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

　　秋天就這樣來了，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預兆。天漸漸涼了，樹葉也紛紛降落。那一抹凄涼屬于大地，也屬于人間。秋天，真是一個矛盾的季節。有收獲的喜悅，也有凋零的落寞。有的人說他是金秋，有人說他是凄秋，有人說他是傷秋……秋就在那里沒有什么不同，只是人們不同的眼光罷了！就如世事一般，并沒有什么孰是孰非，只是人心不同罷了！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季節，陳將軍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見這個女子眼若鑲寶石，口如含朱丹，竟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但她面黃肌瘦，身材瘦削倒似有什么不足之癥。陳百壽定睛一看這不是前日吏部劉喜送于自己的女子嗎？只是幾日不見他有憔悴了許多。

　　“將軍！”還不等陳百壽開口，這女子便盈盈下拜，“將軍，求您救小女子一命。”那哽咽的話語讓人好不憐惜，那一低頭的溫柔更是無限嬌羞。這舉動讓陳百壽甚是疑惑，只得命小廝把她帶入府內。

　　“我不是潛人送你回老家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陳百壽眉頭微皺。

　　“將軍，將軍有所不知，我家老爺說小倩無能，不能令大將軍開心，竟是忍心將小倩賣掉。”小倩手握絲帕輕的拭淚。“幾經周折，小倩才逃脫虎口。只求將軍大人賞口飯吃。”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小倩的面頰滑落，當真梨花帶雨。

　　菩薩低眉勝于金剛怒目。看著面前這個嬌羞怯懦，傾城傾國的女子，任誰忍心將她拋棄。

　　陳百壽將小倩安置在后院中，并配有兩個使喚丫頭。

　　從正院側廊繞過池塘就到了后院。后院中樹木叢生，飄飄落葉鋪滿了回廊。最令小倩欣喜的是這里竟有一條小河，仔細聆聽輕快的流水聲長繞回廊。

　　就這樣小倩進了陳家的門，他不是女主人，不是后人，不是丫鬟婆子，有了最特殊的身份。下人們都認為是陳將軍金屋藏嬌，對小倩禮讓三分。而女主人說來奇怪，小倩來了半個月竟不曾見過陳夫人和陳小姐的影子。只是聽丫鬟們說陳夫人吃齋念佛很少出來，而陳小姐也是外出求學，很少回家，他們對府中一切事務均不過問。

　　這一天小倩坐在窗前，蠅頭小楷躍然紙上。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幾時已。只愿軍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小姐初到舍下，不知可否習慣？”

　　這個年過不惑的將軍，依舊神采奕奕，只是身體略有些發福。

　　“哦，將軍！恕小女無理，只顧練字，竟沒有……”

　　“無妨，不知小姐可否習慣？”

　　“離家日久，思念姊妹，偶感寂寞。”小倩輕拭眼角。

　　“小姐……”

　　小倩一把抱住陳百壽，這舉動又讓久經沙場的陳百壽猝不及防，他的心狂跳，臉頰發熱，雙臂不知何去何從。

　　“將軍大人，您一表人才，位居高官，小倩本不該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只是小倩第一次見到您……”

　　“小姐……”陳百壽隨手一推，小倩反而抱得更緊了。

　　看著眼前這個美貌女子，陳百壽當真哭笑不得。他似乎都已經忘記了這是第幾個對他如此“癡情”的女子了。兵部霍侍郎的女兒，禮部韓侍郎的小妾，戶部李侍郎的丫鬟……不就是因為自己打了幾場勝仗，頗得圣寵嘛。這里又來了一個，劉喜的家奴，皇室也未必有如此美貌與氣質的下人。真是世風日下！

　　“小倩知道，自己只只不過是吏部侍郎的家奴，而您貴為將軍……”小倩緩緩放開擁抱陳百壽的雙臂，轉身看著窗外。只見這是或有微風吹過，葉子打著旋的向下落。這不正是自己此時的心情嗎，一點點的墜落。

　　“我從來沒有以出生劃分人群的膚淺行為，我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陳百壽斬釘截鐵的說。

　　這些可都是陳百壽心里的實話。他本是一個世代世襲的將軍，可他自幼喜歡舞文弄墨，對武藝戰術向來比較反感。加之祖輩父輩戰死沙場的命運，讓他對戰爭極為厭惡，對自己的官位也是可有可無。只是作為族中獨子，又頗受圣恩，他只得迎難而上，所以在他眼中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武夫罷了。

　　陳百壽又仔細看了看面前這個女子，柔弱中有三分倔強。

　　“將軍小倩不才，知道自己自不量力，可是每當小倩看到將軍您，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沖勁，小倩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小姐，在下雖然不是什么高潔之士，但在下相信天下無雙。雖然家妻不才可是在下堅守誓言。”

　　“這些小倩都知道，小倩并沒有占有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偶爾可以來看小倩一眼，小倩就知足了。”

　　小倩定睛看著陳百壽那眼神像是期盼更像是祈求。這目光又一次讓陳百壽不知所措。那么楚楚動人，又讓他怎么忍心拒絕。陳百壽只是在心底暗笑，劉喜也真有點來頭。

　　“小姐，這樣吧！既然劉大人沒有按我的吩咐把你送至家中，那我就親自派人護送小姐回家吧！”

　　這就算是一種交代吧，陳百壽頭也不回的往屋外走。他怎么可以收受賄賂，這將是無窮無盡的煩惱。他本來就不喜歡官府的明爭暗斗，更何況官府中結黨營私，當真腐敗之極。

　　“您既然不理小倩，您當初為何又要救她；您救了她，為何又要將她拋棄？！”小倩看著遠去的背影痛斥。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小姐，我們既然在茫茫人海可以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我也不忍讓你無家可歸，好自為之吧！”陳百壽撂下這些話，直徑走了。

　　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小倩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氣憤。

　　陳百壽沒有食言，三天后他來了。

　　“小姐，我已經都安排好了，你可以收拾行李了。離家日久，思念姊妹的心情也可以稍解了。”

　　“將軍！”小倩抽泣著，“您說讓我走，那我就走，我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陳百壽把目光移向了一邊，不知為什么他竟沒有勇氣再去看小倩。默默的走出了屋子。

　　“您好歹把我就在這里吧！將軍我可以做各種粗活，只要您不趕我走。將軍我知道我是癡心妄想，我在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您讓我就在這里！”

　　“小姐，你也不小了，回去吧，找一個好的人家！”陳百壽低著頭道。

　　“將軍，您是想拋下我了！”

　　將軍走了，只剩下小倩呆呆地望著窗外，看著那熟悉的背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