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人勸和

　　七

　　在劉家，劉美覺得呆不下去了。整天悶在房間里，電視沒有好節目，電腦沒有人聊天，實在無聊透了。她決定出去走走，去找朱芊芊，順便跟芊芊上回街，買些東西。劉美還記得，后天是魏子恒的生日，應該給買些禮品，無論后天能不能送出去，先買了再說。

　　劉美拿了小提包，經過客廳的時候，被在客廳看電視的母親何玉靜發現了。

　　“你去哪兒？”何玉靜問劉美。

　　“出去走走，實在太無聊了?！眲⒚勒f。

　　“走走？什么地方可以走走？”何玉靜說：“你現在什么地方也別去，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呆著。”

　　“我去找芊芊?！眲⒚勒f。

　　“不行，你給我悠著點，這個女人以后你少點來往，她是個離婚女人?！焙斡耢o說：“剛過了吵架，你就忘了疼了。你現在鬧離婚，不就是這個女人給你起的禍端嗎?！?/p>

　　“關人家什么事？人家也是好心給出主意?！眲⒚勒f。

　　“還好心?！焙斡耢o繼續說：“反正我說不行就是不行?！?/p>

　　“可是，后天魏子恒過生日，我想上街給他買些禮品?！眲⒚勒f。

　　“你還給魏子恒買生日禮品，早知道今天，何必當初吵架鬧離婚。”何玉靜埋怨女兒，但是又疼女兒：“你等一會，我陪你去上街，反正絕對不允許你去找那個叫芊芊的女人，你再跟她來往，說不定人家會害了你一輩子?！?/p>

　　“沒那么嚴重吧?！眲⒚勒f：“那你快點，都下午3點了?！?/p>

　　“你等等，我先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跟林加林聯系了。你爸這個人我最清楚，忙起工作，什么事都記不得?！焙斡耢o說完，就拿起沙發旁邊的電話，給劉青山打電話。

　　接到何玉靜電話的時候，劉青山正在會議室開會。這陣子，劉青山的會議比較多，因為公司馬上要開發一個新產品，為了選擇一些配套零部件的生產單位，公司是開了一次會議又繼續開一次會議。

　　劉青山正坐著聽大家討論問題，手機響了，劉青山看手機來電，知道是家里來的電話，就示意大家繼續討論，然后站起來走到會議室外邊的小陽臺接聽電話。

　　“什么事？有話快點說，我正在開會呢。”劉青山知道是何玉靜給他來的電話，所以語調一點也不客氣。

　　“開會開會，整天就知道開會，女兒的事情你就不管啦？”何玉靜也沒有好語氣。

　　“哦，看我忙的，差點忘了。”劉青山這個時候才想起昨天家庭會議的承諾，于是馬上改口說：“我馬上打電話安排，今天一定完成?！?/p>

　　劉青山說到做到，掛了何玉靜的電話，馬上就給林加林打電話。

　　“今天刮的是什么風呀，難得劉老板給我打電話?！绷旨恿衷陔娫捓镩_玩笑：“劉兄呀，你算算看，你已經多久沒給我電話了？”

　　“慚愧、慚愧，最近公司里忙，沒時間約你喝喝茶?！眲⑶嗌秸f。

　　“劉兄，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么事，只要我林加林能做的，一定給你做到?！绷旨恿值挂餐纯?，一針見血直奔話題。

　　“也沒什么大事，只是想念老弟了，問問你今晚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晚飯?！眲⑶嗌讲幌朐陔娫捓镎f家庭私事。

　　“什么大事非得在飯局上說？”林加林說：“要不，我定個地方，我請你。”

　　“一點家里私事，要你老弟幫忙。”劉青山說：“要不，我們找個喝茶的地方，絮絮家常?！?/p>

　　“要喝茶的話，就到我的‘莫尼卡’來，我整天都在這里，更方便一些?！绷旨恿终f：“一個朋友剛給我送了一盒上好的福建‘大紅袍’，請老兄給品品。”

