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小珣是在一個燒烤聚會上。
朋友介紹說小珣在一間國際學校任教,專門教外國人學習漢語。
也許朋友是看我一個人怏怏的不說話擔心我悶吧。
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后,夕陽給每一個人鍍上了一圈懶懶的橘色。
男人們的高談闊論,女人們的竊竊私語??諝庵杏凶稳坏南阄丁NL絲絲縷縷吹著。
小珣遞給我一罐啤酒。來,隨便為了什么,干杯。
嗯······為了剛才我們吃掉的那條美味的魚。干杯!
我開始打量這個叫小珣的姑娘。她穿一件酒紅色棒球夾克衫,煙灰色棉布長褲,肥
大的圓領T恤,領子已經磨破了向外卷著邊,一雙白色的高幫球鞋,鞋帶在一邊耷拉著。
第一眼感覺那是一個充滿活力,乖張率真的姑娘。
我脫掉西裝外套。松開襯衣的第一顆扣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吃到酣處,幾桌人三三兩兩開始小眾交流。鄰桌一個打扮時尚穿緊身亮片迷你裙的女子
拉著小珣一直用英語交談。
我又起了一罐啤酒,然后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吸煙的狀態不會讓自己孤單的太突兀。
凌晨時分聚會結束,我們一起往出走。
我說,我可以載你。謝謝,不用麻煩了。
我坐進自己的小破車里,點火啟動。一輛灰色的日產三廂車。左側保險杠因為追尾凹進
去了一塊,至今沒有修理。
小珣騎一輛機車出來,朝我比了“good”手勢然后放下頭盔擋風鏡駛出去很遠。我看到
紅色的尾燈在漆黑的小巷里劃出一條長長的線。
我一個人住在一幢公寓里,自上一段愛情結束至今大概有兩年時間。那是一段太勞心的
彼此拉扯。愛的小心翼翼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閑來無事,我總有很多方式打發無聊的時間。睡覺,看電影,聽音樂,來一杯伏特加
或者法國灰雁。每天至少閱讀兩個小時,健身兩個小時。如果心情不錯的話,我通常自己動
手烹飪一餐美味。
一周后在劇院遇見小珣。她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襯衣,草綠色西裝外套。笑,怎么會有
人把這樣的顏色配搭的如此舒服養眼。她一個人站在那里,正低頭查看她的票。
西南少數民族原生態歌舞劇。古樸的民族歌舞與新銳藝術構思的碰撞。
我看她走進劇院,在中間偏左的位置坐下來。戴上原木鏡框的近視眼鏡。脫掉外套放在
腿上。
我用眼鏡追蹤她。
熄燈后,我走到她旁邊的座位坐下。我說,嘿,真好,在這兒遇見你。
她有些驚訝。在我們眼睛對視交匯的一刻。心里突然暖暖的,像一捧泥土里長出了一株
向日葵。
眼睛總是誠實極了的道出所有人的故事和秘密。
我聞到向日葵的清甜。陽光照耀土地。有露珠在葉子上面滾動。我吮吸著空氣中的味道。
我想伸出手撫摸它。
舞劇很美,充滿力量與信仰。
“走過雪山,走過荒漠,你從哪里來,嗡嘛呢唄咪哞······帶著祝福,帶著思念,帶
著所有的回憶,你到哪里去,嗡嘛呢唄咪哞······”
他們一次次用身體丈量道路,最終走向神山,走向理想的天國。
一百分鐘的舞劇很快進入尾聲。
走出劇院的時候,我們在走廊里吸了一支煙。
天已經黑了,城市一片霓虹閃耀。行駛的汽車和路邊的小販發出嘈雜的聲響。遠處天空
幾顆寥落的星星發出微微的光亮。
她說,不如我們走走。我說,好。
也許她也有我此時這樣無言而喻的歡喜。仿佛帶著某種禁忌。有些細微的感覺是不應該
說出來的,曖昧之初是如此美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輕描淡寫都充滿默契。彼此通
透靈犀仿佛雙生子。
我們一直斷斷續續的說話,并肩走了一條又一條街。期間她把脫掉的外套穿上,早春的
夜風冷冷的。
她說,她一直在換工作。她是沒有定性的人,什么事情總做不長就失了興致。父母在她
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從小她就知道任何事情都必須靠自己解決。國際學校的工作已經辭掉
了。月底房子到期后就去上海。
我想,獨自走過漫漫長路是一件寂寞又愜意的事情。在且行且遠中收獲點滴的溫暖一定
是銘心深刻的。
走到公寓樓下,她的住所。她問我,要不要喝杯咖啡再走。我答,不用了天太晚,我送
你上樓然后再回去。也許你會怕黑呢。
她笑,眼睛里面晶瑩剔透。
電梯里我看到我們的影子,仿佛大片蘆葦在冷風中搖擺。沙沙的聲音由遠而近。
她掏出鑰匙打開門,站在那里。我們隔著門對視。你相信這是幻覺嗎。她輕輕地問。我
伸出手用指尖觸摸她的頭發遵循生命單純的渴望。
她的眼神傷感而又溫暖。我知道,我們再不會相見。
下了樓,我一路奔跑回公寓。胸口像裂開來一道疤,有風呼呼的灌進來。我想起道別的
時候,她用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掃了一下我的臉頰。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