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莞城端居心意閑

　　人生中，最美最不能遜色的風景，我想應該是努力。努力是人生的一種精神狀態，是對生命的一種赤子之情。努力是擁有之母，擁有是努力之子，一心努力可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與其規定自己一定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物，獲得什么東西，不如磨練自己做一個努力的人。

　　最美的不是成功的那一刻，而是事后回想奮斗過程中的艱辛,無論是我的學業，抑或是我的愛情。人生，沒有永遠的傷痛，也沒有過不去的坎。所以，還是讓我們學學校園后門的楊柳，看似柔弱卻堅韌，狂風吹不斷；太剛強的樹干，卻在風中折枝。學會放棄，學會承受，學會堅強，學會微笑，那是一種別樣的美麗！適當的放棄，是人生優雅的轉身，沒有過不去的坎，但也要讓自己跨越的姿勢美一點。

　　之所以感慨這么多，緣于這個暑假的個人經歷,讓我學會思考許多、明白許多、放棄許多、也懂得珍惜許多。

　　當初在校時的豪言壯語依舊響在耳邊，身邊卻早已沒有了昔日旅途中共同宣誓的伴侶，只剩下我一個人落魄的呆在花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退了房子，拖著行李，晃晃悠悠到了廣州市客運站，給以前的好朋友打個電話說是要拜訪，他在那邊放出話來——來吧！管吃管住！原來，真摯的友情并不需要朝朝夕夕的相伴，而是要心與心的默契。

　　朋友給我安排了一個住處，說讓我先在東莞玩幾天再介紹工作給我，恭敬不如從命。于是，我在東莞的長安鎮落腳了，鎮子前面就是虎門，據說那是林則徐當年硝煙的地方，我也是后來才想起那里同樣也是我們班長梁韶生的家鄉。

　　東莞總體上還是和廣州有一段差距的，無論是大眾素質還是公共設施或是周邊環境，也許是我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這是東莞給我的第一印象，而這世上，最難改掉的正是這第一印象。

　　在東莞白吃白喝了好幾天，我才算是了解了名副其實的“性都”，晚上無聊的時候，我那表弟的一幫狐朋狗友便會找他出去廝混，我也順道去見識一下如何尋花問柳——其實就是搭訕，各位莫要想歪啦。

　　晚風習習，這里是長安鎮比較繁華的地段，林蔭道兩旁都是各式高檔會所，建筑風格大都豪華奔放，卓爾不凡，無數霓虹燈編織著夢幻般的色彩，充滿了誘惑，但也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整條街上似乎發廊生意特別好，因為每個發廊門口，都會站著一個穿戴很少性感妖嬈的洗頭妹，盡管她們都很需要衣物遮羞，但似乎她們并不在意，紛紛樂此不疲的競相展露雪白的肌膚，見到雄性動物便油頭粉面的湊上來，如果動靜太大，我真擔心她們臉上的粗脂俗粉會成塊成塊的掉下來，砸爛地板倒沒什么，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我盡量往路中間走，想躲避這些熱情的有些過分的女生，我還沒有背會《般若波羅蜜心經》，真擔心自己禁不住誘惑啊！表弟那朋友看我連看一眼都不敢的樣子，便笑侃我究竟還是不是處男，廢話，我當然是了，我連正兒八經女生的手都還沒牽過呢？聽完我的回答，那家伙指著一個比較年輕的洗頭妹說：要不要去試一下？五十塊錢，就能幫你破處，還能順便給你整個漂亮的發型。

　　真的？？？五十塊錢就行？？？

　　哥們還會騙你嗎？

　　算了吧，五十塊錢的發型估計也不是什么好發型，我心里這樣想著，微笑著婉言拒絕了他的好意。后來那朋友幫我找了一家電子廠——純粹的流水線體力勞動工作，我是很不屑這種流水線工作的，卻義無反顧的答應了去上班。因為，其實我還不是很懂這種工作的性質，加上近來囊中羞澀，就沒有拒絕朋友的好意。然而我的工作卻是被分配到公司最基層去了，這點兒倒也不甚反對，最忍受不了的，我被安排的竟是上夜班，要過上一個月的晝夜顛倒的生活，這可是對我生物鐘的一個很大的挑戰啊。

