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別 逃離

江濠坐在大廳里，有人說唐覺樞來了，他等在那里。他只是以江彧的名義寫了一封信去唐府，沒想到那邊這么快就來人了。他問福嬸：“主子和夫人呢，怎么不見他們？”

“這個老身不知?！备鸬馈?/p>

“讓人去找找，就說唐公子來了?！?/p>

“是?！备鹜肆讼氯?。

唐覺樞進來時只有江豪一人在，“大哥?！彼麊玖艘宦?。江濠笑了笑：“小子，來得可真快?！?/p>

“他們人呢？我姐的病，可見好？”

“最近挺好，已經讓人去找了，想是一會兒就會到了。”江濠說。唐覺樞于是喝了幾口茶。一會兒，小菊進來了，行了一個禮，道：“公子，主子和夫人已經出門了，可能短時間內回不了?！?/p>

唐覺樞和江濠同時抬眉，江濠問：“去了哪里？我怎么不知情?！?/p>

“夫人突然犯病，以前的舊疾讓夫人疼痛難耐，主子就帶她出了門，說是去看大夫，那大夫好像是鄉里的一位老頑童，輕易是請不出來的?！毙【照f。

江濠點頭，讓她下去了，看了看唐覺樞說：“可不巧，你來得不是時候?！碧朴X樞也不說什么，他性子冷，逗留了一會兒，沒能從江苑找到什么破綻，到院子里繞了一圈便回去了。江濠盡管覺得蹊蹺，卻也沒有說什么。

江彧帶著自歡去了一間破屋子，那里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吃的東西倒是擺好了。自歡本來就餓了，想要吃，江彧卻一動不動，許久，才對她說：“你吃吧，這是我讓人準備的，吃完了，你就呆著，不要亂走，不然你找不到路出去?！?/p>

“你呢？”自歡問。似乎他沒有準備呆在這里。

“我還有事，晚點會回來?！苯瓘f。自歡半信半疑，他并不解釋什么，人已經出去了。自歡吃了些，有些渾渾噩噩的，一下子竟然就睡著了。她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江苑了。小菊正好推門進來，見了她，笑了一下：“夫人醒了?！?/p>

“小菊，我睡多久了？”自歡覺得有些不對，她似乎睡了很久，有似乎根本沒有睡，只是打了一個盹。

小菊說；“夫人放心，沒有上次久，您只是睡了兩天，上次，你睡了一個月呢。”

自歡只是笑，沒有想到自己這么能睡，“主子呢？”她問。

“不知道，送您回來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再見。”

自歡梳洗好，出來曬太陽，江濠正好也在池塘邊?！暗苊眯蚜??！苯┰诤苓h就說。

“嗯，最近不知怎地，有些嗜睡?！?/p>

“沒事，能睡是福。”江濠說。

“也是?！弊詺g應道。她只是看著水面上的鴨子在嬉戲。江濠看著她，欲言又止。自歡怎知道他有話說，于是說：“大哥說吧。”

江濠說：“前兩日，二弟接到一個錦盒，突然變了臉色，出去了，他說暫時不會回來，讓我，照顧好你。”

自歡一頓，許久才道：“大哥不用管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江濠不說什么，她已經轉了身，會屋子去了。

天空突然飄來了一片云，俄而烏云密布，狂風大作，正是夏季，雨說來就來，傾盆的大雨潑在了整個江苑。自歡呆在屋子里看雨，這雨跳得倒是歡快極了，自歡的心里本是陰郁，看了這雨，突然覺得歡快了。江彧不在，或許是她的機會，江濠不是她的對手，她要走他應該攔不住。

晚上，自歡和江濠一起喝茶，她突然問起了朝廷的事來。江濠和她說起了李綱，免不了夸了李綱幾句。自歡只是說：“李將軍確實英雄，反觀，趙佶倒是比不上他，說白了，只一老匹夫。”

