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病倒了。
醫(yī)院已經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他現在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身上插滿了管子。
萬客國際商城的裝修已經停工,五百萬的工程款待付,這些千頭萬緒的工作,一下子全落在了江雨夫人萬云的肩上。
她坐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門外,臉上表現得很平靜,心里卻是充滿了焦慮。
徐非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旁:“萬總,明城裝飾的人又來催裝修工程款了,他們揚言,再不付清剩下的五百萬,他們要去我們的超市拉商品。
萬云臉上還是淡淡的神情,隔著玻璃窗看了一眼監(jiān)護室里的江雨,問:“我們帳面上還有多少錢?”
“一百五十萬,加上今天的營業(yè)款,不到三百萬。”
“先付明城二百萬,剩下的部分十天內付清。”
“可是,供貨商的貨款怎么辦?長寧酒水今天要來結帳的,還有五十多萬的工人工資今天也要劃出去。”
“能拖的盡量拖一拖,按先急后緩的原則,你去看著辦吧。”
徐非是萬客的副總,也是江雨的得力助手,今年才二十八歲,很精練的一個小伙子,對企業(yè)管理很在行,可是和那些習慣于死纏爛打的供貨打交道,他有些發(fā)憷。
萬云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問:“小徐,你還有其它的事嗎?”
徐非想了想說:“萬總,江總病這么厲害,還是給小禾與小米打個電話,讓她們回來一趟吧,如果江總有個三長兩短,她們也能見爸爸一面……”
萬云臉色一變,目光冷峻起來:“你說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認為江總會死嗎?不會,他不會的,他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你回公司去吧!”
徐非不敢再多說什么,看了萬云一眼,默默地走了。
二十多年了,萬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江雨會突然離自己而去,她相信,一切都會過去,萬客還會回到從前,她也會回到從前,萬客不用她操心,有江雨呢!
她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她那時候有二十來歲吧,美麗的象花一樣的年齡,雖然那時她并不愛江雨,因為是爸爸的約定,她嫁進江家,哭了三個月,江雨端吃端喝三個月,石頭都可以被暖熱了,何況她一個女人。
美麗的女人是不缺少愛的,但是被人愛一生一世,哪怕人老珠黃,那才是幸福,不,應該是幸運!
她有時候也很慶幸自己被爸爸許配給了江雨,這個真正愛自己的人,不管自己愛不愛他,他卻二十年如一日的愛自己,二十年,自己沒洗過一件衣服,沒做過一顧飯,沒再哭過一次,這還不叫幸福嗎?
其實她現在也很美麗,四十三歲了,可是見過她的人,都以為她不過三十歲,歲月好象除了留給她成熟,留給她財富,留給她幸福,再也沒留給她什么,她的臉上連一絲皺紋都沒有,皮膚還是那么光滑潔凈,眼睛還是那么晶亮有神,最重要的是,江雨拿她當寶,沒有一時一刻變過,女兒都上大學了,可是江雨還是每個月都要纏著她去電影院看一次電影,有時候她都煩了,江雨不煩,他說就喜歡電影院里兩個人相擁的感覺,每年江雨都要陪她去旅行兩次,有時候她都覺得累了,可是江雨拿著全國地圖找還沒到過的地方,樂此不疲,他說他喜歡兩個人手牽手行走在天地間的快樂!
現在,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給她的那些快樂,他還能記得起嗎?
萬云的臉上漸漸有了淚,看著江雨的臉,看著他的手,看著他身上插滿的管子,她的心象被凌遲了一樣,一下,一下,她想,如果割到一萬下可以讓江雨馬上醒來,她都愿意,二十年,自己每天割江雨一下的話,應該是割了他七千多回了,江雨對自己的愛,是在每天都忍受著凌遲著的啊!
她在心里低低地呼喚:“雨,我愛你,雖然我以前從沒有對你說過,但是我是愛你的,求求你再看我一眼,我們不要萬客,不要百象山的別墅,不要每年兩次的旅行,你醒來,從此以后我給你洗干凈每一件衣服,我給你做每一顧飯,我把所有的快樂都給你……”
“小云,你已經在這兒守了兩天兩夜了,你不能這樣,你回家休息一下好嗎?江雨一醒過來我馬上通知你!”
