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代墓中的先秦之物

　　“娃兒，你在看什么呢？”發伯先問道。

　　“我是看土層，不同色的土年代是不一樣的，我在算這個墳下葬的時間，別到時墳不是咱的就麻煩了！到時咱們又得和別人干仗！”秦方解釋。

　　“對了小方，你為什么能看懂這些，咱們可是小時候一起撒尿和泥的，而且你也沒上過大學呀，為什么你懂這么多？”蒙權問。

　　“他是沒上過大學，但是你們一起和完泥后小方就回家看書去了，可你們兩個家伙又去攆兔子捉鱉不務正業還偷我家的玉米棒子！”發伯看著這三個后生的感覺很不一樣。

　　“這倒是真的，小方家的書可真多，床底下廁所里鍋臺上哪都是………”蒙權也認同發伯的話。

　　“當年讓你們看你們都不愿意看，現在抓瞎了吧？”秦方也挖苦一下兩個老兄弟。

　　“你少來，當年我們偷的玉米棒子你可沒少吃！”蒙權繼續刨舊帳。

　　“都少說兩句，干正事兒要緊！”發伯馬上發話制止，不然這三頭貨一定掐個沒完。

　　秦方也是看到了小時的玩伴起興逗嘴，但想到了有正事兒之后馬上轉移注意力，多次檢查了此地的不同土層后暫時還沒有找到頭緒：“這個墓到底是哪個朝代的呢？”

　　“你真是個二球，那邊上不是有石碑的嗎？”蒙權道。

　　“那個石碑也許不是這個墳的也不好說，因為這兩種東西都會隨著時間下沉，但沉的速度不一樣，我在中學時就看到一個明代的石碑沉到了一座宋墓的頂上，咱這里是沖積平原，地下土層的交錯很利害，現在能證明這石碑和這個墳能配套的，只有看墳里的東西，現在咱們動手，蒙權搭把手，把這個塑料薄膜收起來?！鼻胤絿烂C起來時非常專注，因為考古講的是證據，眼睛看到的東西也許只是一種表像，只有相互吻合的證據才最有說服力。

　　一陣唿唿啦啦后，塑料薄膜被翻了起來，土層露出一個碩大的黑棺材板子，棺材蓋上破了個大洞，礦燈打過上面，這個洞有點面目猙獰。

　　這個棺材已經嚴重腐化，雖然猛一看很完好，但是木質的強度已經沒有了，這個板子長約三米二，寬約一米八，去掉裝飾部分，內部的長和寬應該在兩米五和一米五，蓋子上面有一個呈撕裂狀的大黑洞，約有二十公分寬，棺材的主體部分還在地下，剛好只清理出來一個蓋子，只是不知道它有多高。

　　“來兄弟們，咱們把蓋子開了！”秦方對兩個同齡人說。

　　“咱們打得開嗎，那么大有幾百斤吧？”一個人道。

　　“沒事兒，它已經朽了，沒有那么重，那個釘板的釘子應該也吃不上力了，咱仨能打開的！”秦方肯定的說。

　　“你們仨過來！”發伯開口了。

　　“怎么了發伯？”走過去后，三個人一起問。

　　“來，咱們四個人跪下，這是祖宗的墳，今天咱給起了，先告訴他一聲”。發伯領著三個后生跪下，“祖宗在上，不孝子孫，廷字輩蒙廷發，帶青字輩后生來接您回家”。

　　秦方這時才意識到，這下面的人可能是自己一位先祖，于是跟著發伯與兩個兄弟一起三叩頭。

　　起身后，四人走到棺木四角，同時把手里的鋼釬插到棺蓋與棺身的結合處，秦方告訴大家，不要猛發力，輕一點，別一使勁把蓋子擠碎了。秦方數“一二三”四個人開始慢慢發力。真的像秦方所說，這么大的一個板一點也不重，只聽到釘子被拉出木頭時發出的“吱吱”聲，這聲音響了有十多秒，在夜里聽得讓人很磣，秦方在想，這個老祖宗到底用了多長的釘子來釘棺材呀！

