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橫空出世（三十六）　

　　彰德節度使、贈侍中韓重赟于公元974年7月病故，趙匡胤派遣中使主持辦理喪事；韓重赟是位虔誠的居士，治理相州約六七年，每天都驅使治下的百姓到西山砍伐樹木建造佛寺，百姓不得片刻安寧都受盡勞苦。8月，錢俶派遣元帥府判官黃夷簡入貢；趙匡胤讓黃夷簡轉告錢俶：“汝歸語元帥，當訓練兵甲。江南倔強不朝，我將發師討之。元帥當助我，勿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將安附也。（你回去對錢俶說，應當加強軍事訓練，李煜和中央政府搞對抗，我很快就要調動部隊消滅他，錢俶應當和我配合，叫他不要聽別人說閑話，心里想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特地命令有關部門在熏風門外建造別墅，論別墅的規模是度假村式的，連互數坊（即占地面積是幾個城區）、棟宇宏麗、儲待什物、無不悉具。（各項生活必需品都準備齊全）然后召見吳越進奉使錢文贄：“朕在幾年前就讓學士承旨陶谷草擬詔書，在開封城南比照皇宮修建離宮，已經賜名為禮賢宅，就是為錢俶和李煜二者中的一人準備的，誰先入朝就可以得到這份賞賜。”并且將陶谷草擬的詔書也交給錢文贄過目，然后就打發他回到吳越向錢俶轉交羊馬等賞賜，錢俶則又派遣大舅子、行軍司馬孫承佑入貢；趙匡胤知道孫承佑在吳越仗著錢俶的勢力號稱“孫總監”，揚言在吳越的地面上沒有什么事是自己管不到的，因此在他回去的時候就讓孫承佑向錢俶轉交器幣，并且通知錢俶出兵日期。

　　宋朝在8月又有一起喪事，病故的是忠武節度使、同平章事、正懿王贈中書令王審琦；趙匡胤在王審琦患病失聲時親自去探望，賞賜巨萬，聽聞王審琦的死訊又親自跑到王審琦的官邸痛哭，贈送大量帛金。9月，曹翰先率部奔赴荊南，曹彬、李漢瓊、田欽祚也隨后跟進；趙匡胤將猛虎都放出閘就欠正當理由，想在眾臣當中挑選適當的使者人選去宣李煜入朝；考慮到參知政事盧多遜的門生左拾遺、知制誥李穆，趙匡胤之前經常和盧多遜談論起李穆：“李穆的人品仁善，起草文章之外的事從不參與。”盧多遜回答：“李穆的行為正派，面對責任不因為生死而變節；屬于仁而有勇。”趙匡胤則指示：“要是這樣，我得考驗他。”李穆到達江南之后已經說動了李煜，江南光政使、門下侍郎陳喬阻止：“臣與陛下俱受元宗（中主李璟）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也？（剩下您的國家應該怎么辦）臣雖死，無以見元宗于九泉矣。”同樣持反對意見的還有張洎，李煜聽兩大心腹異口同聲反對就向李穆稱病，還數落趙匡胤的不是：“謹事大國者，蓋望全濟之恩。（我們委曲求全討好宋朝，也是想讓宋朝放我們一條生路。）今若此，有死而已。（現在卻被宋朝逼到這一步，非拼命不可。）”李穆看李煜的態度又變了，便最后盡一點人道主義：“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進行兵甲精銳，物力雄富，恐不易擋其鋒也，宜熟計慮，勿自遺后悔。（入不入朝，當然是你自己拿主意。可是宋朝的軍事、經濟實力恐怕不是江南抗衡得了的，因此我奉勸您先考慮清楚，免得讓自己將來后悔。）”

　　李穆返回之后就將情況向趙匡胤匯報，趙匡胤認為他的話說得十分得體，其實李煜又何嘗不明白李穆說的都是事實。趙匡胤又將潘美、劉遇、梁迥也派遣到荊南，不久太子中允、知荊湖轉運使許仲宣兼南面隨軍轉運使事，為南征大軍管理后勤。10月，李從鎰、龔慎修奉李煜之命攜帶重幣入貢并且買宴，李從善、陸昭符正好多個伴，而李煜連個死活都不知道。曹彬與諸將入辭的時候，趙匡胤指示：“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需爭擊也。（當初王全斌創下66天平定西川的歷史記錄，最終卻惹出2載叛亂；因此你們要吸取歷史教訓。）”

