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血逐

　　【格魯楓·聯盟帝都區·費雷利亞城】

　　距離麥琳娜上次踏入這座被人類稱為“心臟”的費雷利亞城，已是三年前，結束血色戰役時候的事情了。

　　三年的時光過去了，麥琳娜和她的妹妹安琳娜從稚幼的少女成長成妙齡的少女，也順理成章的當上聯盟守護者的一員，可這座被森林包圍的神秘城堡依然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高聳入云的尖頂，龐大而古舊青色外壁，以及彌漫在周圍的青霧未曾減弱，散去一分。一群擁有強大魔力的野獸居住在圍繞這座城堡的森林里，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么到來這里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了守護這座外部長滿青苔的古堡，還是為了防止古堡內的人走出這邊彌漫著白芒又時刻充滿血腥氣味大霧的森林。

　　這座古堡最頂端的巨大尖頂，永遠籠罩在白云層中。偶爾有巨大的飛鳥從它的旁邊飛過，或是停下疲憊的羽翼，少歇一會兒，便會再次張開豐茂的羽翼翱翔在白云藍天之間。嘹亮的神樂也來自于這座巨大的尖頂，這些婉轉的贊美詩歌的旋律，籠罩著整個黎泊爾森林，或許就是這動聽的天籟之音吸引這群強大的野獸，長期定居在這座白霧彌漫得幾乎看不清前方的森林里。

　　在這座幾乎封閉式的古堡里，生活著一群一句話就幾乎可以改變人類命運的王族。這些王族內，擁有最高職權的七位老者緊閉雙瞳，紋絲不動的坐在井然有序的凳椅上，等著門外即將踏進這間空曠大殿的少女。

　　三年前，她們來到這里，唯一沒有進入的地方便是這阻擋前進步伐的巨門后的大殿。門衛將沉重的巨大巖石門緩緩的從外面向內推開，她們邁出長時間付出努力的這一步走進寬闊無比的大殿。踏上大殿地磚的那一刻，周圍縈繞著光芒的巨大墻壁上面的密密麻麻復雜而又巧奪天工的花紋雕刻深深的印在麥琳娜姐妹的瞳孔里，年齡較小的安琳娜都驚嘆得合不上自己的粉嫩小嘴了。可能因為空間太過巨大，她們向前每走一步所發出的聲音，聽起來都像是來自深深的峽谷深處飄出的腳步聲。空氣里是龐大的寂靜和類似神跡般讓人無法呼吸的凝重感，壓迫著麥琳娜。似乎都能讓她聽見自己的瘋狂的心跳聲。

　　麥琳娜和安琳娜走到他們面前，單膝跪下，凝聽著沙啞低沉的聲音，她們很清楚這個彷如鬼泣的聲音來自七位老者之一：“麥琳娜，三年前你本應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只因為精靈族已經選出新的繼承人。因此不得已而將你放置一邊。”

　　麥琳娜低著頭，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動跡。用此來表示默認，但她很清楚三年前有一位比她還要厲害的人取代了她的位置而不是因為精靈族的關系。

　　“今天之所以叫你們兩個到這里來，是希望你們能同時繼承守護者中的一個位置。”坐在中央的老者，抬起竹拐輕輕的在地面上敲打兩下，可發出來的聲音卻與之相反，極為大聲。隨著竹柺落地不起，一塊晶瑩的寶石從地瓷磚中緩緩升起，漂浮在她們二人面前。如此精致的寶石中呈現著復雜而又精美的圖案，可在她們忙于欣賞的時候，一道極小的裂縫憑空出現在寶石上，隨后向外延伸，直至將其一分為二。漂浮著停留在她們二人伸出的雙手中。

　　麥琳娜忍不住問道：“這……”

　　“這是第七顆守護石，現在就由你們二人來守護了。”坐在最左邊的老者剛剛說完，他右邊的老者也附合道：“但是無論你們其中哪一人死亡，我都將會收回你們的守護石，并解除另一個人的守護者身份。”

　　坐在最右邊的老者也不甘示弱的附合道：“這也是你們的姐姐給給予你們的要求。”

　　坐在中間的老者再次抬起竹柺輕輕敲打了地面，分裂成兩枚的寶石各自融進麥琳娜和安琳娜的手中。他張開顫動的雙唇，發出如蚊子拍擊翅膀所發出的嗡嗡聲，但卻在這座殿堂里被巨大化，聽得格外的清楚：“麥麗娜，安琳娜，我們需要你去泰澤鎮附近找到一個和你們一樣同為守護者的精靈，他叫遺雪·哈特利爾。”

　　“是。”麥琳娜抬起頭，看著面前緊閉雙眼的老者們，她如同冰雪般冷漠而完美的臉上，露出了微微復雜的表情。

　　可一旁重頭到尾都滅開口說話的安琳娜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說：“那個，既然他也是守護者，為什么還要我們去找，你們呼喚一聲就應當來了啊！”

　　老者們紛紛睜開緊閉的雙眼，看著提出問題的安琳娜，看得令安琳娜渾身不自在。中間的老者動了動顫抖的嘴唇：“精靈的守護者是不屬于我們管轄的，再說我們要你們將其驅逐出格魯楓，而不是帶到這里。”

　　“那……”麥琳娜伸出雙手捂住妹妹這個多話的嘴巴，“我們明白了，立馬就去辦。”

　　麥琳娜托著自己的妹妹走出了巨大的殿堂，沉重的門再次關閉，然而室內的光芒卻沒有因此而昏暗下來。頭上石壁中央，一顆巨大的圓球發出耀眼的光芒，籠罩著大殿內的一切。此時一直站在石柱后面的男子終于走了出來，七位老者中最為之年輕的那位轉過身對他說道：“這要就行了嗎？神月。”