　　終于“吱吱”聲沒有了，大家知道蓋子起了，于是一起抬到幾米遠的地方放下，板子沒落地，下面有釘子支著呢，好家伙，這釘子有一尺長，還不算嵌在板子里的那部分！

　　四個人打著燈走到了墳邊，一個一米五寬，兩米五長，兩米深的一個木質棺室。這個老祖宗搞這么深的一個大棺，但是好像沒放什么東西，一層均勻的褐色東西鋪滿了大部分地方，只有一個帶有鐵箍的木箱放在棺尾，箱子已經破了，露出一片泛黃發黑的紙片。在棺的右側，有一個十五公分寬三十公分長的小盒子露了出來，看樣子保存情況挺好。

　　“你們看啊，那褐色是下葬時放的被子和衣服炭化后留下的，這個人頭朝東，腳朝西，東面那個鼓起來的應該是頭部，我先下去看看，你們在上面給我打著燈，我先看一下那些紙是什么？”說完秦方就跳了下去

　　下去后，剛要動手去拿那片紙，秦方馬上又起來，跟上面的人說“把我的包丟下來！”

　　馬上有人把包遞過來，秦方拿出了橡膠手套和封口袋，先把手套帶上。墳墓在地下埋了幾百年，有很多細菌，一旦不小心劃破皮膚就極易感染。秦方把那個箱子打開，先出現的是一堆紙，曾訂有線，因為上面都有兩個穿孔，但繩子腐爛了，于是成了一堆紙片，秦方小心的把這些紙裝到封口袋里，注意看了一下最后一頁，因為很多古人都喜歡把名字留下最后一頁。這些紙片不是書，是一個人寫的一些類似日記一樣的東西，是楷書。果然不出所料，秦方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于是就問發伯：

　　“咱祖先是不是叫蒙XX呀，發伯？”

　　“是?。　瘪R上就有了回答。

　　“那找對了，是他的沒錯，這里有他寫的東西，”秦方把這一頁也裝好，遞給上面的人：“先放在地下，別折到，也氧化了，很脆，先放地上，一會兒我上去收拾?！?/p>

　　秦方又開始清理，紙下面是一套餐具，一個酒壺，兩個盤子，兩個碗，都是瓷器，秦方也遞到上面去。餐具下面有個木板，打開后有四個竹筒子，拿起來感覺好像里面有什么東西，筒子口有填封泥，秦方感覺里面可能是竹簡。明代已經造紙很發達了，為什么還會有竹簡呢？先送上去再說，箱子見底，什么也沒了，秦方開始清理那層褐色物。

　　秦方先用一根鐵絲在那堆物體里面到處探一下，看一下里面是不是還有什么東西，也測試一下老祖宗是不是也會肉身不腐，真要是肉身不腐，那一會怎么帶他回家呀？還好，手上感覺告訴自己，什么也沒有，老祖宗也只有骨架在?？茨沟慕Y構和周圍的土質，老祖宗的骨架應該比較干燥，也會有一定的強度，不會很脆，所以秦方用一個刷子快速的掃開那些褐色物，把它們掃到棺尾和兩邊去，馬上一副完整的骨架就露了出來，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死者狀態安詳，骨質也比較好，只是上面有一些暗紅色的斑點，這也是地下墓葬中的正常現象。

　　秦方把背包里的東西全拿出來，然后開始裝骨架。

　　“小方，你干嘛呢？”蒙權問。

　　“帶老祖宗回家呀，我們不就是來干這個的嗎？”秦方回答。

　　“天吶，你敢用手拿這個？”蒙權看著秦方在玩骨架要吐血了。

　　“這是咱祖先，你怕什么，沒他就沒我們，真是！”秦方不理他，接著清理，從腳開始取，一個一個的數著，怕少了一個老祖宗會生氣。最后他捧起了那個頭顱，看著那個眼睛黑黑的兩個洞，秦方說道：“老祖宗啊，我們今天來接你回家，你睡了幾百年了，今天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我，說明咱倆爺倆兒有緣份，我每年都會給你上香，你也要保佑我??！”看著秦方這個樣子，發伯呵呵笑著搖頭，那兩人小子就傻了眼。