　　對于一個21世紀的大學生，尤其是河南省農村里走出來的我來說，這種壓力程度的工作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憑著前幾天的好奇和隨和的性格，我很快融入上夜晚班的大家庭。在深夜里的長安鎮，燈火通明的夜景就在窗邊，我很多時間都會去窗邊看一下這個悲傷城市的夜景，很明顯，我做的這些根本算不上技術活的勞動，在大街上隨便拉上一個不是精神病的人三分鐘就能學會，然后接下來就是《摩登時代》里面的機械式的重復運動。我的腦子很明顯比大部分人好用，在好幾次精疲力盡之后便利用了身邊一切能利用的東西給自己方便——說白了就是不擇手段的偷懶，然而這偷懶就偷的理所當然、偷得理直氣壯。任務完成、你奈我何？人類的好幾次社會大分工，社會的好幾次經濟革命，不都是一個“懶”子惹的禍嘛！

　　可是，后來我就出現體力漸漸不支的狀況，我是一直都有低血糖這個不算病的毛病的，加上這一段時間作息不節制、飲食無規律，好多次都眼前發黑差點兒就去了旁邊的長安醫院。以前中學的老師曾對即將畢業的我們說：學校再殘酷也是溫情的，社會再溫情也是殘酷的，這時的我才算是真切體會到了，自己吃苦也就罷了，又不想把自己的苦楚和朋友說，因為我明白他們輟學兩年以來應該也是什么苦都吃過了，我又有何抱怨，我真的不愿意用腳趾頭來鄙視這個社會。但是，是社會逼我這么做的！

　　我后來很感激這次經歷，感激它并不是發生了一些很美好的瞬間值得我上廁所的時候都抓緊時間回憶，而是這次經歷讓我知道了，有很多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中途輟學的孩子們無藝壓身，便只能做這些出賣廉價勞動力的流水線工作，我并不是看不起這種工作，而是覺得這種感覺會讓人們放棄的東西太多，甚至包括革命的本錢——身體的健康。而我，作為一個大二學生，在大學的時光無疑是我生命中最愜意的時刻，不用上山下鄉，不愁吃穿住用，閑著沒事還可以找個妞吵吵架，這最愜意的時光，往往卻是稍縱即逝的，即使有四年之久，也是一夜之間。所以，我學會了珍惜，我會比任何一個人還要珍惜，珍惜和室友住最便宜房租的宿舍，珍惜和同學們一起上課的課堂，珍惜和大家一起吃飯的食堂，珍惜和佳人一起復習的圖書館，珍惜和我愛的人一起待的悲傷城市。

　　在工廠上班的時候，每天晚上至少我還有一個小時玩的時間，沒有電視電腦，我只有去旁邊的圖書館看書，買一支筆和一本筆記本，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寫出來之后就好多了，然后在微笑著撕下來、粉碎、放飛。

　　每一個月華如水的夜晚，我都會趁著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躺在路邊的椅子上，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飛機掠過。兒時經常被大人哄著說那是衛星，然而那時，我突然想起我遠在家鄉依舊思念的舊情人起來，說是舊情人，其實是不算的，單相思了半年，她還是頭也不回的跟別人走了，我不知道女人是不是真的很現實，當初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是愛理不理的，現在放手了不追了，你又轉過身對我曖昧起來，一聲一聲的說著“對不起”。知不知道“對不起”三個字真的很惹人討厭，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又被什么人占了便宜，或者被欺騙，甚至被辜負了。

　　有些事情非經歷不能理解，有些事情終究要親自受傷，才會學著聰明......

　　那時也曾黯然傷神獨自流過淚，那淚是到最后放開了你的手留下的傷心的淚；那時也天真浪漫的做過美夢，那夢是曾經許下的卻沒機會實現的海誓山盟。也許謊言和誓言的區別在于，一個是聽的人當真了，一個是說的人當真了，所有的承諾實現了就是美好的誓言，所有的承諾沒有實現，就變成了善意的謊言。我說的話我自己都當真，你說的話我也都全部當真，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畢業后的每天早上，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找了幾張信紙，買了一支簽字筆，在一家溫馨的肯德基的窗邊，我醞釀了一個下午，也可以說是一個暑假，或是一個春秋。我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最無助，最無助的時候會想起什么，而這些最想的人或事物往往都不在身邊，追而不得，不如放棄，該挽留的絕不放手，該放手的絕不挽留。八張紙、七頁信，從廣州奔向杭州，徹底斷絕了彼此的聯系，以后的以后的以后，哪怕是有擦肩而過，哪怕是狹路相逢，彼此都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早已不能再去勇敢的面對——我愛的人卻不愛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無力面對-——一個愛你很久很久的人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