　　話說趙匡胤在講武殿為曹彬、潘美賜宴，酒過三巡的時候曹彬等跪在龍榻前請趙匡胤面授機宜，趙匡胤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給曹彬：“處分盡在其間，自潘美以下有罪，但開此，徑斬之，不需奏礏。”兩個人戰戰兢兢得告退，因此等到江南平定也沒有將士觸犯軍法；班師回到開封的時候，趙匡胤又在講武殿為曹彬、潘美賜宴，還是酒過三巡的時候曹彬等又跪在龍榻前：“臣等幸無敗事，昨授文字，不敢藏于家。”將信封交還，趙匡胤當著二人的面打開卻是白紙一張。還是說回到宋軍南征，就在曹彬等從荊南向金陵挺進不久，趙匡胤加封錢俶為昇州東面面招撫制置使，賜戰馬200匹，還派遣丁德裕率領千余禁兵步騎作為錢俶的先頭部隊以及督戰隊。曹彬等從蘄陽渡過長江，攻破峽口寨，殺守卒800人，生擒270人，俘獲3名池州衙校王仁震、王宴、錢興；在首戰之后曹彬被加封為昇州西南面行營馬步軍戰棹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都指揮使。當宋軍直撲池州的時候，駐守的江南部隊卻認為是和往常一樣負責邊境巡邏的，派遣使者奉牛酒前來犒師。發覺和每年巡邏一次的邊防武裝不一樣，嚇得池州守將戈彥棄城而走，閏10月，曹彬等順利地占領池州。

　　當初趙匡胤派遣八作使郝守濬率領丁匠乘坐著大型戰艦搭載巨竹絙（竹篾編的大繩索）由荊南出發，前往采石磯搭建浮橋，統一行動的還有朗州建造的黑龍船、黃龍船；有人提議長江的江面寬闊并且江流相當鴻深，還沒有搭建浮橋成功的先例，因此趙匡胤就在石牌鎮的江口先搞試驗，成功之后就讓汝州防御使陸萬友前去把守。曹彬指揮宋軍在銅陵和江南部隊展開了激戰，獲勝后繳獲戰艦200多條，活捉800多人。宋軍挺進到當涂時，江南雄遠軍判官魏羽獻城投降，宋軍先占領蕪湖后奪取當涂，于是屯兵于采石磯。曹彬在采石磯消滅江南軍二萬多人，生擒一千多人以及馬步軍副都部署楊收、兵馬都監孫震等，繳獲戰馬三百多匹，當初江南沒有戰馬出產，宋朝每年都會賜數百匹給它，這個時候都被李煜拿來抵抗，被曹彬繳獲之后，查驗過戰馬身上的印記，證明都是趙匡胤之前給李煜的恩點。11月，潭州兵進入了江南地界，攻打萍鄉，被江南制置使劉茂忠擊敗，李煜立即加封劉茂忠為袁州刺史；趙匡胤將泰寧節度使李從善以及江南水軍約1300人組建為禁軍體系的歸圣軍，趙匡胤下詔將石牌鎮江口的浮橋改建到采石磯，3天之內就不差分毫地將建成，宋軍就在這條不差尺寸的浮橋上如履平地。

　　李煜聽說宋軍建造浮橋的時候，曾經和張洎商量，張洎認為：“從文明開啟有文字記錄以來，就沒有聽說過浮橋這回事，肯定搞不成。”李煜持同一看法：“我也認為就和小孩子做游戲差不多。”于是派遣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鄭彥華率領水軍萬人，天德都虞侯杜真率領步軍萬人共同抵抗宋軍，指示二人：“你們兩支部隊水陸相濟，沒有不獲勝的道理。”錢俶向趙匡胤上貢的時候將李煜給自己的信也一并上呈：“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勛，王亦大梁一布衣耳。”李煜怪不得錢俶，回想當初劉鋹被滅之時，后主又何嘗不是向趙匡胤表忠心？正所謂即使難逃一死，也得要爭取死于最后。知漢陽軍李恕在鄂州消滅了江南水軍3000多人，繳獲戰船40多條。（曹彬采石之捷和消滅江南軍數千人，繳獲戰船三十條的新林寨之捷都是11月20日送達捷報，李恕則于11月22日送達捷報。）12月，李煜宣布金陵戒嚴，并停止使用宋朝的開寶年號，號召百姓火線參軍入伍，以及踴躍向政府捐款捐糧。（益募民為兵，民以財及粟獻者官爵之。）右補闕楊克讓是從西川轉運副使任上調任的，趙匡胤和他談工作，建議往往稱旨，因此就親口許諾楊克讓要重用他；結果卻被左司員外郎、權判吏部流內銓侯陟中傷，話說趙匡胤向侯陟詢問對楊克讓有什么了解，侯陟給楊克讓上了好大一塊眼藥：“臣與克讓游（結交、來往）甚久，其為人有才智，誠佳士，不易得也。比聞其杜門謝絕賓客，多市白金作飲器，厚自奉，（生活要求很高，曾大量使用銀子制造飲器。）且言陛下將用之，臣私竊怪焉。（尤其還揚言陛下要重用自己，臣心里對他還是裝著看法的。）”

　　因此楊克讓就被自己本無意得罪卻實實在在得罪到家的領導任命為權知昇州行府事，錢俶包圍常州，先俘虜江南軍250人，繳獲戰馬80匹于常州城下；后消滅江南軍3000多人，生擒600多人；江南軍在新林港口被曹彬斬首2000級，并繳獲戰艦600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