萬云抬起頭,淚眼迷離,她看到閨中密友馮琳坐到她身邊。
“小云,你這樣不行啊,你的身子要是再垮了,江雨醒過來,誰照顧他?”
萬云雙肩抖動個不停,眼淚如雨一樣再也止不住了。
“琳琳,二十年了,我從沒有對江雨笑過一次,你一定要讓他醒過來,哪怕就讓他看我笑一次也行!”
馮琳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攬住萬云的肩說:“現在還說這些干什么?你回家去好嗎?這里有我呢?你這個樣子,如果他真的醒來,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萬云搖了搖頭說:“我不回去,我傷了他二十年,可是我才補償他兩天,我欠他的太多了,如果他醒不過來,我就陪他去了……”
馮琳苦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說:“你們這個兩個冤家啊!”
這時候,江雨似乎有了反應,左手動了一下。
萬云驚喜地叫起來:“他醒了,你看,他醒了!”
馮琳是腦外科的主任,也是江雨的主治醫(yī)師,她站起來,走進監(jiān)護室。
萬云緊張地隔著窗戶朝里看。
所有的醫(yī)生護士都忙起來,萬云甚至幻想著,用不了多大一會,江雨就會笑嘻嘻地從里面走出來,拉住她的手說:“云兒,我們去看電影……”
可是,走出來的不是江雨,是馮琳,她臉上帶著笑意:“謝天謝地,他總算醒了,這回你該回家了吧!”
萬云盯著她的眼睛看:“他沒事了吧?我進去看看他。”
馮琳搖頭說:“現在還不行,他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但是你要相信我,他已經醒了,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才好照顧他,小云,聽話好嗎,回家去,洗個澡,吃點東西,然后睡一覺,等我的電話。”
萬云看到江雨醒了過來,又聽到她最好的朋友這樣說,心里的陰霾一下子散去了許多,她點點頭:“我聽你的,我這就回去,我會很快回來的,你要替我照顧好他!”
萬云拿上包,想站起身,可是卻一下子癱倒在了休息椅上,她已經虛脫了。
徐非到辦公室的時候,嚇了一跳,發(fā)現坐了一屋子的人。
幾乎是所有的供貨商都來了,而且和往常不一樣,因為以往與超市結帳的都是業(yè)務經理或者業(yè)務員,而現在來得卻都是老板本人。
徐非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輕咳了一聲,擠出一絲笑意說:“各位老板辛苦!”
長寧酒水的經理于倫從徐非的老板椅上站起來,讓徐非坐下說:“徐總,我們不辛苦,你辛苦了,我等著往廠家打款呢,你把我的帳給結了吧。”
徐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對帳單,又看了一屋子的供貨商,心里很是慌亂,但是還得裝做什么事都沒有樣子說:“于哥,你結帳去財務就行了,怎么跑我這來了?”
于倫媚笑著說:“徐總,財務部葛經理說,你安排了,這次你不簽字,誰也不能結帳,所以只能勞你的大駕了。”
徐非皺了一下眉頭,這個葛蘭泰,不光是個“葛郎臺”,還是個榆木腦袋,這不是添亂嗎,我這樣說,你就這樣轉告供貨呀!非常時期,就不知道靈活點?
徐非拿過于倫的結帳單,抓過一支筆就想簽字,可是又停住了說:“于哥,你這個月好象應該只能結二十萬的貨款,怎么把下個月的三十萬帳單也拿來了?你沒算帳嗎?”
