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770年,秦襄公護送宜臼直奔洛邑。遍告諸侯,號召諸侯來到成周,朝拜周平王。
平王定都洛邑,初,諸侯不來。不肯承認洛邑的地位。襄公先赴魯國,見魯孝公:“平王東遷,諸侯不朝。誰先去,誰可得周王重視。”
魯孝公本待不去,轉念卻想:“我若不去,豈不是叫這小小的秦地撿了便宜?”遂約許國一同前來,朝拜平王。眼見魯國捷足先登,申侯見大局已定,也來朝賀。其后衛國緊接著跟進,晉、鄭等國擔心周王被魯、許等國挾持,對自己的不利,也趕來洛邑朝拜。各自對外宣稱自己的尊王奉禮之功,似乎將扶王遷都的功績全然歸了自己。一時之間,洛邑之地熙熙攘攘,車來車往,又成了各路諸侯聚集之地。
襄公眼見洛邑穩定,正要向平王告辭,搬兵回秦。卻接到一封書信!
你道是何書信?
且聽老丁給你慢慢道來。
這件事卻須從周幽王被殺說起。
虢石父為博褒姒一笑,忽悠周幽王亂燃烽火,戲弄諸侯,導致周幽王被申侯及其同黨殺死。虢石父本人,也被犬戎先鋒孛丁所殺。虢石父死后,其子虢公翰即位。虢公翰眼見周平王東遷,定都洛邑,唯恐天下不亂,為了確立自己的地位,帶著周幽王的另外一個兒子余臣(一說“余”老丁注:此子姓姬,如果叫余臣,似乎還好聽了點,要是叫姬余,豈不是和“鯽魚”同音,有一點好笑了?不過即便是叫“鯽魚沉”也未必好聽到哪里去!古人的名字,是不是挺好玩兒?)來到了虢國。效仿申侯,將“鯽魚”立為周王。稱“鞋王”(周攜王)。
自此后,周朝分裂,東西各有一個周王。居住在東邊的,稱東周。居住在西邊的,稱西周。
虢公翰將“鯽魚”立為“鞋王”,得知秦國將周平王護送至洛邑,隨即遣使來到洛邑,悄悄面見秦襄公,將“鞋王”寫給秦襄公的一封書信交給襄公。襄公打開書信,細細觀看,卻見書信上寫道:
易臼,申侯外甥也。申侯,弒君犯上之叛賊也。叛賊所立之王,豈有效乎?豈非假王乎?近聞秦地討伐申侯,本王深感欣慰。奈何卻真假不分,扶假王至洛邑?秦地乃王室附庸,周朝有事,當盡力輔佐正統。豈能真假不辯,是非不分,助紂為虐?周朝雖有二都,其宗卻在鎬京。故鎬京被稱為宗周。本王乃幽王之子,得忠臣虢公翰輔佐,立于宗周,方為正統。易臼得叛賊輔佐,自立于成周,雖稱王,實叛賊也。爾附庸之國,本來無知,受人蒙蔽,也不能怪你。爾若改投本王,本王將封爾為諸侯。望爾知錯能改,改投正統,莫失封侯之機。欽此!
襄公見信罷,好生為難!
平王與攜王,同為周王之子,同在周朝之都,都有資格繼承王位,都能代表一方勢力,這可叫他如何抉擇?
左思右想,徘徊良久,心中想道:“攜王與平王,雖從表面上來看,無甚大的差異,實際上,二人相比,卻是有著天淵之別。易臼乃是申后所生,申后乃是周幽王的王后,原為太子,本當繼承王位。只因周幽王一時糊涂,這才被廢了太子之位。這也就是說,平王的王位乃是法定。攜王雖也是王子,卻非正妃所生,幽王死后,即便是排號,也派不到攜王那里。此其一。平王雖居成周,卻是得到了齊、魯、晉、鄭、衛等大國的支持,其背后力量不容小覷。攜王雖居宗周,其支持之國僅僅有虢國。而這虢國之君虢石父卻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這種人輔佐起來的人又怎么能夠長而久之?此其二。最關鍵的是,自己已開始保護的便是這周平王。此時此刻,我若是改投他人,不但會得罪了周平王,在那周攜王眼里,也只不過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小人。一個朝三暮四的小人又豈能得到重用?”
