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閣會所關門以后,易守望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日子空曠起來,白天在單位,也感覺無事可事,晚上更是憋得緊張。
易守望給王奔打電話,咨詢情況怎么樣。易守望原來想,如果王奔在北京碰到困難,他可以去趟北京,去幫王奔,反正現(xiàn)在他有時間。可是王奔說,北京的事情已經落實,他也準備明后天就回溫州。
這個時候,易守望才想起韓正音。易守望自己也覺得,自己對韓正音關心不夠。前幾天,韓正音的一輛出租車出問題,某中意義上說,韓正音現(xiàn)在也是弱勢群體,是落難戶,他需要關心需要安慰,而自己在那次到交警隊后,到現(xiàn)在連問也沒問。至于馮其福,易守望覺得他也是自找麻煩自找苦吃,是活該。
易守望給韓正音打電話,問韓正音在哪里?韓正音說,正在往交警隊去的路上,交警隊來電話,說今天下午雙方面對面調解。
“老人的傷勢現(xiàn)在怎樣?”易守望問。
“沒多大問題。”韓正音說:“老人被撞后暈過去了,其實是被嚇暈的,在醫(yī)院已經做了全面檢查,除了外傷,骨頭全好,但是有輕微的腦震蕩。”
“你一個人去交警隊嗎?”易守望問。
“還有李水姿。”韓正音說:“在這方面,她比我重要。她爸已經跟交警隊打過招呼了。”
“那怎么行。”易守望說:“民事調解是一件復雜的事,如果遇上對方蠻不講理,那人多勢眾就是優(yōu)勢。這樣吧,我馬上過去。”
“兄弟,我就知道你最關心我。”韓正音說:“等事情辦好了,我請你喝酒。”
“這頓酒還是不喝的好。”易守望說完就開始往交警隊去。
韓正音車輛事故調解會在交警隊第二會議室舉行。易守望到達會場的時候,調解會還沒有真正開始,但雙方人員都已經到達。正如易守望說的,民事調解的確需要人多勢眾,看對方的陣勢確實比較強大,男男女女十幾個人圍成一片,而韓正音一方卻孤零零的只有韓正音一人,連李水姿也沒看到。
易守望在韓正音身邊坐下,問李水姿去哪里了。韓正音說,李水姿在隊長辦公室,正在跟隊長商議。
易守望又問:“干嗎不多叫幾個朋友,親戚也可以呀。”
韓正音說:“叫誰呢?誰有這個閑功夫去管這些閑事?”繼而又改口,說:“李水姿的父親已經出面打招呼,問題應該不大。”
正說著,李水姿進來了,她的身后還跟著三名交通警察。大家坐好后,一名警察宣布調解會開始,隨后并宣讀了會場紀律。在調解會前奏,另外一名警察還宣讀了事故責任認定書,同時宣讀醫(yī)院診治證明和傷勢鑒定書。
至于韓正音車輛事故案件,爭議的內容其實不多。關于事故責任,韓正音也默認,所以受傷老人的醫(yī)療費用問題就很明朗,唯一可以值得討論的是陪護費、誤工費和營養(yǎng)費。而陪護費的事情,國家有標準,再怎么樣爭議也差距不大。問題是誤工費和營養(yǎng)費,韓正音方面認為老人已經退休已經沒有參加工作,不存在誤工費用問題。況且,車禍沒有造成老成影響生活性傷勢,營養(yǎng)費的負擔是出于人道主義。但對方認為,老人平時還幫家里人做事,也就是說還有勞動價值,應該賠償誤工費,而車禍雖然沒有構成傷勢,但影響以后生活是必然存在的,所以營養(yǎng)費不但存在,而且還是大塊。由于對方人多,你一句我一句的,等把事情闡述明白,大家的耳朵都很疲憊了。
警察終于把雙方分隔開來。由于對方人多,就留在會議室,而韓正音他們人少,就被安排到隔壁的一個辦公室。警察先去對方進行調解,由于房子隔音設施不好,加上對方人多聲音大,易守望和韓正音他們在隔壁還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談話。
隔壁傳來一個警察的呵斥聲,好象是說這樣太雜亂,你一句我一句,警察不知道到底聽誰的。然后警察要求他們派一個代表,說出最終商量的結果就可以了。這個時候,隔壁就有一個男的說:“我們已經請律師核算過,醫(yī)療費用和陪護費用根據醫(yī)院實際數(shù)據賠償,誤工費和營養(yǎng)費總共12萬7千。”
這時隔壁又傳來另一個警察的呵斥,內容大概是營養(yǎng)費和誤工費都有國家標準,不是你們想要多少就是多少,在交警隊,調解只有一次機會,如果調解不了,交警隊就把案件移交法院,那樣的話,對誰都不利,最起碼在時間上就耗死人。
對方一下子沉靜來,一個警察就順勢說:“你們再商量一下,最低數(shù)額是多少?”