　　“行，就上你的‘莫尼卡’?！眲⑶嗌揭菜斓卮饝?。

　　“晚上幾點？”林加林問。

　　“我手頭還有一個會議，估計七點左右應該結束，就定晚上八點吧。”劉青山說。

　　“行，晚上八點我在茶樓等你，不見不散。”林加林最后說。

　　劉青山今天的這個會議開得有些辛苦。因為推薦的配套單位多，大家各說各的理由，很難拍板。到最后，經過激烈辯論，事情稍微有點眉目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劉青山也顧不了什么了，他匆匆忙忙就宣布會議結束，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往茶樓里趕。

　　“莫尼卡”茶樓是林加林投資的另一個生意場所，檔次比較高，幾乎是專門招待海州的高官達人貴族品茶場所，在海州也小有名氣。因為高檔，所以看上去生意并不怎樣紅火。實際上，開這個“莫尼卡”，林加林是為了他自己，一是林加林自己喜歡喝茶品茶論茶，二呢，林加林平時經常跟一些官員打交道，老是上那些是非場所太招眼，所以投資建了這個“莫尼卡”，省了很多議論，自己也有了固定的清心場所。所以，對于這個“莫尼卡”生意好不不好，林加林根本就無所謂。

　　劉青山趕到“莫尼卡”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林加林也早在一個雅間里等他了。劉青山進來后，林加林先客氣地請劉青山坐下，然后開始自己擺弄茶具給劉青山沖茶，邊弄還邊開玩笑：“劉兄，你真是個大忙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剛才，我還準備給你電話呢?！?/p>

　　“我約的，那能不來？不好意思，今天的會議有點煩瑣，所以遲到了。”劉青山說。

　　林加林給劉青山弄了一小杯茶水，請劉青山品嘗。劉青山咪了一小口，連聲稱贊“好茶”。

　　林加林給劉青山續上一杯茶水，然后問：“吃過飯了嗎？”

　　“還沒呢，剛開完會，就趕這里來了?！眲⑶嗌秸f。

　　“那怎么行呢。我叫服務員給燒幾個小菜，咱兄弟喝上幾杯？”林加林說：“今天，我這里有鮮活的海參，正宗的大連貨。”

　　“喝酒就免了，我今天開車來的?！眲⑶嗌秸f：“有你的上等‘龍袍’，比什么都營養?！?/p>

　　“劉兄你千萬不要客氣?！绷旨恿终f，他并沒有刻意招待劉青山的意思，所以也沒有招呼營業員。

　　“劉兄，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林加林看著劉青山，問：“說說，什么事能讓我們劉兄這么揪心？”

　　劉青山又喝了一口茶，停頓了半天，才說：“前幾天，小女劉美跟魏子恒鬧了點矛盾，年輕人呀，意氣用事，雙方的情況有些糟糕，現在劉美還在娘家呢?！?/p>

　　“這個魏子恒，太不會憐香惜玉了，回頭我好好教訓教訓他?！绷旨恿之攬霰硎玖?。

　　“不、不，這回應該是劉美的言行有些過激，魏子恒是被傷害到自尊心了?！眲⑶嗌秸f。

　　“哦，有這樣的事……”林加林故意放慢說話的速度，他在等待劉青山的終極目的。

　　“現在的年輕人呀，太不懂過日子了，動不動就離婚，實在讓人揪心?！眲⑶嗌秸f：“其實，夫妻吵架也是小事。吵完了認個錯也就過去了。可是兄弟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位死愛面子，非得讓魏子恒來家里把劉美領過去不可。我是怕魏子恒被傷害了，心頭的氣還沒有消化，所以請你出來給做做思想工作?！?/p>

　　“嗨，我還以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不就是去做魏子恒的思想工作嗎。好了，劉兄，你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怎么說我也是魏子恒的老板和媒人，他最聽我的話了。”林加林說：“再說，能勸和這對小夫妻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榮幸，何樂而不為呢。”

　　“慚愧、慚愧。”劉青山說：“麻煩兄弟了?！?/p>

　　“一點也不麻煩?！绷旨恿纸o劉青山加茶，說：“要不，我現在就叫魏子恒過來，當面說說。”

　　“那不行。”劉青山反對：“當面說這事有些尷尬，再說，我做事從來不勉強別人?！?/p>

　　正說著，茶樓大廳傳來糟雜的聲音，有一群客人進來，并且指名要老板林加林出來接待。林加林趕忙放下手頭的茶具，對劉青山說：“不好意思，今天我約了幾個朋友，我先出去接待一下。”

