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國內的每個大學的每個宿舍里都有這么一個人,他睡了全世界都要跟著睡,他醒了,誰他媽都別想再睡。
我想,無論是誰,都不愿意別人指責自己的缺點的,我當時沒有注意到嗎?可以說我是絕對注意到了,所以我才沒有馬上轉身找就在我身后的他當面口述,而是選擇用電腦扣扣手談。我認為我是把他當朋友我才這么做的,而且是扣扣說,已經很給他留面子了,我問他說有些毛病你是時候改一改了,他問我都有什么毛病他要逐一改變,我就告訴他說,從早到晚,起床動作別太大,床板吱吱扭扭甚至都能吵到其他宿舍;走路聲音別太大,你那雙鞋都能吵到樓下的樓下了;有人沒睡醒的時候,你就別用你那劣質的麥克風練歌了,也別用你的電腦聽你錄制的自己唱的歌了,你的耳機比別人的音響還大聲呢;上完廁所一定要沖水;抽完煙一定要通氣;跟女朋友用手機打情罵俏也別在宿舍開著免提說了......
我從早到晚按照他做事的順序一一指出他的毛病,最后告訴他在宿舍要像做賊一樣,要始終想著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影響到別人,千萬不要像搶劫一樣,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似的。但是我最后還是忽略了一點,文字是沒有語氣和語調的,這些話被我聲情并茂的說出來肯定是另一番意思,但是那些冷冰冰的文字通過互聯網發送到他的電腦后,就像一個個熱鍋上的螞蟻,在他心頭爬的他心煩氣躁,于是他開始以為我是在故意找茬。他的這些缺點并非我一人杜撰,而是切實存在的,因為把他當朋友,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才忽略了這些事情。
他在外面儀表堂堂,一回宿舍就丑態百出。早上起床,整個床就開始左搖右晃,我向來比他起床早,想想如果我還在睡覺豈不是要這樣每每被晃醒了,而且聲音很大,往往把正在看書的我攪的毫無頭緒;然后他穿著拖鞋去上廁所,他拖鞋是什么材質我不知道,后來我和盧啟榮趁他不在的時候,穿著自己的拖鞋,故意用力走路,無論在地板上怎么摩擦,都擦不出他那么響亮的聲音,我們真心不知道,睡在樓下的同學們是怎么度過的每天早晨。盧啟榮說就這一點實在是忍受不了;沒事的時候,他就總坐在宿舍抽煙,他在上風向,沒風的時候,我們就抽二手煙,有風的時候,我們就喝二手煙,盧啟榮偶爾示意我一下,我就告誡他說以后不要在宿舍抽煙了,要抽就去陽臺關上門抽,要么就去廁所里,要么去走廊里,張志達最終選擇了廁所,以后的以后,廁所里再也沒有臭味了——全被煙味代替,而且,可氣的是,他總在自己床前把煙點好,吸一口再去廁所,我沒有再次過分要求,因為我自己都感覺過分了,可是,吸一口再出去,跟放了屁趕緊跑出去有什么區別?