很久,還是剛才那個男的說:“最少也得8萬吧。”
這個時候,一個警察就說,意思說韓正音方面其實理由比較充足,老人幫家里人做事既沒有證據證明,也沒有核算的標準,而老人的傷勢經鑒定已經是不夠級別,所以營養(yǎng)費要高也不可能,警察還叫大家在商量一下,是不是還可以降低。
又是沉靜,一會兒,那個男人又開口:“那你們說能賠多少?”
“這個不是我們說能賠多少,什么叫調解,就是通過我們中間協(xié)商,達成你們共同的意見。”一名警察說:“現(xiàn)在你們休息一會,我們去了解一下對方的意見。”
三個警察全部來到了韓正音呆的辦公室,關上房門,開始說話。
“你們的事情,我們隊長已經有過交代。”一個警察說:“但是執(zhí)行民事調解,這種情面就沒法體現(xiàn)優(yōu)勢,因為我們不能強制執(zhí)行單方的調解結果。”
“不過我們會盡力的。”另一名警察說。
“謝謝你們。”李水姿說。
“從你們的案件分析,如果你們不負擔賠償誤工費和營養(yǎng)費責任,這顯然不大可能。”一個警察接著說:“說說吧,你們覺得最合理的賠償金額是多少。沒關系的,數(shù)據現(xiàn)在只供參考。”
韓正音不說話,他看著李水姿。
“這樣吧,醫(yī)療費和陪護費我們依照醫(yī)院實際金額賠償。現(xiàn)在也不說誤工費和營養(yǎng)費各是多少,兩項合起來,我給兩萬元。”
三個警察都沉默。
“是不是你們覺得太少了?”韓正音問。
“我們也想解決問題,因為今天調解失敗的話,我們就必須把案件移交法院去仲裁,但是法院審理是一件很漫長的事。”一個警察說:“那樣的話,你的車只能一直扣押著,直到法院審判并執(zhí)行完畢。”
“對方能夠接受的最低金額是多少?”易守望問。
“現(xiàn)在是8萬。”一名警察說:“不過,應該還不是最低金額。”
“你們認為最低金額大概是多少?”李水姿突然問。
“如果你們能出到5萬,大概我們還有把握做思想工作。”一名警察說。
“包括醫(yī)療費和陪護費,總的5萬,一次性賠清,以后沒有任何后遺癥。”李水姿說。
三個警察又站起來,去了會議室。大約二十分鐘后,三個警察過來,宣布調解成功,并很快打印出了一份協(xié)議,三方簽字蓋章。
走出交警隊,韓正音對今天警察不滿,說:“什么人情面子,全部都吃里扒外。”
易守望也有這種感覺,但是李水姿在,他不好意思說。
李水姿也生氣,說:“回去我問我爸去,他這是打的那門子招呼。”
周鑲已經在馮其福眼中消失了三天,馮其福感覺丟了魂似的。這三天來,馮其福天天去周鑲租房,但是周鑲不在,周鑲的父母也不在。馮其福撥打周鑲的手機,手機卻一直處于關機狀態(tài)。于是,馮其福就在溫州大街小巷亂串,希望在某個角落能碰上周鑲,就是碰上周鑲父母也可以。
馮其福不相信周鑲會是背叛他們愛情的角色。難道這一年多時間的感情全部是假的?難道他們的愛情堡壘還是經不起周鑲父母溫柔攻擊?馮其福不信,打死他也不信,所以,他在焦慮的尋找中等待,等待周鑲的出現(xiàn),等待周鑲能來個電話。
其實,周鑲這個時候也過的非常不好。兩天前,他們搬出了租房,住進了一個叫華都賓館賓館的小酒店。這些都是周為民的主意。周為民認為,如果想徹底斷絕周鑲和馮其福的關系,首先要隔絕他們的來往。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搬出了租房,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現(xiàn)在住在華都賓館,雖然住進賓館需要花錢,但是周為民覺得值得。
周鑲住進賓館以后,基本上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手機被父母拿走了,實際上,在他們還住在租房的時候,周鑲的手機就被周為民收繳了,而且關了機。住在賓館,周鑲要想出去,必須要有父母陪著,周鑲每干一件事,必須在父母的眼皮底下進行,一些事情還得得到周為民的同意。
這一天,周鑲和父母再一次舉行了談話。談話是周為民提出的,而且具有不可拒絕的意思。
“周鑲。”周為民說:“我們已經又耐心等待了四天,這一回你應該考慮清楚了吧?”