　　“沒事沒事，實際上我也應該回家了，今天，我也約了客人。”劉青山也站起來，跟隨林加林一起出去。

　　劉青山向林加林告別的時候，林加林沒有挽留，只是禮貌地把他送出了茶樓。

　　八

　　今天是星期天，劉美又不在家，魏子恒真是難得的這樣清閑。昨天晚上，他就關了手機，早上醒來后，魏子恒并沒有打算馬上起床，他想好好賴在床上，補個回籠覺?？墒莿倓傞]上眼睛，門口的門鈴就響個不停。

　　魏子恒懶洋洋地起床去開門，見門口站著的居然是自己的父親魏萬民和母親杜鳳仙。杜鳳仙的手里還提著一個裝滿菜的大竹籃。

　　“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起床。”魏萬民和杜鳳仙進了房屋，杜鳳仙先埋怨。然后，杜鳳仙就提著籃子往廚房走，邊走邊問：“劉美呢，還在睡覺嗎？”

　　“回家了?！蔽鹤雍阏f。

　　“回家了？”杜鳳仙疑惑地問。她放好了籃子，走出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繼續問：“這么重要的日子，她干嗎回家？”

　　“什么重要的日子？”魏子恒不解地問。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你媽知道你們兩個平時生活邋遢，大早上就上菜場給你們買了大堆的菜，還準備在家里給你過生日呢?！蔽喝f民也在沙發上坐下，說。

　　魏子恒在父母的提醒下，終于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碰上這樣的日子劉美不在家，魏子恒知道沒法跟父母說謊，于是就說了實話：“吵架了，在鬧離婚呢?！?/p>

　　“你這個孩子呀，你讓我怎么說你呢?！倍砒P仙聽到離婚兩字，不問青紅皂白就怪自己的兒子：“我平時是怎么跟你說的，娶上劉美，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要好好珍惜這個家庭，凡事讓著點忍這點。”

　　“你呀，什么事都先怪怨自己的孩子，難道我魏萬民的兒子就不是人？最起碼，你也得先聽聽孩子的解釋。”魏萬民反對妻子。

　　魏子恒按照父親的旨意，搬了張椅子在父母的對面坐下，然后把幾天前吵架的前前后后重新說了一次。

　　“不管怎樣，夫妻吵架就需要男人先認錯?！倍砒P仙說：“去，你馬上給劉美打個電話，叫劉美回來?！?/p>

　　“不行。”魏萬民又反對：“萬事總得有個是非曲直，吵架也得分對與錯，我兒子沒有做錯，為何必須低聲下氣?！?/p>

　　“你要知道，在海州，劉家的聲望顯赫，人家的面子比我們大?！倍砒P仙說。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不就是有幾個錢嗎，別人稀罕，我們魏家不稀罕?！蔽喝f民說：“我看你是被財迷了神了。在當時，我就反對這樁婚事，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偏說這是我們魏家的造化，我看啊，為了這樁婚姻，我兒子是吃了不少苦了。”

　　“你別忘了，魏子恒能有今天的生活，沒有劉家就是不行。”杜鳳仙還強詞奪理。

　　“沒有劉家，我們就不能活了？”魏萬民已經到了生氣的地步，他向妻子吼叫：“我魏萬民在沒有劉家之前，活得更加理直氣壯，更加心安理得。再說了，我兒子在沒有結婚之前，也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得了得了，你們就別在我面前吵架了?！蔽鹤雍阌行┬臒f：“我現在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是來給我過生日嗎，我去給你們燒菜，讓我好好過個生日好不好？”

　　“我看著你爸我就煩，我去燒菜。”杜鳳仙搶先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門鈴又響。魏子恒去開門，見門口站著的竟然是自己的老板林加林。

　　“林總，你怎么也來了，有事通知一下我就可以了。”魏子恒不好意思地招呼。

　　“你整個晚上都關著手機，我怎么通知呀。”林加林也不客氣，他走進房屋，到大廳的時候，看到了魏子恒的父母。林加林認識魏子恒的父母，所以馬上招呼：“伯父伯母。你們也在呀?！?/p>