　　神月動了動他刀鋒般薄薄的嘴唇：“嗯，如果她們兩個連哈特利爾家族中最弱的伊斯都對付不了的話，那就證明了現在守護者的實力已經向精靈那邊一面倒了。”

　　【格魯楓·安琪拉·戈泣居住地外】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昏暗下來了，銀白的月光籠罩著整座森林，樹枝上的樹葉和小草都開始結出小小的透明冰晶。熾熱的火焰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火紅的光芒投射在遺雪臉上潔白的繃帶，將其染得格外的鮮紅。

　　一陣陣誘人的濃郁香氣迎面飄來，立馬讓遺雪將昏沉的睡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睜大雙眼，看著固定在烈火上外皮泛出發亮油光的飛禽，吞了吞口水說：“誰烤的啊，好像很香的樣子。”

　　說著說著，還坐起身來，像四腳動物一樣，不斷爬著往火堆靠近。

　　“等等！”雪莉一手擋住想往里面靠近的遺雪，“這個可沒你的份。”

　　“呃？怎么可以這樣。”遺雪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雪莉，本以為能得到一些同情心的，可是換來的卻是臉上重重的一拳。

　　“我說過了，別靠我那么近。”雪莉揉著打遺雪的右拳，一邊抱怨道，“這也是你應得的，偷懶也就算了，叫你居然還叫不醒，所以你完全沒份。”

　　“好痛。”遺雪猛地坐起來，指著被打的臉頰說，“那你這下怎么算啊，起碼你的那份得給我一點。”

　　雪莉向遺雪吐了吐舌頭說：“我才不要，那是你自個靠過來的。”

　　安德里平舉雙手，上下揮動著，意識他們倆不要再爭吵了：“好了好了，我的那份分一半給你就好了，反正我平常也是餓著肚子觀察它們的。”

　　“太謝謝你了，安德里。”遺雪的湛藍色雙眼里流露出一種欣慰的神情，看著對面被火光染成米黃色外衣的安德里。

　　可坐在他身旁的梅米，看著遺雪，眼神中有種說不清楚的混沌感，因為現在的遺雪給她有種和睡前幾乎完全兩個人的感覺。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遺雪瞇起雙眼，環顧四周，最后定格在安德里的臉上，“這里可是森林，如果沒有碰見魔法生物還說的過去。可是在這么漆黑的夜晚，居然沒有任何動物不被這灼灼耀眼的火光所吸引。這有點匪夷所思吧？”

　　就坐在遺雪正前方的安德里，伸出卸去皮手套偽裝起來的右手，翻動并留意是否已經烤熟。在翻動的同時，可以清晰的看見他手背上有著一道極大的傷疤，看上去像是被鋒利的爪牙所留下的痕跡：“這個你可以放心，這座森林幾乎沒有什么野獸，現在唯一會攻擊人的就是早上被你冰封住的戈泣了。只要……”說到這里，安德里小停頓了一下，雙瞳被一股憂傷所籠罩，雖然只有一瞬間，可還是沒有逃出遺雪的血精靈特殊敏銳的雙眼，“只要我們不踏入戈泣的生活領域，它們也就不會攻擊我們了，所以我們才可以在這里升起火焰和休息了。”

　　“戈泣？”梅米好像想起什么了，它單手按在額頭上，做出一個類似冥想者的姿勢，沒過幾秒，便想起來了，“這名字我聽過，是昨天住進旅館里的那個商人說的，他的兒子好像就是被戈泣給傷成那樣的。不過也奇怪，把他兒子傷成那樣的兇殘怪物，他居然說其實他們還是比較溫順的。”

　　“……”安德里微微底下頭，看著在干樹枝上瘋狂燃燒的火焰，剛要開口卻又將其吞下，一副知而不語的憂傷樣。

　　“安德里，你應該知道些什么吧？否者你也不會這樣的表情。”遺雪其實知道在這時候不應該問安德里這個問題的，可是他也很想知道，到底為什么原本不會攻擊人類的生物，會變的如此的暴躁、憤怒，甚至在它們看見人類的那一剎那，就想將其撕咬成碎片。

　　“是的，因為我……”籠罩著安德里憂傷氣息變得更加凝重，仿佛被病魔欺壓已久的病人，在孤獨和沉默中絕望。

　　“因為你？”雪莉原本只想呆在一旁等烤好的美味食物，卻被安德里的話給弄得滿頭霧水。

　　安德里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很大的決心，說：“因為是我發現可以用戈泣的外皮做出增加抵抗元素傷害的皮衣，但必須需要幼崽，不到半歲的寶寶才能制作出來。我將這個重大的發現寫成報告交給了傭兵工會，因此很多年幼的戈泣還沒學會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就被無情的抹殺掉了。也是因為這個，原本比較溫順的戈泣，開始無限的仇恨人類，仇恨度似乎都高過于它們的天敵‘地道蛇’。”

　　梅米回想起早上差點就被它的血盆大口吞下時的場景，身體不禁的顫抖了幾下，抖去從內心向外翻涌的寒意：“我還是完全不覺得它有多溫順，它尖利的牙齒看上去就夠恐怖的。”

　　滿足自己求知欲望的遺雪再次開始顯擺起來了：“之所以說它是溫順的，是因為戈泣是食草動物。之所以會暴露出利牙與我們爭鋒相對，看來就像安德里說的那樣，我們像它們天敵一樣傷害它們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