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有如果

　　酒店位于市中心。熙來攘往的商業區。

　　電梯發出嗡嗡的沉悶聲音，停下來的時候總要向下顫抖兩下才能開門。走廊很長。暖黃色的廊燈發出昏暗的光。地毯上清晰可見幾個被煙頭燙穿的小洞。門打不開，用走廊盡頭的電話叫了服務生才得以進入。

　　房間還算寬敞，可惜沒有窗戶。一張鋪了白色床單的雙人床。木質書桌，衣柜。有一臺電視機和一臺大屏幕臺式電腦。衛生間了鋪了藍色的馬賽克瓷磚，顏色已經很淡。蓮蓬有些生銹。排水口纏繞著一根黃色的卷曲長發，我猜想這應該來自上一任住客。

　　她洗完澡裹著浴巾出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彼此沉默著，安靜的氛圍如此自然。仿佛藤蔓植物在夜間旺盛的攀爬生長，悄無聲息的蔓延擴張。

　　他從背后擁抱她。把下巴放在她耳后的頭發上。慢慢磨擦。鼻腔盈滿了草本洗發水的香氣。干凈的皮膚散發出來獨特的荷爾蒙氣味。

　　她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像潘多拉的魔盒等待開啟。

　　他撫摸她的膝蓋，等她放松柔軟之后扳正她的身體。她沒有抗拒。

　　他用手環住她的腰肢，濃密如海藻般的長發裹縛在他的手臂上。他看不清她的臉。在暗夜里他親吻她的額頭、眼睛、嘴唇、下巴······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想，他是愛她的。多年以后，他才后知后覺的發現。

　　她是愛他的，很多年前，周圍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秘密。

　　他常常回憶起她來，回憶起那些年她小心翼翼愛著他的樁樁件件。甚至渺小、卑微的愛著他。

　　在她清澈的眼睛里怎么看他都是那么令人歡喜。

　　在這座城市最普通不過的一間酒店里，他要她。他干凈的手指滑過她每一寸肌膚的時候，她顫抖著，既害怕又欣喜。

　　柔軟白色的床單上那一抹紅色，可惜當年他沒有留意。

　　真實，深切的感情往往不會糾纏拉扯。當你的誠意迎合的是別人的敷衍和謊言。放棄，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4月，她收到來自他的短訊：如果你還沒有找到幸福，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丟失的時間找回來。

　　她看完。微笑著摁下刪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