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橫空出世（三十一）

　　公元971年6月，劉鋹被趙匡胤加封為不列入禁軍編制的右千牛衛大將軍，授予恩赦侯的爵位，吩咐在他的俸祿之外再賞賜錢五萬，米麥五十斛；劉鋹的體態既健碩又挺拔，眉眼看上去十分肅敬，既有口才又心靈手巧，他為趙匡胤制作的馬鞍以珍珠結成游龍戲珠的形狀，古代有一個叫作尚方的官署掌管和制辦宮廷飲食器物，趙匡胤就將劉鋹的作品交給尚方諸工鑒賞，看過的人紛紛嘆為觀止。趙匡胤賞賜劉鋹一百五十萬錢將他打發，對左右說：“劉鋹在手工勞動方面表現出色，因此沉迷其中，要是他將注意力轉移一部分到治國方面，又怎么會滅亡？”有一天趙匡胤和十多個人相約巡幸講武池，第一個趕到趙匡胤肩輿前的是劉鋹，趙匡胤賞賜一杯潖酒給劉鋹，而劉鋹當皇帝時經常拿毒酒賜死大臣不免就以為是他的報應：“臣繼承了祖先和父輩的基業，和朝廷搞對抗，因此才招致王師勞駕征討，臣知道自己所犯的罪沒有茍活的道理，陛下寬大讓臣在新社會獲得新生，因此臣不敢喝這杯酒希望能夠為陛下的仁慈現身說法。”趙匡胤大笑：“朕對所有人都推心置腹，怎么會有你說的這種事？”話畢就將給劉鋹的酒拿過來自己喝下，看得劉鋹的臉上臊得慌。

　　7月，劉溫叟病故，劉溫叟擔任御史中丞十二年，多次向趙匡胤申請辭職，可是由于找不到適當人選替補，因此趙匡胤始終不同意；直到他患病趙匡胤才知道劉溫叟的家境貧寒，派遣中使賞賜他器幣；劉溫叟的父親劉岳不到舉行宴會的時候不聽音樂，劉溫叟以孝順母親聞名，五代以來能夠以古禮侍奉父母的就只有劉溫叟；趙光義賞識劉溫叟就饋贈錢五百千給他，劉溫叟就讓府吏將錢作好標識之后封存在官署的西舍，趙光義第二年又派人送來角黍（現代稱之為粽子）、紈扇給劉溫叟祝賀端午節，正好就是頭一年送錢的仁兄，府吏將這位仁兄領到西舍，親眼目睹趙光義的錢還分文未動；趙光義聽取匯報不禁感慨道：“我送猶不受，況他人乎？”趙匡胤交待組織部門一定要找劉溫叟如此品性純厚的干部接替，由太子賓客邊光范（就是在襄州出色完成了交通建設任務的官員。）兼判御史臺事，半年之后正式任命。

　　給事中劉載代理鎮州知州，和建武節度使何繼筠搞不好關系，何繼筠向中央反映情況，劉鎮被降職為山南東道行軍司馬；何繼筠到開封向趙匡胤匯報工作，卻在首都病逝，趙匡胤親自出席追悼會，流著眼淚對左右說：“何繼筠駐守邊防作出了貢獻，朕之所以一直沒有讓他當節度使，就是憂慮他命數不好。（古代占法以偶為吉，奇為兇。）現在任命他為節度使才沒幾天，好端端的人就說沒就沒，怎么不讓生者難過？”10月，邕州知州范旻向中央匯報南漢時期劉鋹苛征十多項實物稅，被趙匡胤準許免除。邕州流行祭祀，即使患病也不敢就醫，百姓習慣殺了豬或者雞向淫昏之鬼祈福；范旻下令禁止，拿個人津貼買藥親自熬制，發給有需要的百姓，治愈了上千人，范旻就將藥方刻于石龕懸掛在官署墻壁上，讓邕州百姓都受益；當時劉鋹任命的知州宦官鄧存忠劫持當地兩萬百姓圍攻州城七十多天，范旻在激戰過程中被箭射滿了胸膛，還堅持督戰，敵人稍稍退卻之后范旻就人抄小路到廣州求援，連續派遣十五撥使者才將情報送達，邕州解圍之后范旻的傷勢還沒有康復，趙匡胤就讓丁夫抬著他到開封，由政府承擔所有費用；范旻的父親就是以氣量聞名的范質。

