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珊在咖啡店分手之后,寧西去了畫廊,“三月七日“不知是以哪個女人生日命名的藝術走廊,夏天里面閑散坐了幾個客人,放著音樂,環(huán)境很是高雅。
看到寧西出現(xiàn),坐在外面聊天的學生有點驚慌,面面相覷,寧西沒有徑直去畫室,停住腳步淡淡笑問:“有客人?”
其中一個學生點頭答道:“買畫的。”
“恩。”寧西轉身說道,“那我先走了。”
從畫廊出來,寧西走向花鳥市場,買了一些花盆和種子,寧西家錢不多、房不多,但是地多,沒有趕上拆遷,家人也沒有精力打理過多的農(nóng)田,種了一些蔬菜瓜果,預留了半畝的稻田,剩下的幾乎一直荒廢著。
從小到大寧西沒有下過農(nóng)田,沒有碰過農(nóng)具,家人一直如珠如寶地捧著,現(xiàn)在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下田的快樂,早上和傍晚她總是在田里忙活,種了一地的玫瑰花,種了一院子的盆栽,因為下地人也黑了不少,但好在單純而充實。寧天國時常會叉著腰站在田邊傳授著經(jīng)驗,他總是把花當做農(nóng)作物一樣教授,看著花勢大好而沾沾自喜。
寧西喜歡這樣的生活,穿著簡單的短褲和T恤,外面罩一件長衫以免花葉割傷自己。在田間忙碌著,她黑了瘦了,不再如往昔的美麗,而勞作卻能讓她暫時忘卻煩惱。
累了倒頭就呼呼大睡,渴了捧著茶杯咕咚咕咚蒙頭喝水,她的舉止都不再如往昔優(yōu)雅溫柔,而她的花農(nóng)生活就像世外桃源給了她不一樣的生活感受。這就是嚴敏所謂的傻子生活,沒有收益,人也變得荒蠻,而她追求的是什么?沒有人能夠理解。就連鄭岳也覺得她天真得傻,不過他沒有干涉,他尊重寧西選擇的生活方式,自由自在。
寧西相信鄭岳是愛自己的,甚至他們都能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就算他們并不像其他的 情侶那樣整天膩在一起,他們也沒有農(nóng)村流行的同居生活,寧西感到她和鄭岳之間分開了那么多年,你我都在改變,現(xiàn)在的他們也許不再是曾經(jīng)那樣適合戀愛,而一定是最適合婚姻的那對。因為他們給彼此的空間是那么大,對彼此又是那么寬容,就算是傷害也要選擇最輕的方式。就如同分手,寧西一直在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是的,寧西打算要和鄭岳分手,她分手并不想投奔謝成而去,謝成的身邊并沒有自己的位置。除了自身的感受,因為劉美夕比自己更勝那也是分手的原因,一個比自己更愛鄭岳的女人,一直默默地在幫助鄭岳,不計較得失,不計較婚姻,寧西自愧不如。劉美夕的藝術直覺,商業(yè)頭腦,遠比寧西好,鄭岳身邊劉美夕再合適不過。
這些,寧西知道,鄭岳應該也會默認。不然他不會接受劉美夕的幫助,在寧西提議劉美夕回到畫廊之后,允許她的出現(xiàn)。
寧西決定了,她堅信不會改變,沒有任何決定比這個好,既不過分傷害鄭岳,也不牽扯謝成的家庭。和鄭岳分手,她會去找一份工作,一切從頭開始。就好像她沒有重逢鄭岳,她沒有認識謝成,她只是任性地和林天佑離婚了而已。一切回到原點,不同的是她沒有過去的悲傷了,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她變堅強了,就算是匍匐在寧寧的墳頭,她也只會流淚,而不會血流成河。
“好美的一幅畫啊!”鄭岳從田埂上走來,穿著隨意的淺灰色T恤、中褲,比剛開始的時候真實了很多。
鄭岳的驚嘆打斷了寧西的思緒,她抬起頭朝著鄭岳平靜微笑,這次重逢和鄭岳相處并不是很多,但是他總是給自己很平和的感覺,他是一個溫和的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浪漫的男子。
“來過畫廊了?”鄭岳彎腰鉆進遮了黑網(wǎng)的大棚走到寧西身邊,蹲下身子看著面前的玫瑰。
“恩。”寧西順手抹了一下滴下來的汗水,輕聲應道。
“怎么不進來呢?”鄭岳和劉美夕的相處很是坦蕩,他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
寧西拿了張塑料紙墊在地上,很不優(yōu)雅地就地而坐,盡管大棚遮的是黑網(wǎng),四周通風,但還是熱得可以,幸虧是日頭西下,偶有一絲涼風:“進來的話,氣氛不是會很僵么?”
“美夕她只是來幫忙而已。”鄭岳解釋道。
寧西進畫廊的時候就聞出了劉美夕的味道,她不想和劉美夕碰面,那樣會令三個人都很尷尬。
“知道,我沒生氣。她能夠來幫助你挺好的,很偉大!”寧西拿著頭上的帽子扇阿扇。
“是吃醋,還是你的真實想法?”鄭岳就地坐在寧西的邊上,汗水開始滑落,他把袖子高高地擄到了肩膀上,顯得和寧西很相稱。
“真實想法。”寧西不做考慮直接答道。
鄭岳愣了一愣,旋即笑著說道:“你為什么就不能假裝吃醋而讓我滿足一下呢?”