于倫訕笑著說:“徐總,這不是夏季到了嗎,農家山泉和流源果汗貨源緊張,我得多給他們打些款過去,要不然可就斷貨了,你放心,這批貨款結了,下次我再給你們萬客壓五十萬的貨,而且還要再搞一些促銷活動。”說著,還把他的臺歷翻了一下,臺歷里夾了一個紅包。
徐非不用看也知道,那個紅包里肯定是一張購物卡。
徐非氣得臉都綠了,這么多供貨商坐在辦公室,于倫可夠精的,楞是能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行賄。
徐非心里暗罵,媽的,你這個奸商,真是落井下石,江總不就是住院了嗎,就把你嚇成這個樣?想把所有的貨款都結了?你想得美!
徐非沉思了一下,站起來說:“不好意思各位,我去趟衛(wèi)生間。”
說完就往外走,于倫扯住他說:“徐總,你先把我的字簽了,我很急的。”
徐非生氣地打開他的手說:“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你急個屁,我急得就要尿褲子了!”
徐非可不是說著玩的,他記得第一次跑業(yè)務的時候,就是一緊張把褲子尿了,今天面對這么多閃爍的目光,他又有了小便的感覺。
徐非出了辦公室,一閃身進了旁邊的衛(wèi)生間,掏出手機給萬云打電話:“萬總,你能不能來公司一趟,我感覺不對頭啊!”
萬云剛到家,換了衣服想去洗個澡,接了徐非的電話,很是奇怪:“你不要急,慢慢說。”
徐非把情況簡要的說了一遍。
萬云聽完,也感覺不大對,急忙又換了衣服趕往公司。
萬客連鎖超市公司總部在彭州市向陽路上,沿路是門店,后院是辦公室加倉庫。三個月前,萬客剛和彭州億達地產簽了租賃合同,想在中和路上,市政廣場對面開一家面積達一萬平方的國際商城,計劃著把公司總部也搬過去,可是還沒裝修完,億達地產就突然毀約了,江雨就是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萬云一到公司就直接去了徐非的辦公室,她掃了一眼辦公室里的人,徑直坐到徐非的老板椅上,臉上寒寒的,沒有一絲笑意。
徐非用一次性紙杯給她倒了一杯茶,端給她,垂手站在桌旁。
于倫看到萬云,笑容可掬地走過來叫了一聲:“萬總。”
萬云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她在等一個電話。
在來公司的路上,她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別看她是一個女人,可好歹也是萬客公司分管財務的一個副總,跟著江雨管理超市這么多年,她什么人沒見過,什么事沒經過,耳濡目染,她也知道該怎么跟這些供貨商打交道。
她明白這些人的心理,別看萬客紅火的時候,他們象寄生蟲一樣,靠著給萬客供貨發(fā)財,可是一旦萬客有了困難,這些人會象蝗蟲一樣,頃刻間跑個干干凈凈,所謂“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今天的事很奇怪,絕不會是供需雙方的對帳結帳這么簡單,超市結帳是有帳期的,也就是說每個供貨商的結帳期都不會是同一天,正常的結帳也不用供貨方的老板親自來,業(yè)務員拿著合同和帳單直接去超市財務就行了,今天的事,有點逼宮的味道,肯定是因為萬客老總江雨病倒了,有人在從中作祟。
萬云喝了一口茶,剛放下茶杯,手機響了。
“喂,哪里,人民醫(yī)院?哦,老江醒了?好,好,謝謝,我馬上過去。”
這個電話是馮琳打來的,這是她在路上安排馮琳打過來的。
萬云放下電話,看都不看那些側著耳朵聽她接電話的供貨商,站起身對徐非說:“江總醒了,我得去一趟醫(yī)院,哦,對了,他們在你這里干什么?”
徐非不知道江雨是真醒了還是假醒了,心里沒有底,猶豫了一下說:“他們都是來結帳的,你看……”
萬云點點頭說:“結帳去財務吧,按合同辦就是了。”
說完連頭都沒回走了。
那些老板們看到萬云走了,也都起身朝往走,還有人小聲說:“真他媽的八卦,江總生個病就說他死了,害得老子跑了八十多公里路,還被交警罰了超速!”