　　趙匡胤為了慶祝兩廣被平定，舉行南郊祭天，通常舉行郊祀都要發布全國范圍的大赦，因此趙匡胤特別指示10月之后犯搶劫和盜竊罪的不能夠被赦免，而各地的官吏要做好教育工作。右補闕周翰提意見：“陛下再郊上帝，必覃赦宥。臣以天下至大，其間有慶澤所未及，節文所未該者，宜推而廣之。（臣認為國家范圍之么大，當中肯定會有皇帝恩澤尚未遍及，禮儀有待完備的地方，應當推而廣之。）方今賦入至多，加以可科變之物，名品非一，調發供輸，不無重困。（現在的稅金加上征收的實物，名稱種類繁多，讓人記憶列舉都有困難更不必說定時定額繳納。）且西蜀、淮南、荊、潭、桂、廣之地，皆已為王土，陛下誠能以三方所得之利，減諸道租賦之入，則庶乎德澤均而民力寬矣。（況且現有西蜀、淮南、荊、潭、桂、廣這些地方已經被您開辟為新的財源，您要是能夠減輕人民負擔，才算是讓百姓都得到恩惠。）”周翰長期負責綾錦院的管理工作，曾經杖打制造次品的錦工，錦工向趙匡胤告御狀；趙匡胤斥責周翰：“你就不是爹生娘養的嗎，怎么可以下這樣的狠手？”就要下令杖打周翰，周翰回答：“臣兼有才華和名望是全國人民都知道的，真不應該落到這步田地。”

　　周翰的父親叫作周彥溫，曾是趙匡胤的舊同事，因為看周翰的文筆好所以想任命他為知制誥，趙匡胤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前來匯報工作的石守信，石守信也和周彥溫有深厚的革命友誼就稍稍透露消息，周翰就向趙匡胤寫感謝信結果趙匡胤則因此打消主意。11月，李煜讓自己的弟弟鄭王李從善到開封朝貢，并且主動要求取消南唐的國號，將自己玉璽上的印文改為“江南國印”；趙匡胤表示同意從此給李煜下詔就直呼其名，趙普向**爺匯報李煜拿五萬兩銀子向自己作感情投資，趙匡胤指示：“這銀子可不能白拿，你只要寫封回信答謝，稍微給使者一點甜頭。”**爺看趙普有些不安則解釋：“大國的國體不可以親手進行損害，而應當讓小國無法推測。”當李從善前來告辭的時候趙匡胤就悄悄賞賜他一筆銀子數目正好是南唐送給趙普的數目。有一天**爺又到趙普家串門，正好錢俶從吳越給趙普捎來十壇子海物，趙普剛拿到信還沒來得及拆封；趙匡胤進門趙普就忙于招待；趙匡胤詢問壇子里裝些什么，趙普回答是吳越的海物趙匡胤就有了興趣：“這些海物肯定很高檔。”打開來一看里面卻都是瓜子金，趙普臊得忙向**爺叩頭：“臣未發書，實不知此，若知此，當奏聞而卻之（臣連信都沒拆，實在不知道有這么回事，要是知道還不得像李從善那回先匯報再推卻。）。”趙匡胤一笑了之：“但受之，無害。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當時有一個叫李承進的宦官擔任左飛龍使，后唐時期就參加工作，趙匡胤向他咨詢：“李存勖雖然靠英明神武平定中原但是為什么執政時間卻很短？”李承進回答：“李存勖因為喜好田獵，所以對將士非常姑息，每當軍隊調動總會有將士攔在馬前陳情‘兒郎輩寒冷，望與救濟。’李存勖是要求什么就給什么，這樣的情況發生不只一次，此正所謂是皇權天威沒有傳遞，賞賜饋贈也沒有節制。”趙匡胤撫摸大腿評價道：“二十年夾河戰爭，取得天下，不能用軍法約束此輩，縱其無厭之求，以茲臨御，誠為兒戲。朕今撫養士卒，固不吝惜爵賞，若犯吾法，唯有劍耳。”**爺的確說到做到，之前孟鋹的一百多個練習弓馬來的親兵被趙匡胤組建為川班內殿直，待遇比御馬直還好，當郊祀完畢趙匡胤給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御馬直每人增加五千錢軍餉，川殿內班直眼紅就敲擊登聞鼓，趙匡胤讓中使前去斥責：“朕即使讓你們死也是恩澤，你們還想要什么統一標準？”這些川班內殿直就不想一想當初御馬直待遇沒有他們好有誰找領導申訴？結果胡亂提要求的四十多個人被斬首，剩余的都被改編到許州的龍捷軍，當中的軍官紛紛在挨完板子之后被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