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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跳槽到江東時報,葉福成就像一頭受雇傭的耕牛,每天只顧埋頭干活,忙得昏天黑地的。這是吳敏始料未及的,并且與她的期望值產生了巨大的落差。
雖然春節快到了,但吳敏的心情似乎像寒冬的河面也結了一層薄冰,因為她和葉福成當前最迫切的愿望——房子和孩子仍然遙遙無期,為省錢仍然住在原先的廉租房里,自己眼看就奔三了,青春易逝,紅顏漸衰,她為老公這頭耕牛不緊不慢地行走而著急上火,恨不能用鞭子死命地抽打他,讓他能像駿馬一樣狂奔,這還不行,最好能像寶馬一樣在高速公路上狂飆,那才叫牛呢!
一天深夜10點多,呼嘯的寒風刮在臉上刀割一般生疼,葉福成下夜班回到家,剛上床睡下,不料手機響了,一位線人報料說,市區虹橋老小區居民樓有多處自來水管受凍爆裂,因為地勢低洼,下水道堵塞,小區里已水漫金山,不少一樓居民家已泡在水里了。
吳敏被吵醒,本想讓老公叫其他同事去算了,但轉念一想,這不又是掙工分的好機會嗎?眼下準備買房正缺錢呢,還是讓他去吧。
葉福成趕到虹橋小區后,只見市電視臺記者站在高處,一人打著聚光強燈,一人扛著攝像機,正在向一片汪洋的居民樓掃著鏡頭呢。
葉福成脫下鞋襪、卷起褲管,正準備赤腳下水采訪時,電視臺一位同仁立即勸道:“葉福成,這水寒冷刺骨的,你還真想玩命啊?找幾個受淹居民來采訪一下,再讓他們從家中搬著物品蹚水過來,擺幾個POSE,拍幾張照片不就行了嗎?”
“謝謝老兄關心,沒辦法,就怕別的報社記者下手更狠啊!我還是進受淹居民家拍幾張照片再上來吧。”
蹚著齊膝深的冰水,凍得渾身發抖的葉福成走進幾戶居民家采訪拍照,只見有的人家盆子箱子鞋子等生活用品漂了一屋子,老人小孩只好裹著被子坐在桌子上,就像風浪中的一葉小舟;有的人家搬來一袋袋沙包在門口筑起堤壩,正在用盆子將家中積水飛速向外潑倒;有的人家一張床淹沒了,只好將兩張床疊架起來,讓老人和孩子睡在上面……
采訪了一會,葉福成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叫他:“你是福成嗎?你來這里干什么呢?”
葉福成猛地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家鄉同村的中學同學喬玉蓮,她也站在水里正收拾物品呢。
葉福成知道,高中時,喬玉蓮曾經喜歡過他,那時她長得清純秀麗,他也有點喜歡喬玉蓮,只不過那時候他對男女情事懵懵懂懂的,何況父母也一再告誡,不準和女同學談情說愛。后來,他考上了大學,喬玉蓮落榜了,她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他。他到北方上大學后,曾經給喬玉蓮寫過一封信,鼓勵她再復習一年,爭取能考上大學。不料,喬玉蓮卻杳無音訊。第二年暑假,葉福成回到家聽父母說,喬玉蓮的父母因為沒錢給兒子娶媳婦,就將玉蓮姐弟倆和鄰村的繆建剛兄妹倆換親了。如今,喬玉蓮忽然變成一名地道樸素的家庭婦女,讓他差點都沒有認出來。
“玉蓮,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會住在這里呢?家里淹得怎么樣?”葉福成心里涌起幾分酸楚。
喬玉蓮趕緊叫來丈夫繆建剛,葉福成和他早就認識,只不過現在的他留著一撮小胡子,看上去更精明了。
“福成,你原來不是在江東大學當教師嗎?現在怎么當上記者了?”赤腳蹚水的繆建剛笑著問。
葉福成如實相告。交談中,葉福成得知,原來,繆建剛是木工,帶家鄉幾個人進城務工,搞家庭裝修。為了省錢,繆建剛夫婦帶著5歲的兒子就租住在該老小區一樓一小套房子,喬玉蓮平時在家帶孩子,并負責給大伙兒做飯。
“福成,你這樣會凍出病來的,趕緊回家多喝點姜湯,用熱水好好泡泡身子,要不真的會生病的!”喬玉蓮語氣還和當年一樣,總是流露著樸實和善良。
“福成,當記者牛逼啊,聽說當官的都不敢惹你們吧?以后我有事就找你幫忙啊!”繆建剛拍著葉福成的肩膀,滿臉堆笑:“不過,沒想到現在記者是這么干活的,如今真是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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