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character18

“醫生，我媽的病就再也無藥可治了嗎？”這個中年婦女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她的面龐帶著不凡的氣質，看來曾經也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只是時光，是青春的殺手，一天天地在人的臉上添愁。

老醫生戴著副眼鏡，他的眼神里也不是沒有憐憫的?！爸惆?，孩子，你媽媽都80了。”醫生看過太多的悲劇，他的臉上刻滿了滄桑。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他不要在這里當醫生，當什么狗屁白衣天使。醫生，更像是魔鬼，在那些病人家屬的眼里。

淚水再一次不聽使喚地流淌，自從媽媽進了醫院，自己的苦就沒有干涸過。媽媽在自己的心里從來都是擎天柱，是那個堅強的女人。媽媽曾帶著她們七姊妹度過那80年代最艱難的窮苦歲月，而今，她是真的站立不起了。

“孩子，你該為你媽媽感到高興才是啊，怎么哭了呢？”老醫生看著這個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孩子，似乎對她產生了情感?！耙皇切呐K病，你媽的肝癌會讓她活的更長，但是死的更痛苦啊?，F在她有幾種病，能夠早一點離開人世，對她，對你們，都要好受一些啊?！笔前?，與其痛苦活著，不如通快死去。

拿著手里的藥，中年女子默默離開醫生的房間，看著她的背影，老醫生竟然也濕潤了眼睛。他有些羨慕，這個女子對媽媽的孝心。

“媽，醫生說了，你過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了?！敝心昱舆呎f邊拿了根芭蕉，剝了皮，然后遞給老人。

“四妹啊，媽還真是想早一天出院呢。這里呆的我都覺得自己是死了一樣。”老人的眼神里盡是迷茫。

“媽，別擔心，都會好起來的。”中年女子低下了頭，不讓老人看見自己眼角的傷。

“嗯，媽不擔心?！崩先思衣冻鲂δ?，嘴里看不見牙齒。“有你們這幫好孩子，媽覺得很幸福?！崩先丝傆X得這話說這有些別扭。自己以前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自己沒有文化，只認得幾個字。難道人病了，連文化層次也高了？

中年女子忍住悲傷，撐起笑的臉，可是那笑臉里的皺紋似乎更加深刻了，如果有眼淚流下來，那淚水便會從那深深的溝壑一直流進心里面。

“昨晚上夢見那個死去多年的老鬼，他一直拉著我的手，怎么也掙不開，我還以為自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呢。”老人家這話說得太過感傷，連她自己也有些沉默，其實，自己是害怕死亡的，她深深地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那是無盡的痛苦。

“媽，別說這種喪氣話。你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迸畠哼@話說的有些哽咽。

“孩子啊，媽媽知道自己的身體，只是這些日子，苦了你們了。”老人家愛連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皺紋的女兒，想當年她還是村子里漂亮的姑娘，自己還是美麗的媽媽，那個時候還真是這輩子最幸福的呢。

“媽，不苦?！毕胂胱约鹤源蚪Y婚以后就沒有怎么回去看過媽媽，如今媽媽病了以后，怎么忽然就有了時間，還真是諷刺。她覺得自己很愧對眼前的這個老人，或許她曾經站在村口孤獨凝望過那遙遠的城市吧？只是，那個時候，自己為什么就總也沒有時間呢？

沉默了無語，這間單人病房里，有一個媽媽和她女兒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