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隆理發(fā)店是新區(qū)剛開的理發(fā)店,店老板肖大頭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他的人緣極好,附近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而且都是他的叔叔阿姨。
肖大頭初中畢業(yè),進了一家工廠,在廠里混了幾年,也沒有學到什么技術(shù),后來工廠效益不好,廠里提出了減員增效,就在減員時,他和車間主任打了一架,減員自然就減到了他。
肖大頭回家后無所事事,年齡雖輕,可有老婆孩子,生活越發(fā)困難。看看別的下崗工人都找到了事干,自己也感到很難為情,沒有辦法在老婆的牢騷怪話的逼迫下,終于鼓起勇氣外出找活干。
干什么呢,他一沒有技術(shù),二沒有眼識,只能干一些粗活,又臟又累也賺不到幾個錢。老婆整天怨聲載道:“我怎么瞎了眼,跟這個窩囊廢,那天能過上好日子。”
“大頭啊,你也不小了,也成家了,應該做一些正經(jīng)事了。”大頭父親愛莫能助關(guān)心地說。
肖大頭整天垂頭喪氣,到那里找工作,那里有我的位子啊?
一天,肖大頭去理發(fā),走到一家理發(fā)店門口,發(fā)現(xiàn)店里人很多,他站在門口猶豫,店老板倒很熱情,笑臉相迎:“理發(fā)的吧,進來坐,一會兒就好了。”
肖大頭勉強進店,找了一個位子坐等著。
肖大頭一邊等著,一邊觀看這小小的理發(fā)店。這家理發(fā)店不大,不足16平米,里面竟放了4個理發(fā)椅子,三個理發(fā)員忙的手慌腳亂,地面上一片亂發(fā),滿屋子散發(fā)著頭發(fā)的腥味和潮濕的霉味,多個蒼蠅毫無畏懼的在顧客面前飛舞著,還有幾個蚊子不失時機對人發(fā)起攻擊。可是店老板一邊和顧客聊天,一邊為顧客理發(fā),絲毫不為這樣的環(huán)境所窘迫。說到高興時,還爽口大笑。
“叔叔,你這頭發(fā)太好了,烏黑發(fā)亮,一絲白發(fā)沒有,就是美女的靚發(fā)也比不上的。我理了這么多年,還沒有看到你這樣好的頭發(fā)呢。”
“是嗎?我的頭發(fā)不是有點黃嗎?”
“不黃,不黃,你這是黑里帶黃,自然的美,況且現(xiàn)在黑里帶黃是時尚啊。”
肖大頭在一旁很納悶,這個顧客頭發(fā)不怎么樣的嘛,比我的頭發(fā)還差呢,就是有點亮光也是發(fā)油上的,仔細看看他的頭發(fā)又稀又黃。他的年齡比理發(fā)老板還要年輕,老板怎么喊他叔叔呢?
正在納悶之間,只見那年輕的顧客從椅子站了起來,忙著掏錢給理發(fā)老板,老板笑著說:“馬處長,錢就不收了,您常來就是給我們小店生輝了。”
噢,原來是一個處長啊。看來處長是一個大官呢。
緊接著小老板又為幾個年輕的叔叔阿姨理了發(fā),全然沒有看到他已經(jīng)等了三個多小時了。
按順序早該他了,可是小老板更本就沒有看見他一眼,仍舊和新來的顧客打招呼。
“老哥,怎么很長時間沒有看到您啊?”
“這段時間工作很忙的,你看,我的頭發(fā)這么長了,都沒有時間理,要不是今天是“五一”勞動節(jié),恐怕還沒有機會呢。”一位年齡很大的長者蹣跚走來,后面還跟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士。
“老哥,您的工作精神太感人了,要不是您身體強壯,精力過人,像您這樣拼命工作,早就累倒了。”
“就是的啊,工作像拼命一樣,到家就像一攤泥,腳都是我給洗的。”他身旁的少婦甜蜜蜜的說。
“哈哈,小兄弟,你看我的身體還行吧。”老人自豪的說。
“可不是呢,老哥紅光滿面,兩眼有神,就是二十歲的小青年也不如您。”理發(fā)小老板說得兩嘴角冒起了兩團泡沫。
肖大頭又納悶起來,這個老頭至少60歲了,地地道道是他的長輩,怎么竟稱兄道弟了?
“劉主任,您看我這小小的理發(fā)店,只有女人的屁股大,現(xiàn)在生意又難做,可是收費和其他商店一樣,一個也不能少,我都難以為繼了。”
“噢。你說的有道理,有機會我給你問問,放心,老哥不會虧待你的。”
“那是,那是。您對我就像對親兒子一樣。”小老板不停的彎腰鞠躬。
“胡說什么?”