想到這里,打定主意:“罷罷罷!賭一把!管他呢!”
遂將攜王之信交給平王。
平王看信,大驚失色:“愛卿莫非聽信其妖言,要改變主意?”
襄公再拜于地,泣道:“臣乃周朝附庸,本不該管王室的家事。只是臣卻認一個理兒!大王乃是幽王長子,如今幽王被害,以祖宗之法,也該由大王繼承王位。臣即為附庸,便當誓死護衛王室正統,豈能朝三暮四,隨意改變主意?”
平王拉著襄公之手,慨嘆道:“當今之世,人多看利益,似愛卿這般深明大義者稀!愛卿放心,本王定不負愛卿!”
遂下詔,封秦襄公為諸侯。
詔曰:“秦襄公鏟除奸佞,扶王遷都,立功甚巨,論功應予封侯。今本王代天行賞,昭封秦國為大周諸侯。西戎不義,侵奪我岐山、豐水之地,今令秦國奉旨討戎,戎族走后,岐山、豐水之地歸秦。”
襄公被封為諸侯,為了保護平王安全,在洛邑住了一段時間,眼見齊魯鄭衛等國齊集洛邑勾心斗角,為避免秦國卷入紛爭之中,遂決定撤軍回秦。
洛邑定都未穩,各路諸侯爭權奪利。眼見襄公將去,平王心中不忍,含淚挽留。襄公微微一笑道:“諸侯爭權奪利,為了爭寵,必會向大王討好獻媚。為防大王被他人奪去,也會形成相互牽制之勢。大王只要不輕易開口許諾,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也不要疏遠任何人,若即若離,自能保證高枕無憂。臣在與不在,都會隨時關注著大王的,請大王勿慮!”
東遷后的周朝,史稱東周。東周開始的這一年,就是春秋時期的開端。不提。
這一年,是公元前770年。
秦襄公成為諸侯國,秦國舉國歡慶,人人振奮。振奮過后,人或疑惑道:“秦人為了平王,不惜得罪申國,犧牲了不少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卻只得了兩塊畫餅,豈非不值?”
襄公怒道:“扶王護國,臣子之責,豈能等同于做生意?先祖秦仲為伐西戎,力戰而死。莊公五虎,數討西戎,威震西部,哪里想到要什么封賞了?寡人為盡臣子之責,做了一件該做的事,已得大王封侯之賜,又得奉旨伐戎,已是榮耀之極,豈能貪得無厭?從今以后,有誰膽敢再褒貶大王,以誹謗大王論處!”
抱怨之人,再不敢言。
秦國封侯,乃舉國之大事。秦襄公決定祭祀天帝,向各路諸侯遍發請帖,請各路諸侯來秦國觀禮。
祭祀當日,秦襄公帶領群臣,祭祀西向天帝,用黑鬃赤身的小馬、黃牛、公羊各三匹,感謝天帝的恩賜。
祭天儀式開始,諸侯各國,一個沒來!
襄公在失落之中完成祭祀之禮。心中卻是好生納悶:“我原來以為秦國之所以被諸侯鄙視,只是因為我們是個附庸,等封了侯就好了,卻不料封了侯也不能受到人們的尊重!我又沒招惹他們,他們為何不來向我道賀呢?”
祭祀過后,恰逢平王壽誕,秦襄公第一次以諸侯的身份,來洛邑,卻不料遇到了更大的尷尬!