直到有一天,我剛起床就睡眼朦朧的拿著牙刷去洗手間刷牙,剛開門我就瞬間清醒了,眼里還噙著淚水——媽的,起那么早,宿舍廁所里全是煙霧,嗆到我喉嚨酸也就罷了,簡直是睜不開眼有木有,我建議他抽煙要么去廁所的時候,是以為大家堂堂一名大學生,誰會跑到那個齷齪的地方抽煙,所以才說了這么三個選項,他先人板板的竟然選了B。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么愚蠢的一個錯誤。
中午飯后他是必須要午睡的,吃完飯,回到宿舍,他就上床,鞋子襪子一脫,那股子臭氣頓時就在宿舍彌漫,仿佛一股西伯利亞寒流,排山倒海壓過來,如果不打開門保持空氣流通的話,我們只怕會被那股臭氣毒死,但是打開更糟糕,他丫的在上風向…
這些我就不多加舉例子了,總體來說,他把宿舍當成自己的家,行使完自己的權力后,完全不理自己的義務,他把宿舍搞得天翻地覆鬼哭神嚎之后,一甩門走啦,留下我們面面相覷。話說回來,宿舍衛生一般都是我來保持,幾年來的廁所都是我一人洗刷的,我和盧啟榮也從來不喝他抬的桶裝水,因為他從來不撕包裝紙就直接插到飲水機上,誰知道他的那雙手是不是剛剛擼管過,而且恰巧又忘了洗手呢。
當我一股腦把這些話全部說出來后,他沉默了好久,慢慢地便不和我說話了,要么就一開口就是粗口,還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粵語,后來學會了幾句粵語,才知道了他說的那些粵語都是罵人的,于是罵人的粵語我也全學會了。我會罵人,說臟話,但從不輕易。如果我用河南話罵你,我一個臟字都不帶,十句之內,就能把你祖宗十八代罵的從墳墓里氣的跳出來再吐血而亡。我想,說臟話是在變相的降低自己的身價,而且把自己的素質原形畢露,然后以后的以后,他終于碰壁了,又找上我,說,其實你說的都對,我改,這一次,我真的改。
我差點哭了,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又何必為難他呢?可是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但沒有計劃就永遠只是變化。我幫他制定了一系列自我修養提高的計劃,他也誠懇的加入進來,只是后來,他迷戀上了唱歌,我陪他買了一個麥克風,一回宿舍,只要有空,他就會嚎一嗓子,然后,用錄音軟件錄下來,聽聽自己唱的怎么樣,我認為這實在沒什么。可是,后來他發瘋了似的練歌,早上可以七八點開始,可以持續到晚上十一二點,唱完就用電腦放自己唱的,左右隔壁宿舍見到我都笑了,笑什么,含義各不同。
我也終于發現不對勁了,唱歌是沒什么錯,但吵到別人就是你的不對了,有些人唱歌要錢,但有些人唱歌要命,而他恰巧就屬于后者。我又善意的提醒他,因為大家都慫恿我去提醒他,他們都不親自來,也許是擔心耽誤他練習美聲了,其實都是擔心惹了一身騷。可是,他又不理我,我開始反思——怎么?我又哪一點兒對不起他了,他說我簡直是骨頭里面挑刺,誰還沒有一點兒缺點啊?練歌怎么也有錯了?
我就說骨頭里面有刺就得挑,不跳出來不痛死了,練歌是沒有錯,但吵到人了非要人家拿著刀來砍你你才知道吵到人是有錯的啊。
后來他又開始用粵語罵我——我想他大抵還認為我聽不懂粵語,他每說一句普通話就加一句粵語臟話,我表示沉默,原來以德報怨是會被人利用的,虛情假意比比皆是。我也會說你聽不懂的河南話,我有罵過你嗎?罵人和打人有什么區別?你打不到別人身上,還真的以為別人會疼啊?你罵別人別人都聽不懂,你還以為你賺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最后我看他屢教不改,還以怨報德,就只用一句話結束了為時數十分鐘的爭吵:我算認錯了你這個朋友,你也沒資格讓我降低自己的身價去說臟話罵你。
世外高人似的嚴景俊偶爾也會找上我說:“陳云,要不你找找輔導員,讓他換宿舍算了”。
“怎么?”
“你看他那一身的臭毛病,我一個禮拜只在校兩三天,都忍受不了,你們怎么辦?嘿嘿......”
“可行!”我又笑了。
有些事情笑一笑就過去了,可是這件事,笑一笑可以,卻不能就這么過去。然而,我隨意的這樣滿口答應,卻為我埋下了很大的隱患,很多人對他不滿,他不知道,很多人找我來述說他們的不滿,他也不知道,等到我去轉述他們的不滿時,他一廂情愿的以為,是我,對他不滿。他和大眾的矛盾,才逐漸演變成了后來的我和他之間的矛盾。這是多么坑爹的一件事,在我大學生涯中儼然成為了一處抹不去的敗筆。
朋友不是玻璃做的,有許多人總是把朋友當做玻璃,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怕一不小心就碰壞了,有時候,明明對朋友很不滿,卻不敢表達出來,害怕一旦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就會和對方發生沖突,一旦發生沖突,就會傷害感情,一旦傷害感情,就失去了這個朋友。
其實,真正的朋友并不是玻璃做的,如果朋友真的像玻璃一樣不許你碰,那么,這樣的朋友,破了就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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