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的外孫女，老人眼神里沒有任何期待，在自己的眾多孫子孫女中，她只對瀚汐和灝晨有期待。他們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他們是目前這家人里邊唯一上大學的孩子。其實自己還有個孫女在上大學，她只是忘記了，還以為她在讀高中。

外孫女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吃著零食，自己似乎只是一個擺設。以前自己也是很疼愛這個外甥女的吧？她這樣問著自己，心里一陣凄涼。

想起了瀚汐和灝晨，自己的兩個乖孫子。

其實他們兩個也不是很乖。總是很淘氣，每天都回來的很晚，自己做好了飯菜，還在站在村口呼喚，就像是喚狗一樣。

有時候他們會笑著回來，有時候會哭著回來，有時候他們一個在笑，另一個就在哭。等到自己安慰好他們，飯菜都涼了。

記得有一次，瀚汐和灝晨都哭著回來了。他們回來的時候還在互相罵著。

“你不是我的哥哥，因為你打我！”灝晨很霸道。

“我還不想呢。”瀚汐也很生氣。

“明天我不再跟你一起去上學。”灝晨轉過頭，不再看哥哥。

“小氣鬼。”瀚汐覺得自己很大氣，他也把頭轉了過去。

“你才是！”

“你才是！”

“你！”

“你！”

……

他們爭論不休。

她竟不知道先安慰哪一個，灝晨很小氣，如果自己說他，他總是會說自己偏心。瀚汐又有壞毛病，他不能生氣，醫生說他生氣的時候，肚子里就會堵氣，然后他的肚子就會很痛。

所以，那個時候，她就牽著他們的手。跟他們說今天晚上有肉吃。

他們就都忘記了苦惱，爭著吃肉去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就緊緊抱在一起，既是相互取暖，也是相互諒解。她最愛的，就是這兩個小天使。照顧他們的日子很痛苦，可是很幸福，那段歲月里幸福是她為兩個孩子的勞累。

那樣的日子，才是自己最平淡的幸福。老人家很懷念呢，她的眼里盡是對歲月的留戀。

看了看已經成年的外孫女，她還是在忙碌著自己的事。老人覺得滿心的荒涼。

電視里放著年輕人的愛情，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我看媽只有住三姐那里，我們兩家都住不下啊。”一個中年婦女邊吃菜邊說著，她的嗓音很高亢很適合唱女高音。

“五嫂說得對，確實只有三哥你們這里說得對。”老六開口了，他長得很胖，他的媳婦兒挨著他吃著菜，沒有說話。

“你們也知道的，我們家剛買房子，兒子又要結婚，再說了，我爸媽過幾天也要上來住的。”說這個話的人，便是“三姐”了，她其實不愿讓婆婆到自己家來。自己剛買房子，要是婆婆來住了幾天就死了的話，那該多不吉利啊。這些話，她是對自己的丈夫說過的。現在，自己的丈夫是沉默的。

“老三啊，媽時日已是不多了。你們就委屈點，讓媽去你們那里吧？”說這話的人有些微胖，她坐在上方。

老三抽著煙，眼神里說不盡的迷惘，他只是要做一個決定。

“大姐，我們干脆給媽在外邊租一個房間吧。”三嫂代替自己的丈夫發了話。

“嗯，對，這樣子也好。”說話的是老五。

景曉念跟四姐王雪坐在一起，良久沒有開過口。景曉念偶爾夾點菜吃。王雪只是看著這亂成一鍋粥的一大家子。她在想，要是自己的老公在這里應該會好受一些，可是他還在公司加班呢，前些日子接媽媽到城里來，他已經累得不可開交了。

“四姐，你怎么看呢？”老五喝了杯酒，她心里有些難受。

桌上的菜都涼了，大家似乎都沒有心情吃飯，這家飯館里冷冷清清的。

大姐發話了，“畢竟要有人看著媽啊，她年紀那么大了。”老大的眼里有晶瑩的淚珠，她很痛苦。想起今天媽媽對自己發脾氣的事情，她就覺得委屈，但她不怨媽媽。今天在醫院的時候跟另一個房間的人聊了會兒，回去的時候媽媽就問她去哪里了，她就說自己跟另一個病房的人說了會兒話。沒想到媽媽就罵了自己。

她記得那句話。

你這么多年沒回來，現在就只知道跟別人說東說西的！

媽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是病了的緣故嗎？

老三吐了一口煙，像是吐了一口的愁緒。“就讓媽去我們那里吧。”說得很輕松，但心里是很沉重的。自己的媳婦驚訝看著自己，像是在怨恨。

“好啊！”老六高興地說著，他的臉上露出笑來，那笑更像是那坨肥肉堆出來的。

“嗯，對！”說話的是五嫂，她心里很開心，終于不用把婆婆接自己家里了。

風扇吹著一波波的熱風，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些躁動。

其實外邊的月亮應該也看到了這一大家子的悲涼，所以這月光格外柔，像是受了傷的女子，正在默默流著淚。那朵云，便是她擦眼淚的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