襄公來到洛邑,先是來到王宮拜見平王,向平王道賀已畢,問諸侯對平王如何,平王答道:“愛卿所料不差,愛卿走后,他們一個個討好巴結本王,唯恐本王被他人搶了去,一個個倒是對本王尊敬的很。”
“大王只要處事公平,一碗水端平,相比情形會越來越好的。”說罷出去,來到朝堂之上,靜候平王上朝。
卻見齊前莊公姜購、魯孝公姬稱、鄭武公姬掘突、衛武公、晉文侯姬仇等等一個個早早就到了。這邊一撥,那里一堆,正在熱烈地交談著,見秦襄公來了,就像見到了瘟神一般,紛紛避開。一個個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襄公,好像見到了怪物。
襄公見諸侯不理自己,主動上前,與其結交,然而每當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們就會一下子一哄而散。好像誰只要和他說上一句話便會立即變為野蠻人一樣!
和大臣們說話,各個大臣也總是對他待搭不理,有那涵養高的人,也僅僅是給他禮貌地敷衍上幾句,便匆匆地離去。
襄公大感奇怪,心道:“我并沒有得罪他們,他們對我,為何如此傲慢?就是不認識的人和你打招呼,也不能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呀!這些文明人,真真是奇怪得很!”
幸好他素來性格豁達,也不以為意,但心中的疑問卻是久久不肯釋懷。
他疑疑惑惑,不明所以,朝拜已畢,帶著一大堆的不解趕回秦地。
正在走著,卻見身后一匹健馬飛馳而來,馬背上端坐著一人,白須白發,鶴發童顏,卻是老太史伯陽父。那伯陽父素來親近秦國,襄公已是將他看成了平生的知己。見他現在才趕來,襄公禁不住抱怨起他來:“老太史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有好多問題不解,想要問問你,卻又找不到,害得我好生納悶!”
伯陽父哈哈大笑道:“我有一件事,到齊國去了一趟,現在剛剛趕回。我就知道這幫子家伙會給你出難題的,他娘的,一幫子小氣鬼!”這伯陽父看破紅塵,不拘小節,一生氣便要罵人。
秦襄公于是便把自己在朝堂之上所遇到的情形向伯陽父描述了一遍。見他們對襄公如此過分,伯陽父氣憤道:“不理便不理唄,干嘛非要理這些娘娘腔的家伙!離開他們還不能活了?”
襄公撓了撓頭,哈哈大笑道:“也是啊!只是我還是有些納悶,我就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他們了?平時他們到我那里去要馬匹的時候都和我稱兄道弟,親的和一家人似地。今天我主動和他們說話,他們倒突然不理我了,豈不叫人疑惑不解?”
伯陽父哈哈大笑道:“這幫子鳥人,他奶奶的,就是這樣,求著你的時候,叫你爺爺都行。一旦你求著他,他的尾巴立馬就翹到天上去!你去低三下四求他,他明明沒事兒,還得裝出來挺忙的樣子!等把好處擠光了,才不情愿地去給你辦理,最后還會對你說:‘你知道么,為了給你辦這件事兒,我費了多大多大的勁!’好像是給了你莫大的施舍,其實也就是舉手之勞!這些熊人,他奶奶地。不過你說的這件事卻是一個大事,我也先不給你說道理,你隨我下馬來!”
說著自行跳下了馬,在地上尋著。襄公不解其意,也疑疑惑惑地隨他下馬,卻不知道他到底在尋找什么。
只見這伯陽父在雜草里胡亂翻著,突然看到草葉子上一個碩大的青蟲,伸手輕輕地捏起。
秦襄公更加奇怪,心道:“我在向他請教大事,這位老兄到底在干些什么?”好在這伯陽父倒不是個胡鬧的人,心想:“他這樣做定有他的道理!”便跟在他旁邊耐心地等著。
伯陽父回身,將青蟲交給襄公,自己又在亂石堆里翻了起來。翻了一會兒,見到一個巨大的蟻窩。蟻窩里萬頭攢動,擠擠挨挨,怕不有幾萬只螞蟻。
襄公心中越發驚訝,不敢多嘴,只好在那里納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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