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幾天以來孫思明始終放不下蘇小卉悲戚的樣子，然而又無能為力，這讓他苦惱不已。終于又到了周六，孫思明想著用什么辦法讓她開心起來。最好的辦法當然要先找出使她悲戚的原因。然而問題就在這里，蘇小卉始終不愿意透露，孫思明感到一籌莫展。時間飛逝而過，已經九點多了，孫思明還沒想出滿意的辦法，于是又將希望寄托在見面以后，也許那時候會有辦法的，也許她的心情已經好了起來。孫思明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暗笑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

　　 孫思明拔通了蘇小卉的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出聲。孫思明的心懸了起來。過去這個時候蘇小卉總是很快開心，而且有迫不及待的感覺，似乎一直在等他的電話那樣。

　　 “怎么了？”孫思明小心地問。

　　 “沒什么。”

　　 “哦，我們出去爬山吧。”

　　 “這兩天作業有點多，沒時間。”

　　 孫思明一時無措，還想說著什么，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再見，然后是掛斷電話的聲音。

　　 孫思明開始數個天過日子，到了周六，又滿懷希望地給蘇小卉打電話，她的氣語不再低落，但很平靜，不像過去那樣一接到孫思明的電話就會興高采烈。孫思明還是建議去爬山，蘇小卉仍然以作業太多推脫說下周次再去。

　　 孫思明有些失望，繼續數著天過日子，天黑的時候盼著天亮，天亮的時候盼著天黑。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的晚上，便迫不及待的給蘇小卉打電話，但是始終沒打通。也許是沒電了，或者忘了開機。孫思明這樣安慰著自己，一直到深夜，然后迷糊的睡去。

　　 第二天蘇小卉的手機還是無法打通。

　　 孫思明設想著各種可能的情況，接二連三地抽著煙，最終決定去蘇小卉的學校。

　　 在學生的指引下來到學校的畫室，見蘇小卉正在那里認真地繪制花形圖案時孫思明打消了各種猜想，心結終于打開，悄悄站在蘇小卉的背后注視了好久，直到蘇小卉更換顏料的時候發現他的到來。

　　 “你怎么來了？”蘇小卉的眼里只有驚訝。

　　 “當然來看看你啊。”

　　 大概是想到剛才的表情不太禮貌，于是換了一副表情舒展著兩只胳膊說：“幫我指點指點吧，畫得頭都暈了。”

　　 “還有多少沒畫完？”

　　 “兩張。”

　　 “我來幫你一起畫吧，很快就能畫好了。”

　　 “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我在上學時候經常給人家做作業，然后讓人家請我吃飯。我現在可是免費的。”

　　“……”

　　幾個學生望著他們笑，孫思明有點窘，不再胡亂說話。

　　蘇小卉也有點難為情，拽著孫思明走出畫室，說：“你先回去吧，下周我打電話給你，這周肯定是沒時間了。”

　　“哦，那好吧……”

　　 孫思明依依不舍地離開學校回到工作室，專心地看著書，等待著下周的來臨，然而蘇小卉在周五臨近下班的時候來到了工作室，事先連個電話也沒有打，孫思明有點意外。

　　兩個同事知趣地提前下班，向蘇小卉打了招呼，嘴角掛著曖昧的笑，然后走出了工作室。

　　孫思明剛迎上來，卻看見蘇小卉凝重的臉色，不由得愣在那里。

　　“先喝會茶吧。”蘇小卉站起來走向茶室，曲膝坐在那里。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是不是作業沒做好？”

　　“不，今晚我要回上海實習了。”

　　“啊，這么快啊？”

　　孫思明覺得這太突然了，然而看著蘇小卉悲戚的表情，寬慰說：“只是實習嘛，還會回來得啊。”

　　蘇小卉望著孫思明，眼中突然有些閃亮的東西，想說著什么，卻又止住了。然后低下頭去，一滴眼淚悄然落下，深色的褲子上印出一朵花。

　　孫思明突然不知所措，自己也陷入一陣感傷之中，很想安慰她幾句，但又知她為何傷心，總不至于是實習的原因吧。

　　這樣沉默了好久，蘇小卉嘆了口氣說：“我還是回去吧。”語氣間夾雜一絲無奈。雖然這樣說，而身子卻沒動，像是在等待許可似的。然而孫思明沒有說話，蘇小卉就真的準備站起來。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孫思明關切地問。

　　蘇小卉起來的姿勢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之后又重新坐了下去，不過還是難以啟齒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算了，我要去趕火車了。”說著又站起來。

　　“明天，或者后天再走不行嗎？”

　　“這兩天有點累，回家先休息兩天，然后就去單位實習了。”

　　孫思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挽留，說：“我送你吧。”

　　蘇小卉猶豫了一下，似乎不想讓孫思明去送他。可是看到他落落寡歡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

　　火車站離孫思明的工作室不是很遠，兩人便步行過去。

　　一路上只默默地走著，孫思明很想打破這種沉默，卻找不到話說。

　　火車票買得很及時，進候車室不久便開始檢票了。蘇小卉突然張開雙臂擁抱著孫思明，好像還說了什么，但是被嘈雜的鬧聲淹沒了。

　　這突然的舉動讓孫思明不知所措，一時僵在那里。離別的情緒迅速籠罩上來，難舍難分之情涌上心頭，剛要伸出雙臂擁著她，蘇小卉卻松開了懷抱走進檢票的人群。

　　候車室里的擴音器報著火車的列次，提醒著乘客及時上車。前往上海的列車已經開啟，孫思明沒有馬上返回，而是在候車室找了個位子坐下來。走了！何時再次相見？孫思明的心開始沉重，繼而又回想著剛才的一幕，漸漸感到沉重與不安。

　　鄰坐的女孩在接聽電話，孫思明聽到朗朗的笑聲，才想到應該給蘇小卉發個短信。或許有些話通過一些中間環節更容易說出口吧。

　　短信的內容當然是詢問蘇小卉有什么心事。

　　孫思明緊緊的將手機攥在手里，而且時不時地查看著，唯恐錯過收到的短信。可是手機始終在沉默。接著又發出幾條，一樣如石沉大海。

　　候車室里人來人往，孫思明的身邊已經交替坐過很多人了，他依然惘然地坐在那里，手里握著手機，已經浸出汗水。

　　孫思明最終打去了電話，鈴聲是林俊杰的《江南》，剛聽到“你在身邊就是緣……”時，電話被掛斷了。孫思明感到無奈。如果真的討厭自己，那么臨別的擁抱又是什么意思？孫思明腦子開始混亂，最終無奈地走出候車室。

　　兩只仙鶴從遠處飛來，落于月光下的枝頭，時爾扭動著細長的脖子四處觀望。不久，其中一只仙鶴突然展翅離去，留下另一只仙鶴孤零零的在那里悲鳴……

　　孫思明從夢境中醒來，思索著夢境的含義不禁凄傷。在他看來，那只離去的仙鶴就是蘇小卉吧。

　　房子里冷冷清清，馬路上傳來汽車單調低沉的奔跑聲，孫思明卻全神貫注地聽著，一時難以入睡，于是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緒回想著昨晚的一幕。她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孫思明想，那會是什么呢？

　　孫思明想了好久，終是沒什么頭緒，又迷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