歸故里了吧。
送別李少沖后,我就緊趕著去赴另一場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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