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有趣的方位觀

　　方位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要素，人的衣食住行往往都涉及到方位。漢語中表示方位的詞也就特別繁多，比如上、下、高、底、前、后、左、右、東、西、南、北等等。很有趣的是，漢語不僅用方位詞來表示方向和位置，同時還習慣用它來表示我們的喜愛憎厭、贊賞貶低，用它來體現人們的地位高低、身份貴賤、權力大小等。

　　比如上和下，人們習慣把上稱為好、為高、為大、為優、為強、為善、為美、為真等，而對下則意為差、劣、丑、假、陋等。

　　人們常把主宰人類和自然界無所不能的神稱之為上帝，把人類最美好最理想的境界稱為天堂，上天堂也就成為人們的追求。認為龍生活的地方，神仙去處是天上，因此認為皇帝是上天派來治理人間的，是真龍天子，習慣稱之為皇上。大臣們向皇上匯報工作便是上朝。

　　今天，我們把領導稱為上級，領導機關稱之上級機關，反之則是下級，下級機關。舊時把頭頭稱為上司、上峰。就是我們做工作總結時，也常說在上級的正確領導下，在有關部門的支持下，在兄弟部門的配合下等，總之用下表示謙虛禮貌，所以我們還會自我謙稱在下等。

　　舊時有上人、下人之分，當官的有上官、下官之分。古時還把行業分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如上九流：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燒鍋六流當；七商八客九莊田。

　　中九流是：一流舉子二流醫；三流風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

　　下九流是：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邦；五剃頭六吹手；七戲子八叫街九賣糖。可見三教九流，界線分明，社會層次清清楚楚。

　　現在部隊的軍銜，也把上作為高的加突出，如士兵中的上等兵，尉官中的上尉，校官中的上校，將軍里有上將。

　　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把高明的計策或辦法稱上策；把尊貴的客人稱上賓；把文藝藝術的高超水平成為上乘；把頂好的物品稱上等、上好；把運動員良好的競技狀態成為上佳；稱追求進步為上進；稱精神振奮為上勁；經濟上化得來稱為上算；當官升任和掌權稱上臺，反之則叫下臺；稱取得進步叫上臺階等等。

　　在北方一些地方，人們對某人優秀的表現或很能干謂之上，常夸贊“你這個人很上”，就是這個意思。

　　在高與低的使用上，常習慣用高來表示積極向上、出類拔萃、優秀美好等，低總是用來表示消極落后、品質差劣、不是理想狀態等。如高級、高超、高明、高昂、高層、高潮、高檔、高大、高等、高貴、高工、高見、高就、高看、高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高朋滿座、高枕無憂、高屋建瓴等等。

　　在低的使用上，常有低下、低層、低沉、低檔、低等、低劣、低賤、低就、低能、低俗、低頭、低智、低質、低走、低眉順眼、低人一等、低三下四、低聲下氣、低首下心等。

　　可以看出人們把高與上和低與下的使用上是相呼應的。

　　在前與后方面，人們也習慣前為奮進的，積極的，進取的狀態，而習慣把后為失落的，落后的，消沉的狀態。如常用前進、前程、前賢、前線、前輩、前導、前鋒、前衛、前途、前提、前奏、前赴后繼、前仆后繼、前呼后應、前呼后擁、前所未有、前所未聞、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前途無量等等。

　　對后的用運上常有后備、后背、后輩、后塵、后代、后果、后跟、后顧、后悔、后怕、后進、后繼、后患、后景、后晉、后腳、后門、后人、后任、后生、后世、后手、后顧之憂、后悔莫及、后無來者、后繼無人等。

　　在左右的使用上，在傳統上把左指東方，右指西方。習慣以右為上為大，左為下為小，如古時候有的朝代設左丞相、右丞相，一般是右丞相為大。古代稱左遷為降職的意思。如形容偏邪是旁門左道，左脾氣等。形容錯了常說：想左了，說左了。也把左意為不一致，如意見相左等。

