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馮其福正準備出去，卻意外接到了劉春彩的電話。

　　劉春彩說：“昨天公司召開總經(jīng)理高層會議，怕你尷尬，所以沒有叫你來。現(xiàn)在你來趟公司吧，有事跟你商量。”

　　馮其福說：“我現(xiàn)在有事，公司的事情，你決定就可以了。”

　　“馮其福，在我們離婚之前，公司還是共有的。”劉春彩說：“公司業(yè)績現(xiàn)在大幅度滑坡，你也應(yīng)該關(guān)注關(guān)注，最起碼，過來看看公司報表，幫我分析分析。”

　　馮其福覺得劉春彩說的很有道理，自己這兩年來，花在公司事務(wù)上的時間的確是太少了。現(xiàn)在社會整體經(jīng)濟不景氣，公司業(yè)績下滑是有原因的，但是公司現(xiàn)在還掛在自己的名下，是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所以，馮其福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劉春彩。

　　馮其福的母親一直在關(guān)注著馮其福，實際上應(yīng)該說是監(jiān)視著馮其福。看到馮其福出去，她明白是劉春彩來的電話，于是她也出去，直接去了周鑲的住處。

　　周鑲已經(jīng)去開店，開門的是周鑲的母親。看見馮其福的母親，周鑲的母親驚訝在門口。

　　“你好，你是周鑲的母親嗎？”馮其福母親邊問好，邊自我介紹：“我是馮其福的母親。”

　　“馮其福？”周鑲的母親不知道馮其福的名字。

　　“就是周鑲公司的馮總。”馮其福母親解釋。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馮總的母親，快請進。”周鑲母親趕忙讓開位置，請馮其福母親進的來。

　　馮其福母親在客廳坐好以后，周鑲的母親給他泡了杯茶水，然后叫周鑲父親周為民出來。

　　“我今天來，主要是見見你們，并想跟你們談?wù)劇！瘪T其福母親開門見山：“是我讓周鑲打電話請你們來的。”

　　周為民不說話，只在心中回憶，他記得周鑲打電話的當天是是哭著說話的……他微微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你們來溫州幾天了？”馮其福母親問。

　　“四天。”周鑲母親說：“準備明后天就回去。”

　　“這四天你們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一些異常？”馮其福母親開始轉(zhuǎn)入正題。

　　“異常？沒有呀。”周鑲母親說：“周鑲在溫州開店很好的，溫州經(jīng)濟發(fā)達，溫州人也熱情，能有什么……”

　　周鑲的母親想繼續(xù)說話，卻被周為民用手勢打住了。周為民問：“大姐，你能說明朗一些嗎？你指的是哪個方面？能給我們一些提示嗎？”

　　“馮總和周鑲的關(guān)系？”馮其福母親提示。

　　周為民和周鑲母親都感到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他們沒有告訴你們？”馮其福母親問，然后又說：“那好，讓我告訴你們。”

　　周為民夫婦都在點頭。

　　“在我告訴你們真相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夠保持冷靜。”馮其福母親故意提高了聲音說：“你女兒周鑲現(xiàn)在是我兒子馮總的情人，這里就是他們姘居的地方。”

　　“大姐，說話得有分寸，你要對自己的話負責任。”周為民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是那樣。

　　“對，我對自己的話負責，因為我說的全部是實話。”馮其福母親繼續(xù)說：“去年你女兒在廣州的時候，她就跟我兒子好上了。今年春節(jié)，我兒子回家過年，居然把你女兒也帶到了溫州，他們住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半年多時間了。”

　　周為民夫婦不再說話，只瞪著眼睛看馮其福的母親。

　　“我兒子原本就有一個幸福的家，一個非常賢惠的妻子，還有一個15歲的兒子。”馮其福的母親說話的聲音稍微低了一些：“他們經(jīng)過十幾年的打拼，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但是現(xiàn)在，我兒子為了你女兒，正在鬧離婚，他甚至連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都愿意放棄。半年時間鬧下來，整個溫州已經(jīng)沸沸揚揚。”

　　周為民夫婦開始低頭。

　　馮其福母親換了口氣，接著說自己：“我一個老太婆，一輩子就這么一個孫子，這個孫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如果沒了孫子，你叫我怎么活下去……”