于倫看了看徐非桌上的臺歷,陪著笑說:“徐總,那個,這個算哥哥請你喝茶的,我真是等著往廠家打款,要不我先把這二十萬結了……”
徐非看到人都走光了,長吁了一口氣,從臺歷里抽出那個紅包,打開看了看,扔給于倫說:“喲,于哥真大方啊,一出手就是兩萬,你回去看看合同怎么寫的,供貨商有給本公司人員行賄行為的,一經發(fā)現,對供貨商予以行賄金額十倍的處罰,另外……”
徐非的話還沒說完,于倫頭上的汗就冒出來了說:“好了,兄弟,你別說了,這個月的帳我不結了,我下個月再來,你先忙著。”
說著拿起那張購物卡就要走。
徐非叫住他說:“不行,你先別走,你得告訴我,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于倫只好站住說:“徐總,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造謠,說萬客的老總死了,國際商城也被億達收回去了,還欠人家五百萬裝修款沒給呢,你也知道,我是小本生意,上次被那個外國的騙子超市坑了三十多萬,還沒緩過勁來哪,所以就……你可別往心里去……”
徐非知道于倫說的那家超市,是幾個騙子打著國外一家知名超市的幌子,在彭州搞得假招商,結果收了幾百萬的進店費就跑了。
徐非笑了,說:“你和萬客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還不清楚萬客的底嗎?別說江總沒什么事,就是他真的去世了,萬客還能就關張了不成?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倫尷尬的笑著走了。
萬云躺在寬大的浴缸里,三天前的一幕又重新回放。
億達地產的老總葉茂盛親自跑到萬客,他把與萬客簽的租賃合同放在江雨的桌上:“江總,真不好意思,這個房子我們不能租了。”
江雨以為他開玩笑:“葉總,你這么一個大忙人,沒事跑我這里尋什么開心。”
葉茂盛的神情不象是開玩笑,他認真地說:“江總,我不是開玩笑的,我說真的,合同你收回去吧,你把國際商城的裝修盡快停了,要不然你的損失會更大。”
“……”
葉茂盛:“真對不起,這件事是我欠考慮,我給你道歉,我會按合同上的約定給萬客相應的賠償。”
江雨終于認識到葉茂盛沒有和自己開玩笑,臉色一變說:“這么大的一個項目,你一句欠考慮就完了?我都裝修三個月了,你說你欠考慮?你玩我是嗎?”
葉茂盛笑笑:“抱歉,江總,這幢樓我賣了,買家說不出租,我也沒辦法,我們合同上寫得很明白,我是可以出售的,而且出售后怎么使用得人家業(yè)主說了算,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你……”江雨想罵人,可還是忍住了。“那我投入的五百多萬裝修款怎么算?”
葉茂盛聳聳肩:“合同里沒有這項,你可以認真地看看合同。”
萬云拿過合同,和江雨兩個人仔細地重新審讀一遍,她想,合同是經過律師審核的,也有公證處公證,應該不會有什么漏洞。
可是當她看到違約賠償這項時,一下子呆住了,上面寫得很清楚:甲方如果提前收回房屋,應按乙方所交納租賃費的一倍予以賠償,給乙方造成經營損失的,應通過物價部門的評估,對乙方租賃期內的經營損失全額賠償。
而萬客與億達簽訂合同時,雙方本著誠信的原則,萬客僅預付億達五十萬元的租賃費,剩下的部分在萬客裝修完畢后才一次性交清。
也就是說,億達只需要賠償萬客一百萬元。因為萬客沒有開業(yè)經營,不需要賠償經營損失。
江雨看完合同,頓時傻了,只覺得血往上漲,腦子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浴缸的水有些涼了,萬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老江,水涼了,幫我加些熱水。”
說完這句話,她才回過神來,江雨還在醫(yī)院躺著呢。
二十年了,她每次洗澡,都是江雨為她放好水,試好溫度,甚至是隔幾分鐘都要進來看看水涼了沒有,然后為她補一些熱水,加完熱水就站在浴缸邊上欣賞她優(yōu)美的裸體,她明白,加熱水只是江雨的借口,想看她水里美麗的姿態(tài)才是真的,她也習慣了江雨愛撫的眼神,難得他對自己看了二十年,還有那么大興趣。
萬云想起江雨停留在她如雪肌膚上的溫柔目光,有些悵然,當這個人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才明白那是一種多么深沉的愛。