江濠聽了，一顫。驚愕地盯著她。

“大哥怎么了？”自歡見他慌亂，問了一句。

“弟妹，這話以后不可再提?！苯┠樕珖绤柶饋?。直呼皇帝的名諱，是要被判罪的。他沒有想到自歡的擔子這么大。自歡只是笑，內心卻是冰涼，果真是說一句真話都會被殺頭嗎？

北宋嗎？末年？

人間的地獄。她腦中浮現出一段關于戰爭的歷史。

“弟妹?！苯┮娝錾窠辛怂宦?。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一些不該說的話不會論說?！弊詺g的眼睛很明亮，她看著江濠，突然又說：“只不過，我們的想法不一樣。也許我不像花木蘭，卓文君那般勇敢，敢愛敢恨，但是，我討厭束縛?！彼难凵褡尳┛吹糜行┌l暈。

夜里，四周靜得出奇，風移影動，桂影斑駁。江苑張燈結彩。這一日是民間的鬼節，盡管有燈，卻還是陰森怕人。自歡從大廳往后院走，忽見了一黑影從墻外躍入，游走在屋頂間，利落而敏捷。自歡停了腳步，盯著那人的方向，那人也已經看到她了，盯著她。自歡想若無其事地走開，但是心里有些顧忌。

天下了小雨，瓦背有些滑，那人似乎打了滑，瓦片響了稍許。自歡才想，江苑里的人再怎么笨，此時也應該已經察覺。她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果然見江濠帶著人出來追。但是黑影的功夫也并非尋常，才一會兒，黑影已經不見了，到處都是門響的聲音。自歡也不管院子里怎么亂，她若無其事地開了門，回了屋子里。

一會兒，有人來敲門，自歡聽到江濠在外面叫她，她于是開了門。

“大哥，怎么了？”她問。

“剛剛有人闖了進來，我擔心你出事?！苯┱f。

“抓著了嗎？”自歡問。

“還沒，沒影了，那人速度太快，我們都追不上?！?/p>

自歡皺了皺眉，說：“大哥別著急，不會有什么事的。讓大家都小心一點便是。”這里的人，武功應該都是不弱的，能躲過這些人的追查，這個人，真是可以。江濠走了，自歡坐下來，透著帳子，她突然看到了一抹黑，立即什么都明白了。他是不可能這么快逃出去的，江彧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個院子容易闖進來，闖出去，肯定不容易。上次若不是她幫忙，他困死在這里也不一定。他不是速度快，而是他根本哪里都沒有去，那些響聲，只是虛張聲勢。

“怎么不出來？躲在后面聽別人說話有意思嗎？”自歡輕聲道。

“原來你知道。”黑影從床上起來。

“帳子這么薄，你應該慶幸別人眼拙，沒有發現你?！弊詺g說。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黑影哼了一聲，“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他們？”

“不是以為，是肯定?！弊詺g說，“你沒有注意到這里面都是機關嗎？”她只是偶然發現，因為她上次去書房，發現了端倪。

黑影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自歡以為他不相信，“那你為什么不躲到梁上？”黑影一笑，“你告訴我這些，什么意思？”

“很簡單，你既然進來了，想要出去，也不容易，不如我幫你，保證你會脫險?！?/p>

黑影一愣，“為什么你要幫我？”

“我沒想幫你，我說過我是在幫我自己。”自歡淡淡的說，“我不想呆在這里，你幫我出去。”

黑影一怔，沒有料到她這么直接，“你這么肯定我會幫你嗎？你也說過，這里這么危險，我為什么要冒這個險？”

“我就過你，你忘了？聽說江湖上的人都講義氣，沒想到，都是虛的?！弊詺g平靜地說。在商場上混久了，別人有心計，她也有心計，盡管不了解這個人，但是她喜歡賭，賭一把又不會吃虧。

黑影干笑了一聲，“你很聰明，也很有勇氣，沒錯，你現在的要求，我都會答應。但是出去就不是了，你應該明白光靠聰明是沒有用的?！?/p>

自歡聽了，只是說：“夠不夠是我的事，出不出得去，是你的本事。”換言之，他不能帶她出去，就是他沒有本事。

磨了許久，兩人終于達成了協議。黑影帶她出去，并且幫助她避過江彧的眼線，然后，他們一拍兩散，各不相欠。

第二日，自歡從江苑消失了，無聲無息，江濠派人去找，一直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