　　“大姐，你什么也別說了。容我把事情問清楚，如果事情真的象你所說，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周為民開始說話：“我周為民一輩子沒有得罪別人，也沒有給人請罪，如果我女兒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就在溫州給你們謝罪！”

　　“我不需要謝罪。”馮其福的母親又提高了聲音，說：“我請你們來，就是要幫我解決問題，挽救我的家庭，也挽救你的女兒。”

　　“你要我怎么解決問題？”周為民問。

　　“帶你的女兒回家，從此不再跟我兒子聯(lián)系，而且永不返回溫州。”馮其福母親早就想好的話，說出來很順口。她看著周為民不說話，連忙補充說：“我可以給你們一筆錢，算是給你女兒補償。”

　　“大姐，我周為民活了半輩子，家里也不算富有，但不明不白、不干凈的錢我絕對不會要。”周為民說：“行，你給我時間，我答應(yīng)你。”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馮其福母親反而一下子無話可說。她停了一陣子，才說：“只怕周鑲一下子想不通，你要有耐心。”

　　“這個不用你費心，我周家也有家法。”周為民說。

　　“那就這樣說好了。”馮其福母親站起來，顯示了走的意思，走之前，還說：“你們可不能說我來過這里。我希望平靜一些。”

　　“我明白。”周為民沒有去送馮其福的母親，只盯著她從客廳走出門外。

　　從周鑲的住處出來，雖然沒有得到熱情的歡送，但是馮其福母親心中卻涌上一種勝利感、滿足感，甚至是幸福感。走到小區(qū)大門口的時候，馮其福母親還抬頭看天，她覺得今天的藍天白云特別美麗，就象美好的希望，在空中飛揚。

　　就在這個下午，易守望的聽風閣會所也出麻煩事了。

　　不是有人酗酒鬧事，也不是經(jīng)濟糾紛，而是行政檢查。

　　下午一點多，教育局的那班朋友吃好喝足走后，易守望就坐在前臺，準備等妻子方瓊打掃衛(wèi)生后一起回家。會所進來兩個身穿工商管理制服的工作人員，他們手里各自拿著一個工作包，看見易守望，其中一個就問：“你們老板在嗎？”

　　“老板不在，出去了。”易守望回答。

　　“那這里的負責人在嗎？”另一位問。

　　“我就是。”易守望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真是有眼無珠：“有什么事？”

　　“檢查營業(yè)執(zhí)照。”兩個工作人員異口同聲。

　　易守望緊張起來，聽風閣會所開張將近一年，易守望還沒想過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的事情。實際上，易守望也打聽過了，象這樣的舊房子，要辦餐飲營業(yè)執(zhí)照確實比登天還難，無論是消防條件還是衛(wèi)生情況都沒法過關(guān)。易守望還問過，其實周邊其他人開的小酒店，誰也沒有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

　　“我的執(zhí)照正在辦理。”易守望說。

　　“受理書呢？”一個工作人員馬上追問。

　　“你們知道，這樣的地方辦理餐飲執(zhí)照，要整改的地方很多，我正在按照你們工商要求改建消防通道。可是，改建消防通道又得去園林局審批，現(xiàn)在手續(xù)資料已經(jīng)準備完畢，剛剛上交了園林局。”易守望拼命轉(zhuǎn)動腦子，一條線撒謊。

　　工商工作人員斜視了一眼易守望，似乎告訴易守望，他這樣的手段已經(jīng)司空見慣。工作人員不說話，從工作包里掏出一個本子，“唰唰唰”就開始填寫東西，寫好了，撕了一張遞給易守望，說：“一個星期內(nèi)到我們所里接受談話。”

　　易守望接過單子，然后趕忙給兩位工作人員遞香煙，被兩個工作人員拒絕了。

　　“另外，從今天起，這里不許開張營業(yè)。”一個工作人員說。

　　“那什么時候可以開張？”易守望問。

　　“等你辦好手續(xù)就可以。”工作人員說：“你應(yīng)該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性質(zhì)，這叫無證經(jīng)營，沒有現(xiàn)場查封已經(jīng)算對你很客氣了。”

　　易守望啞口無言，只得默默地用眼睛送走兩位工商工作人員離開會所。

　　工商工作人員走后，方瓊就從樓上下來。這個舊房子的樓梯還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方瓊的高跟鞋踩在木樓梯上，回響出了“咚咚咚”的空曠回音。