　　秦方把頭顱放在包里，綁好帶子，就準備上去。一下想起來右側好像還有一個小方盒，于是再用刷子清理那個位置，發現那不是一個盒子，而是一個長匣，黑漆描金，上面的圖案卻并不是明代的特征，長度有一米五，剛才是蓋住了一部分，所以以為是個小盒子，來不及在這里多想，先把東西都遞上去，秦方又從頭到尾，再清理一遍，看有沒有什么遺漏，把那些灰燼翻了幾遍，又發現了幾個銅板，再次確認真的什么也沒有了，秦方就翻身上去。

　　“小方，我看到你撿了幾個銅錢兒，給我玩吧？”蒙闖說。

　　“那幾個銅錢有些生銹，我看不到字，明天我磨一下，看到字能定代了，我就都給玩”，秦方只是想看一下那些銅板是什么時間鑄造的，這些都對墳的下葬時間，和主人的年齡判定都會有用。

　　上來后，秦方讓大家再一起把蓋子蓋回去，再鋪上薄膜，幾個人一起堆一個墳頭。因為這樣的話可以防止別人亂挖，東西都確認好了，就可以找個日子把老祖宗重新入土，現在這樣爛的棺材再用，那就真的對不起祖宗了。

　　秦方清點了一下東西，地上的密封袋子里放著紙張，四個竹筒子也在，五件瓷器也在，那個長匣也在，裝著老祖宗的背包也在。東西一個不少，于是眾人就拿著東西回去了。進了村，兩個兄弟就回家睡覺了，辛苦這兩天讓他們睡野地了。

　　秦方和發伯一起去祠堂，老祖宗晚上得睡那里。到了祠堂，發伯打開門，秦方第一次不用扒窗戶進到了這里，但是太黑，什么也看不見，于是就先把老祖宗放在供臺上，焚上一柱香，讓他老人家先睡。秦方打著燈看了看瓷器，一件影青壺，兩個青花碗，兩個青花盤子，一翻過來，青花居然下面都有字，全是“大明萬歷年制”，秦方一下子笑了，這個祖先可真有意思，一個平民百姓居然在墓葬中收藏了本朝的官窯瓷器，當年這東西只是值錢，可現在，哈哈，可就太值錢了。

　　“娃兒，你笑什么呢？”發伯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看他對著幾個瓷器傻樂。

　　瓷器是不錯，品相絕佳，年代更沒有問題，只是這是祖宗的遺產，不管多值錢自己也不能有歪心眼兒，要不就和盜墓的沒兩樣，而且還是挖自己的祖墳！這事不能干，想想都全是罪惡感！“發伯，這五個瓷器，你全部拿回家去，放好了，誰也不要讓知道，咱祖宗的棺材里沒什么東西，但是他可不窮呀！這五個東西你先收好，等再下葬時，如果要還放回去就拿出來，千萬看好了??！這些竹筒子和紙我先拿回家去，那紙上有字，但是是文言文，還沒有標點，我得花點時間把他們解釋出來，你看行不行？”秦方問道。

　　“行呀，你看出來了就告訴我一下！”發伯同意了。

　　“這個長盒子嘛，我看一下啊，它的面畫的圖案好像很早，不像是明代的東西，這也不是個木盒子，是個漆盒，我看看啊………”一邊說著，秦方打開了這個長漆盒，“?。　鼻胤襟@叫了一聲。馬上把盒子又合上了，背部開始有一股涼意起來，這種感覺常人在受到驚嚇，尤其是在晚上受到驚嚇時都會有！

　　“怎么了孩子，那里面是什么？”

　　“是個兵器，很老的一個兵器，發伯，這個我也拿回去看行嗎？”秦方問。

　　“行呀，你拿回去吧，搞清了再告訴我就中！”

　　“哦，那行了，咱們回家吧！”

　　“走吧，把東西帶好，咱回家，讓我把門鎖上！”

　　鎖好門，秦方先送發伯回家，然后自己也帶著東西往家走，路上腳有些哆嗦，他越是想忍住，腿卻越是哆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