"我想清楚了。”周鑲咬著牙說。
“說說你的想法。”周為民說。
“我要留在溫州。我不回江西。”周鑲堅定地說。
“周鑲,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發(fā)火你才明白。”周為民說:“我前天跟你說的話難道是在放屁?”
“不,爸爸,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對幸福的認識不一樣。”周鑲說:“我現(xiàn)在跟馮總在一起,我覺得我很幸福。”
“周鑲,你實在是太偏激了。”周鑲的母親也說。
“這一次,我絕不允許你再糊涂下去。”周為民說:“反正不管你怎么想,這次我必須帶你回家。而且就在明天。”
周為民站起來,補充說:“我現(xiàn)在就去買火車票。”
“如果你們逼我回去,我就死給你們看。”周鑲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已經“嘩啦啦”地掉下來。
“如果這次不帶你回江西,那么就讓我死在溫州。”周為民也賭氣地說。
周為民說完話,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只留下周鑲和周鑲母親。周鑲哭得更厲害了,惹得周鑲母親也在抹眼淚。
周為民真的去買火車票了。華都賓館小,沒有交通票務項目,但周為民記得旁邊飛霞路上有一個火車票代買窗口。
買好了火車票,周為民沒有馬上回賓館,他覺得留給他的溫州時間已經不多,他必須按照自己的做人原則,向熱情的溫州和復雜的溫州人道別。所以,他去了劉春彩的公司。周為民覺得,在整個事件中,劉春彩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向劉春彩道別和道歉才算有真正的意義。
周為民的來訪,讓劉春彩感到更加吃驚。劉春彩腦里首先閃現(xiàn)的是周為民是不是來找事,或者過來談條件。劉春彩認為周為民找她應該不是好事。
“馮太太,你放心,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坐下來的時候,周為民開門見山。
“我為我女兒的行為感到恥辱,也感到悲痛。”周為民繼續(xù)說:“而整個事件中,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別稱呼我為馮太太。”劉春彩還不明白周為民的來意,所以說話還比較含蓄:“我就快不是馮太太了。”
“不,馮太太,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代替不了你,你永遠是馮總的太太。”周為民說:“你們創(chuàng)業(yè)的故事我已經聽說過,我為你們感動,也為你們振奮。”
“在事業(yè)上,或許我是成功者。”劉春彩輕淡地笑笑,說:“但是在感情上,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失敗了。”
“沒有,真的沒有。馮太太,我這次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我們要還給你和馮總破鏡重圓的空間。”周為民說:“在明天晚上,我會帶周鑲回去,從此在馮總包括你的世界里消失。”
劉春彩沉默了一會,然后說:“說心里話,剛開始我也恨周鑲,因為她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方遇上錯誤的人,而且做除了錯誤的選擇。這種錯誤不應該造成我的迷惘與失落。但是,事情經過一年多時間的磨練,我最終想通了。”
劉春彩在說話之間看了一眼周為民,見周為民不說話,于是就繼續(xù)說:“我想通了,我既然很愛我的丈夫,就應該為丈夫的幸福和快樂著想,既然馮總和周鑲在一起是快樂的,他們的感覺是幸福的,我為什么要干擾他們呢。”
“馮太太,你太偉大了,最起碼你的思想太偉大了。”周為民說:“我真的為我女兒感到慚愧,所以,我替她向你表示歉意。請你原諒她的年輕無知,原諒她對你的傷害。”
“周先生,有你這句話,我覺得心中的傷痛也輕淡了很多,謝謝你。”劉春彩說:“但是,這些只怕是你我的意愿,馮總和你家周鑲未必會這么想。”
“不,我向你保證。”周為民說:“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向你道歉的真誠。”
“我相信你!”劉春彩笑著說:“也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要謝謝你,因為在這件事上,我還沒有聽過這么誠摯的話。”
“那么。我就在今天就在這里給你道別。祝愿你們全家早日團圓,也祝愿你們的生活永遠美滿幸福。”周為民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
劉春彩沒有反對,也沒有挽留,但一直把周為民送到了電梯口。離別時,兩人還很友好握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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