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同事從工作室打來電話讓他馬上過去一趟，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剛到工作室，同事便說：

　　“蘇小卉把郵件發(fā)到信箱里了，你應(yīng)該告訴她這是工作室公用的。”

　　孫思明有點愕然，迫不及待的打開郵箱。

　　孫：

　　想了好久，還是將一些事告訴你吧。本來這些事早就想告訴你的，可是一直難以啟齒。

　　如果我們只是好朋友，這件事或許沒有必要告訴你。但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能感受到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化，這使我很幸福，但也很痛苦。痛苦的是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心安理得的追求自己的愛情。

　　在我二十二歲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生育能力，你應(yīng)該知道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意味著什么。那時候我突然覺得人生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整天呆在屋子里，只要念及此事便情不自禁的流淚。父母為此憂心忡忡，不停的安慰我。即使他們不安慰我，實事已經(jīng)如此，也只好面對。一個月之后我選擇重新振作起來。我決定繼續(xù)讀書，以自己的努力去創(chuàng)造一個理想的生活環(huán)境。我不能像正常的女孩那樣可以嫁個好老公，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只能在其它方面來彌補身體上的缺陷。但是，這件事情始終是籠罩在我心頭上的陰影，它使我不敢輕易的去戀愛，我甚至想過永遠都不去戀愛。由此，我在大學(xué)里拒絕一個個追求者。

　　 命運再次捉弄了我，讓我遇到你。最初還能理智的和你保持距離，可久而久之，不得不說理智在感情面前是那么的脆弱。

　　 那天你說你很喜歡孩子，我不得不重新考慮現(xiàn)實，這多么殘酷啊。也許只有選擇離開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

　　孫思明僵硬地坐電腦面前，經(jīng)沒有勇氣再讀下去。同事在和他說話，但他什么也沒有聽到。直到同事走過拍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

　　孫思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又慌忙讀下去：

　　多么希望我們只是朋友啊，那樣我們還可以往日一樣，一起聊天，一起散步。可是我們卻多走了一步，而這一步注定是一種錯誤。你的女友應(yīng)該是健康的，而不是像我這樣有缺陷的人。既然是錯，那就不應(yīng)該讓它再錯下去，我并不希望我們?nèi)魏稳艘虼藧鄣絺Α１M管作這個決定很痛苦很艱難，也許你也會痛苦。如果這痛苦是不能避免的，那就讓它早點到來早點結(jié)束。

　　我們就此別過吧，要不了多久我們都將彼此忘記。

　　祝你幸福。

　　蘇小卉

　　孫思明現(xiàn)在明白了蘇小卉悲戚的原因，像失去知覺似的坐在那里一直盯著電腦屏幕，似乎在確認是不是真的。

　　這顯然不是玩笑。

　　孫思明的心開始隱隱作痛，一只手插時頭發(fā)里，用力地揪著，似乎要揪出那里的記憶。

　　“你怎么想啊？”同事在邊上小聲地問。

　　孫思明沒有任何反應(yīng)，似乎沒有聽到一樣。

　　“真可惜啊，很不錯的女孩子呢。”同事又說。

　　孫思明突然望抬起頭來，望著同事：“我怎么辦？”

　　“怎么辦？這個只有你自己清楚吧。如果你很在意這事，那只能當(dāng)沒發(fā)生過嘍。”

　　“我要去找她！”孫思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而又擔(dān)心的問：“她會見我嗎？”

　　“我想她要是下定決心永不見你，這封郵件沒有必要發(fā)吧。可見她一時也忘不了你，可是時間久了就難說了。”

　　“你是讓我馬上就去嗎？”

　　“我可沒這樣說，得由你自己做主。”

　　同樣的一班列車，孫思明沒有去找自己車廂，而是來到蘇小卉昨晚坐過位子。一個女子已經(jīng)坐在那里，一直向窗外望著，只能看見背影。孫思明產(chǎn)生了錯覺，仿佛是蘇小卉坐在那里，有走上去抓住她的沖動。但是眼前這個女子的發(fā)型與蘇小卉是完全不同的，甚至連顏色也有所差別。孫思明克制了這種沖動，從后側(cè)面一直注視著女子。

　　由于外面昏暗，而車廂里的燈光特別明亮，車窗玻璃相當(dāng)于一面鏡子映出女子的臉。

　　女子并不是向窗外望，而是通過“鏡子”欣賞自己。孫思明看到一雙大大的眼睛。可能是女子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看了孫思明一眼。孫思明并沒有因為偷窺而躲開女子的目光，他又看到女子的臉上有些淡淡的雀斑，年齡在二十出頭的樣子。

　　女孩又將臉轉(zhuǎn)回去，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將頭靠傍邊一個男子的身上，男子也就看了女子一眼。看樣子一定是戀人的關(guān)系了。孫思明有一絲羨慕，繼而又生出一份嫉妒。

　　列車在高速行駛中，窗外的燈光一閃而過，留下的余光像是一條短短的尾巴，隨即又逍失于夜色中。

　　候車的時候?qū)O思明還處在焦急的等待中，然而現(xiàn)在卻越來越緊張。他不知道能否順利地見到蘇小卉，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告訴她，似乎是害怕被拒絕而失去尋找她的勇氣。等到到了上海，那么蘇小卉也就不太好拒而不見了吧。

　　車窗中再也看不見女子的臉，孫思明卻被自己的臉色嚇了一跳，也就明白女子為什么依偎在男子的身邊。當(dāng)受到驚嚇或傷害，自然就會尋求保護。可是現(xiàn)在的蘇小卉又向誰尋找保護與安慰呢？孫思明的心頭涌起一般巨大的感情激流，無論無何，一定是要見到她，否則就不回來。當(dāng)這種決心占據(jù)了整個心，也就不再緊張了。

　　乘務(wù)員推著小貨車一路上叫賣著走來，趁著這個機會，孫思明換一個可以看見女子的地方。

　　女子靠在男子的身上似睡非睡，為了給女子提供平穩(wěn)舒適的睡眠環(huán)境，男子一直保持著一種姿勢動也不動，孫思明為這種精神而感動，再也不去妒忌他們，反而從內(nèi)心發(fā)出真誠的祝福。

　　女子發(fā)現(xiàn)了孫思明，將男子的胳膊繞到自己肩上，這樣一來便依偎在男子的懷中。男子也就順手拉了拉女子身上擠在一起的衣服。

　　孫思明不忍再打擾他們，便離開這個車廂去尋找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