“哦,我這嘴該死。”說著對著抽了自己臉一掌。“您對我就像親兄弟呢。”
劉主任理完發(fā),揚長而去。
理發(fā)店小老板見劉主任走后,十分炫耀的對大家說:“這老頭今年59了,頭發(fā)早白了了,每次理發(fā)都要我親自給他剪,別看他頭毛不多,理發(fā)道挺講究的,每次都要局油。老婆剛死一個多月,就又娶了個比他小20多歲的小老婆,就怕別人說他老,你稱他老伯,他反不高興,和他稱兄道弟,他聽了高興。你越是說他身體好,年齡輕,他越是高興呢。別看他是個又瘦又黑的小老頭,可權(quán)力很大,哪個店收多少費,全由他說了算。”
“一次,他小老婆陪他來理發(fā),進門我以為女兒陪父親理發(fā),就熱情迎了上去,直呼劉大爺,哪知被他一頓臭罵。”
“他奶奶的,老子就那么老嗎?”劉主任一臉不悅。
“我再看看他身邊那女士滿臉紅暈,知道說的不對路,忙該口說:老哥,您不老的,是我看錯人呢。’
“哦,看錯了人,不要緊的。下次再看錯了,當心你的狗頭。”
說著指了指身旁的女士說:“這是我的夫人,你嫂子。”
“呀,你不是胡小燕嗎?二燕嗎?”
“你是……”
“我是大軍子啊,想起來了嗎?十五年前,你家住在我家東頭啊,我們小時候經(jīng)常在一起玩啊。”
“對、對,大軍子,我想起來了,你怎么便的怎么老啊。我都認不出你了。”
“唉,你們是過日子,我們這叫混日子。”
就這樣劉主任從此降了一輩,理發(fā)店老板大軍子也升了一輩,更為重要的是,大軍子有了一個當主任的哥哥,繳費自然就少了許多。
肖大頭聽了,這才恍然大悟,人的稱呼是可以變化的,班輩自然可以浮動了。
肖大頭等了一個上午,幾次都該輪到他理了,可是,不是來了局長,主任,就是來了處長、科長什么的。到要吃中飯的時候,肖大頭因為沒吃早飯,肚子餓了。另外,他太氣憤了,小小的理發(fā)店也狗眼看人低,不就是開個理發(fā)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真的是劉主任的兒子,那還有窮人過的日子嗎?
大頭想到這里,不由勃然大怒,站了起來罵罵咧咧的走出了小理發(fā)店。“這個頭老子不剪了,欺人太甚!”
“喂,這位小兄弟別走啊,下面就該你了。”小老板看肖大頭走了,忙追了過來。
“剪個屌,不剪了,豈有此理!”肖大頭一甩袖子,頭也不回走了。
肖大頭回到家,老婆一看,整整一個上午,啥事沒干,頭也沒剃,以為是到外鬼混了半天,不由的大怒,罵了起來:“看你孬像,一上午,在那里游蕩了,我看你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媽的,狗眼看人低,這是什么世道,孬種理發(fā)店也這鬼色。”
于是,肖大頭就把在理發(fā)店的事氣呼呼地說了一通。“你有什么屌用,我看你就是一個二混子,成天干過一件周正的事來。”肖大華老婆說著說著。“哈哈,說不定這還是一個生路呢。”
肖大頭看著老婆傻笑,感到莫名其妙。
“瘋了,熊女人就知道傻笑,我沒有能耐,你有什么能耐?不就是會生孩子、吃飯,還能干什么?”肖大頭罵女人。
“我看你剃頭都受剃頭匠欺負,還能有什么屌用。但我到想,你還不如也學理發(fā),我們也開一個理發(fā)店,你說說看,這不是一條出路嗎?”肖大頭老婆說。
“你想得到美,我又不會理發(fā),我們那兒有那么多錢買門面房,開理發(fā)店就那么容易說開就開啊。”
“奶奶的,我說你是個飯桶,一點也沒冤枉你,你還不服氣。不會理發(fā),不能學嗎,沒有錢買門面房,我們可以租門市,我們再向你爸爸,你哥哥借的錢,不就行了嗎。你就知道吃飯,還能干什么,真是飯桶一個。”
你說的還真是個辦法,沒想到俺老婆頭發(fā)長,見識還不短呢,明天我就拜師學手藝。”
“這還像個男人,好好學,我也不到外邊打麻將了,天天在家做飯,侍候你,也算俺倒霉,遇到你這個冤家。”
肖大頭說干就干,一連找了幾家理發(fā)店,拜師學藝都沒成,最終還是花錢買兩條煙送給親戚,靠他的幫忙,才進了一家較大的理發(fā)店做了學徒。不到一年,肖大頭刻苦鉆研,也能獨立給人理發(fā)了。
于是他回家和老婆商量,在新建的小區(qū)租了一間門面房,開起來理發(fā)店。
理發(fā)店應該有一個名字,叫什么名字呢,這可難住了肖大頭,一連幾天想不出來,后來還是老婆說了:“我看起名字有什么難的啊,就像給孩子起名字一樣,以我看就叫興隆理發(fā)店。”
一切都在老婆的指揮下,興隆理發(fā)店就順利開張了。
肖大頭也做了老板,全身都是干勁,整天笑哈哈的,把學到的技術(shù)都用了上去。特別是他的那張嘴,也特別乖巧,叔叔阿姨,老兄老弟,大姐小妹喊個不停。小店的生意還真的很興隆,來往的顧客也挺多,半年下來,還賺了不少的錢,從來沒看到有這么多錢的肖大頭,是乎腰板硬了很多。