　　在南和北的使用上，習慣以長者或地位高的坐北面向南，而晚輩或地位低的則是坐南面向北，習慣北尊南卑。在建筑上，只有皇宮和廟門是正南，其他不是東南朝向，就是西南朝向。

　　在東與西的表白上，常是東尊西卑，比如人們住房東頭房總是長者住，晚輩一般住西頭房。皇帝的三宮東宮也是高與西宮的。必須指出的是，古人在東與西和左與右的聯系上是矛盾的。人們常會用旭日東升來形容事物蓬勃發展，用日落西山來形容事物的沒落和衰敗。因為我們所處的是東半球北半球緣故吧，自然就尊北敬東了。

　　總之，我們不難看出，人們在方位詞的使用上，還是很講究，同時也是很有規則的，這些規則不僅是我們思維的反映，同時也時時刻刻在影響我們的行為。

　　為什么我們會這樣講究，也許會有人認為這些是人們的約定俗成，或是人們的習慣吧了，但認真分析，究其根源，我們還是能找到原因的。我想不外乎有以下幾點：

　　一、是古人由于對大自然的認識局限性，對大自然的力量感到畏懼，從而產生對自然界的崇拜，對上天的崇拜，把天敬為無所不能的神，把人們追求和向往未來最美好的社會敬為天堂，因此也就自然把上和高用來做贊美之詞了，那么相對應的下和低也就成為對立面了，可謂上有天堂下有地獄。

　　二、是長期的封建社會給人們帶來的是嚴格的等級制，等級制不僅是封建社會的產物，而且也是封建主統治社會的手段。在封建社會里幾乎一切都有等級，都有高地貴賤之別，如官爵有大小高低之分；家族有輩分之別；職業有貴賤之差等，正是有了嚴格的等級觀念，也就必然導致人們的舉止行為要有序而為。人們的衣食住行也要有所區別，這就必然在上下高低左右前后方面體現等級，把尊卑貴賤凸現出來。大臣豈能和庶民平起平坐。

　　三、是我們是一個禮儀之邦，禮不僅規范了人們的行為，而且還成為統治者的工具。講禮貌就要講次序，什么三綱五常，什么三從四德等就要在各方面體現出來，自然在方位上也要有明確的區別。

　　四、是體現古人對自然界，對人類社會，對物質和精神研究的成果。古人是站在天地人為一體的大宏觀的角度，用萬物都是相互聯系的思維方式來研究天、地、人相互關系的，我們古人強調人天和一，強調天時、地利、人和，強調人和自然的和諧。因此方位觀體現是經驗的總結，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古人對方位的研究和論述最詳細的應該是《易經》了。《易經》的八卦圖就把東、西、南、北、東北、西南、西北、東南八個方位分別用名稱加以表示，并用八卦圖來加以顯示。如坎卦為北；離卦為南；震卦為東；兌卦為西；乾卦為西北；坤卦為西南；巽卦為東南；艮卦為東北。古人還把天干地支，把五行中的水木金火土，把東西南北中和八卦相對應，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應該說古人這種研究角度和思維方式是難能可貴的，令我們贊嘆不已。應該說這些寶貴的經驗對于人們趨利避害，最大限度利用天時地利無疑起到了巨大作用。由此，人們也就自然會把各個方位相聯系和相對應了，我們不難看出，上、高、前、東、右是相對應的，同方向的，下、低，后、左，西是相對應的，與上是相對立的。

　　最后，我們也應該看到這里也有一些迷信和故弄玄虛的一面。盡管古人對物質世界的認識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仍然處在經驗和感性認識階段，有主觀推斷，有教條機械，甚至還有迷信糟粕的東西。

　　當我們了解這些方位詞的含義后，我們就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注意遵循它，用好它，使我們的言談舉止更加得體一些。使我們更和諧的溶入社會，最大限度的發揮天時地利的作用，更好的為我們的工作生活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