　　“怎么回事？”方瓊問。

　　“工商檢查營業(yè)執(zhí)照。”易守望沒好氣地說。

　　“檢查營業(yè)執(zhí)照？怎么突然檢查營業(yè)執(zhí)照？你不是說已經(jīng)通過別人跟工商的打過招呼嗎？”方瓊問。

　　易守望馬上想到了馮其福，這個事情他的確是交代過馮其福辦理的。于是，易守望趕忙給馮其福打電話。

　　馮其福正在周鑲的店里，跟周鑲商量晚上怎樣招待周鑲父母。整個上午，馮其福就在劉春彩的公司，看公司最近報表，看各分公司總經(jīng)理的工作報告，他給劉春彩作了具體分析，并給劉春彩提出不少建議，中午還在公司和劉春彩一起吃飯。在劉春彩公司，他倆沒有談離婚的事，也沒談馮小天的撫養(yǎng)權(quán)問題，他們回歸到當年創(chuàng)業(yè)的情景，一心一意、全神貫注地談?wù)撝景l(fā)展前景和發(fā)展計劃。

　　下午回來，馮其福就直接去了周鑲的店里。馮其福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因為這幾天的一切事情都很順暢。在店里，馮其福跟周鑲商量，今天他要親自到農(nóng)貿(mào)市場買幾個好菜、買瓶好酒，在家里自己燒起來招待周鑲父母，他還暗下決心，今天要表現(xiàn)一下，陪周鑲父親多喝幾杯。

　　易守望來電話了，馮其福接起來，問：“編輯大人，有什么最高指示？”

　　“還指示呢，都成指望了。”易守望說：“對了，你上次說，你家的誰在工商局？”

　　“我家表叔，叫宋錦平。”馮其福說：“出什么情況了？”

　　“今天工商的到我會所檢查營業(yè)執(zhí)照。說我無證經(jīng)營，還叫我到工商所談話。”易守望說：“上次你跟你表叔是怎么說的，不是說沒有問題嗎？”

　　“上次我的確是說過的，我自己親自到的工商局，我還看著他把事情交代給辦事人員。”馮其福說：“你別著急，我馬上打電話問問。”

　　大約十分鐘后，馮其福給易守望打來電話。馮其福說，事情問清楚了，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馮其福說，溫州市政府發(fā)布文件，好象要評選全國文明城市，可能最近省里會有一個工作組要來溫州進行調(diào)查與調(diào)研。為了迎接檢查，市政府要求所有職能部門行動起來，提前做好準備。工商局也是奉命行事，現(xiàn)在全市開展大檢查，主要檢查無證經(jīng)營和假冒偽劣產(chǎn)品，所以就到易守望的會所了。

　　“那怎么辦？”易守望問。

　　“我表叔說了，你的會所目前只能關(guān)門。”馮其福說：“等風聲過去，再開張。”

　　“那要多久？”易守望又問。

　　“不知道。”馮其福說：“我表叔說，事情稍微清淡一些，他會通知我的。”

　　“那談話的事呢？”易守望最后問。

　　“你們?nèi)ヒ惶斯ど趟桑冶硎鍟沁呎泻簦勗捵h程要通過，罰款方面盡量從輕處理。”馮其福說。

　　易守望本來還想埋怨幾句，可是他覺得馮其福的確沒有做錯什么，事情跟馮其福沒有一點關(guān)系，最后，易守望很無奈地掛上手機。

　　“是不是有人投訴我們了？”方瓊見易守望打完電話，就猜測問。

　　“不是。”易守望說：“是市政府開展統(tǒng)一檢查。”

　　“那我們的會所怎么辦？”方瓊心急，問。

　　“怎么辦？涼拌（辦）。”易守望感覺心煩，說：“這幾天會所必須關(guān)門大吉，等候通知。”

　　易守望說著，把手里的單子遞給妻子，說：“明天你去趟工商所，接受談話。”

　　“你去。”方瓊不接單子，說。

　　“談話只是形式，過過場而已。”易守望說：“馮其福跟里面已經(jīng)打好招呼了，做個記錄就行。”

　　“你一個大老爺們，碰到事情總往娘們身上推，你還是男人嗎？”方瓊不滿，說：“這是男人的事，反正我不去。”

　　易守望沒有辦法，收起了單子，說：“好，我去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