萬云伸手放了些熱水進來,閉上眼睛,繼續(xù)想那份合同。
葉茂盛是彭州知名的地產商,在彭州他的口碑很好,還是彭州市的人大代表,他們也曾打過幾回交道,葉茂盛給她的感覺,一直是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商人,言談舉止都很有風度,就是因為對他的良好印象,才放松了警惕,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難道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萬云嘆了口氣,從浴缸里站起來,她要去醫(yī)院看江雨,如果江雨一切好起來,這些問題他會弄清楚的,多年來,江雨總是能很妥當地解決一些非常棘手的難題。
她換上一件江雨從北京為她買來的長裙,淡黃的那種,她很少穿,不是不喜歡這件裙子,是不喜歡江雨把自己當成小女孩,可今天她要穿上,她要江雨睜開眼看到最美的自己,希望他能忘掉憂傷,快樂起來,振作起來。
她趕到醫(yī)院時,馮琳直接把她拉到了主任辦公室。
她急切地問:“老江怎么樣了?我先去病房看看他。”
馮琳神情莫測:“你先坐下,我要和你好好談談。”
萬云有種不好的感覺,心跳加快,不肯坐,雙手抱在胸前,盯著馮琳看,希望能看出什么。
馮琳語調很平穩(wěn):“小云,你要有心理準備……”
萬云聽到這句話,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跌倒,她扶住桌角,勉強讓自己的身體慢慢坐進椅子里:“江雨……怎么了?”
馮琳走過來,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聲說:“你不要怕,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高血壓受到過度刺激,造成腦干出血,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他的下半生大概要在輪椅上度過。”
“他有高血壓的,你不知道嗎?”馮琳輕嘆一聲說:“這種病不能勞累過度,不能受刺激,如果多注意一下,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過了許久,萬云才緩過勁來,江雨患高血壓病她是知道的,她多次勸他吃一些降壓藥,可是他總是呵呵笑著說:“我問過醫(yī)生了,那玩藝吃久了會影響夫妻生活的質量,我要是廢了,你怎么辦?”
江雨總是為她想得多,為自己想得少。
萬云很自責,雙手絞在一起,眼里滿是期待地問:“琳琳,我求求你,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他的病,他才四十五歲,不能就這樣在輪椅上過完后半生。”
馮琳搖搖頭:“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想完全恢復除非有奇跡發(fā)生。”
馮云絕望地低下頭,眼里流下痛苦的淚水,喃喃地說:“他這段時間太累了,為了國際商城的裝修,每天都要忙到凌晨才睡,可是沒想到國際商城又落空了,對他的打擊太大了,這些都是那個姓葉的造成的,這個混蛋,是他害了老江!”
這時,徐非和葛蘭泰走了進來。
徐非輕輕叫了一聲:“萬總。”
萬云拭去淚,看看他兩個人:“你們怎么來了?”
徐非說:“江總醒了是嗎?我們想來問一下,國際商城的事怎么辦?要不要起訴億達地產違約?”
萬云心里很亂,現在江雨病成這樣,公司一攤子事,國際商城又擱淺放在那兒,她感到自己很無助。
“老江是醒了,可是還不能會客,你們不要去打擾他,小云,你要堅強起來,公司的事你得拿主意。”馮云是認識徐非的:“小徐,你們要多幫幫你們萬總,把公司的事打理好。”
徐非看看馮琳,又看看萬云,點點頭:“我會的。”
徐非進入萬客三年多了,三年前,他在一個供貨商手下干小業(yè)務員,每天背著包到處跑,是江雨發(fā)現了他,并把他留在了萬客。三年了,他從一個普通文員到門店經理,再到公司副總,萬客給了他施展才能的機會和發(fā)展的空間,江雨對他有知遇之恩,不用別人說,他也會盡心盡力地干好工作,現在正是萬客最關鍵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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