就在興隆理發(fā)店不遠的地方,也有一家理發(fā)店,名字叫祥和理發(fā)店,是一對中年夫婦開的,他們遠沒有肖大頭那樣好使的嘴,但對人和氣,童叟無欺,雖然顧客沒有興隆理發(fā)店那么火暴,但回頭客很多。
興隆理發(fā)店在肖大頭精心經(jīng)營下,不僅顧客盈門,而且還把祥和理發(fā)店的生意搶了不少。汪大華是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喜形于色,現(xiàn)在對老婆說話底氣也足了,口氣也大了,有時也敢居高臨下了。
一天,稅收協(xié)理員朱老漢帶了一個妖里妖氣的女子來到了理發(fā)店,肖大華按以往的經(jīng)驗,笑臉迎了上去,說:“朱大哥,你好,好久不見,你穿這身衣服挺帥的,這套衣服沒有二千拿不下來吧。”
“你小子什么時候會說話呢,我怎么是你大哥?我比你大還大二歲呢,都快三十的人了,說話還沒高量低的,我是你大爺!”朱老漢十分氣憤,當頭給了大頭一棒。
肖大頭被朱老漢的一頓臭罵,心里詫異,他身邊明明帶了個小女人,怎么就不怕別人說他老呢,哦,可能是他的情人。他是管收稅的,又得罪不起,只好強作笑臉,說:“說錯了,說錯了,你是大爺,您就是我干爹呢。”
“對,這還錯不多。”
“干爹,您理發(fā)啊?”
“嗯,今天我們倆都理,小子,你要用功理。”
“你叫他干爹,那你應該叫我干媽才對啊。”朱老漢身邊的女人開口了。
“你,你,你……你不是小靈子嗎?”肖大頭看了半天,才認出這個妖里妖氣的女人還是他初中同學。
“我、我、我怎么叫你干媽呢?”肖大頭紅著臉,憋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那不行,你管他喊干爹,就應該管我喊干媽。”小靈子很不服氣的說。
“對啊,媽的,大頭,你就應該喊她干媽。”
“這、這、這…….”
“什么這兒那兒的,快喊啊。”朱老漢瞪圓眼。
“干……干媽。”肖大頭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喊了。
晚上肖大頭回到家,心中還沒有忘了羞辱喊干媽的事,便悶悶不樂,也不想吃飯。老婆問了什么事,他就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哪知女人聽了,哈哈笑了起來,說:“班輩是你的命啊,喊一聲干媽,就掉身上的肉啦,只要少繳點稅,叫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
“前幾年,那個萬元戶勇超和貧困戶大廣子,抬起了杠,勇超擺了小攤,苦了不少錢,成為萬元戶,窮人乍富,凹腰腆肚,說話不知天高地厚,在眾人面前對大廣子說:我現(xiàn)在窮的就剩一點錢了。大廣子回了他一句:你不就是萬元戶嗎,有什么了不起,比你富的人多呢。勇超聽了,就帶有譏諷的說:大廣子,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現(xiàn)在身上能拿出10圓錢票子,我就喊你大爺。如果你沒有錢,就喊我大爺,喊一聲,我給你10圓錢票子。
大廣子被勇超羞辱后,還真拿不出10圓錢票子,就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時,看熱鬧的人,就唆使大廣子:你就喊他大爺,看他能拿出多少錢?
在大家鼓動下,大廣子真的喊起了大爺,大廣子每喊一聲,勇超就掏出10圓錢給他。大廣子連喊十聲,喊的勇超臉上冒起了汗,當大廣子再喊下去,勇超到底堅持不住,丟下十張10圓票子,趴腿就跑。看二閑的人都笑了起來。
人家大廣子喊幾聲大爺落了100塊,有什么虧吃,你不就喊一聲干媽,有什么好氣的。”
肖大頭的老婆一陣子開導,說的肖大頭由怒轉(zhuǎn)喜。
肖大頭不時在老婆的指點下,不時賣弄嘴皮,倒也討的不少人喜歡,小店還真的興隆了一陣子。現(xiàn)在他完全忘了當初他理發(fā)時所受的冷遇,凡是來的顧客,根本不按先后,而是視權(quán)勢,就是理發(fā)的質(zhì)量也分幾等,對有權(quán)有勢的就下功夫,認認真真,絲毫不敢怠慢。凡是平民百姓就馬馬虎虎,敷衍了事。時間長了,附近祥和理發(fā)店又熱鬧了起來,他的理發(fā)店門可羅雀。
一天沒事,老婆問他:“今天理了幾人?”
“沒有三人。”
“那你的嘴干什么用了?
“叔叔、阿姨都喊了,可是他們不來了,你有什么辦法。”
“那你就再降一個班輩嘛,做兒子不行,俺就做孫子還不行嗎?”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