　　“來給子恒過生日。”魏萬民說。

　　“那我真是有口福了。”林加林說：“可惜我今天沒帶禮品?！?/p>

　　“林總，你人來了，比什么禮品都強?！蔽鹤雍阏f。

　　“對對?！倍砒P仙也照應：“你們談事，我去燒菜?！?/p>

　　杜鳳仙去廚房后，林加林就在杜鳳仙原來的位置上坐好，魏子恒趕忙給林加林泡了一杯茶。

　　“小魏呀，今天是你的生日，本來應該是喜慶的，但是，我今天是受別人委托，來做說客的，所以我就有話直說了。”林加林先開口，見魏子恒和魏萬民不說話，就繼續說：“昨天，我跟劉青山在一起，他跟我聊了你跟劉美的事情。整個過程我已經了解，劉美說話的確過了，但是，我們作為男人，心胸要寬……”

　　“林老板，我們剛才還在談這個事，這個事情沒得商量。按理說，夫妻吵架也是平常事，但是，吵架也得分對與錯……”林加林的話還沒完，魏萬民就先打岔。但是魏萬民的話還沒完，又被魏子恒給控回去了。

　　魏子恒說：“爸，你先讓林總說完?！?/p>

　　林加林看看魏萬民，魏萬民沒有反對。林加林想繼續說，可剛才被打岔后，卻忘了話題，只能改口說：“伯父，理是這個理，但是我們作為過來人，作為上輩，只能勸和不能勸離呀。小魏跟劉美是夫妻，再怎樣吵架也要和好，所以吵架的事情必須過去，在這方面，必須有一方要低調一點，要大方地先邁出一步?！?/p>

　　“林總，其實你還是不了解。”魏子恒說：“按平時，我肯定會忍讓，但是這次吵架情節不同，已經關系到我的人格問題，甚至是我全家的聲譽問題，所以我不想讓步。還有，劉美已經跟我說了上百次，叫我到他爸那里上班，我懂得劉美的意思，我也不是貪財之人，我只希望我的工作是快樂的。”

　　“我兒子不能到劉家上班?！蔽喝f民也表態：“不到劉家上班，劉美都騎到我兒子的脖子上面了，要是到劉家上班，那還得了？我們魏家不稀罕錢?！?/p>

　　“小魏啊，我何嘗不在擔心呢?！绷旨恿终f：“按理說，你到劉青山那里接班，也是常理，但是，你走了，音姿廣告怎么辦。這么多年，我們彼此也了解，我尊重你的選擇，更希望你能發揮自己的特長。改行的事情我經歷最多，但是每次都很痛苦。說實在話，我答應劉青山來做說客，還有另外的原因。小魏，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家庭和事業不是沒有關系，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只有把家庭關系處理好了，我們才有精力忙碌事業啊。”

　　魏子恒點頭，魏萬民也點頭。

　　“我不是要你一定要低聲下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尊心的?！绷旨恿盅a充說：“但是，我覺得處理你跟劉美的關系也可以用其他辦法，你本來就是搞策劃的，腦子里的點子你肯定比我多。我倒想建議你，能不能把夫妻關系和事業選擇分開來處理，那樣的話就兩全其美了?！?/p>

　　“我懂了，林總?！蔽鹤雍阏f：“我會處理好這種關系的，你放心?！?/p>

　　“伯父，你覺得呢？”林加林問魏萬民。

　　“其實，我也沒說劉美那里不好，我只覺得劉家不應該仗勢欺人?！蔽喝f民的語氣顯然比剛才溫和多了：“要說感謝，你對我兒子的恩情最重，我們應該感謝你才對。”

　　“伯父，你說那里話了?！绷旨恿中ζ饋?，說：“看來，今天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也應該回去匯報了?！?/p>

　　“那怎么行呢?！蔽鹤雍愫臀喝f民馬上同口說：“既然趕巧來了，就安心下來，中午我陪你喝幾杯?！?/p>

　　這個時候，在廚房的杜鳳仙也聽到了大廳的對話，趕忙呼叫說：“林老板，你可不能說走就走，菜馬上就好?！?/p>

　　“那我就不客氣了。”林加林最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