“這樣的事情我為什么要吃醋呢?”寧西聳聳肩自然答道。
“為什么?”鄭岳的臉上寫滿了疑問,“是你不愛我,還是心胸太寬廣?”
寧西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并不想傷害鄭岳:“其實是不是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心呢?”
“什么意思?”訝異的鄭岳帶著不可思議的笑容。
“你不知道你愛著劉美夕,我以為我們還相愛。”寧西低下頭用花枝劃拉著地上的泥土,這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其實,這么多年來我們都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鄭岳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問道:“你是跟我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呢?”
寧西沒有回答,低著頭無比愧疚。
“是要分手嗎?”憂傷浮上了鄭岳的臉龐,“如果是的話你不用找什么借口,我和劉美夕沒有你想的那種關系,她是個很干脆的女孩子,分手就是分手了,即使我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也只是朋友關系。”
“是的,是我太自私,本來希望你能夠養(yǎng)我,可是看來你也照顧不了我什么。”寧西抬起頭,她撒了個謊,自以為很英勇。
“你不用撒謊騙我,我知道你的為人,如果你那么物質(zhì)為何會坐在這里?”鄭岳有點氣憤寧西的謊言,但是他抑制著自己的怒氣。
“我有什么理由要撒謊騙你?我本來在華藝的位置就能說明一切,我坐在那個位置上有什么樣的收入和消費水平一目了然,何須我撒謊。”寧西接著說道,“其實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我很欽慕畫家的職業(yè),很藝術很高尚,我也可以貧賤夫妻,可是如果既沒有愛情也沒有金錢,我拿什么支撐下去呢?”
寧西看到鄭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股晚風趁著西下的夕陽溜了進來,寧西在夏日打了一個寒噤。
“你對我的感情我從來不懷疑,我很意外那么多年了我們的心意彼此還是那么接近,可是我們對彼此的感情隔了那么多年已經(jīng)變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以前我們一直分開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可是現(xiàn)在我們交往了,這個事實是無法回避的。其實沒有戀人是不喜歡整天在一起的,可是我會發(fā)現(xiàn)我一個人比和你在一起自在許多,遇到了開心的或者痛苦的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從來不是你,而你從來沒有在那樣的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邊過,我也從來沒有在你快樂或悲傷的時候出現(xiàn)在你身邊,撇開金錢,我們分開了幾年,我們的感情也錯開了。其實你不知道你的內(nèi)心,你對劉美夕的感情比對我一點也不會少,她比我更懂得你的快樂和憂傷。”寧西腦海里涌現(xiàn)了“三月七日”,不管鄭岳的畫廊以這個名字命名的時候是為了誰,其中都不會少了劉美夕的成分,一個人的死亡日期可以推遲可以變化,而一個人的生日又怎么會改變呢?鄭岳不回避地取了這個名字,也許潛意識他是有討好劉美夕的成分。有些愛,鄭岳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
一個人,在你的身邊那么多年,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再堅定的愛也是可以改變的!劉美夕比自己偉大得多,對鄭岳的愛也深得多。就算不是女友,她也愿意為了戀人的幸福而成全對方。
“不用說了!”鄭岳大聲回敬道,“跟你說了和劉美夕沒有任何關系,你非要把她扯進來,無非是想自己的內(nèi)心好過一點,分手不是嗎?那我們分手吧。對我沒有任何感情,那分手!”鄭岳邊說邊用手抽打著邊上的玫瑰花,玫瑰的刺劃破了他的手鮮血隱隱滲出。
自從鄭岳進入自己的視線,都是那么溫和有禮,她沒有見過鄭岳生氣,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寧西抓住鄭岳的手:“你別這樣……”
“不要碰我!”鄭岳怒吼著站起身,寧西的冷靜在他眼里是那么冷酷,誰說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愛情了?他心心念念那么久,小心翼翼呵護他們的愛情,到頭來原來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愛自己,“是你!是你變心了對不對?你愛上了別人!”
寧西憋紅著臉,她沒有說反駁的理由,她確實愛上了別人,而鄭岳的怒氣令她更沒用了底氣。是自己傷害了他,任何打罵自己都該承受。
寧西的沉默令鄭岳更堅信了自己的猜想,憤怒使他的雙頰變得緋紅,滿眼的紅玫瑰很是扎眼,他赤手拔起了田里的玫瑰。
“你別這樣。”寧西沒有見過這樣的鄭岳,她很是害怕,上前緊拽鄭岳的手。
“你走開!”鄭岳大手一甩寧西的手臂被拍打地生疼,他并沒有理睬寧西的疼痛,依舊拽拔著面前的玫瑰。他要摧毀面前的玫瑰田,他看了刺目的揪心,為何一個種植愛情的女子要如此無情?
寧西不顧疼痛,拖拉著鄭岳的手臂,她不是心疼這些花草,而是玫瑰的花刺令鄭岳的雙手鮮血淋漓,她不想鄭岳的身體受到傷害。
“你給我走開!你心疼這些花吧,我就是要拔掉它們,一株也不剩!”憤怒給予了鄭岳無窮的力量,寧西被一甩就甩進了玫瑰田。
寧西的臉上一陣刺痛,花刺扎破了臉頰,她抬起頭看著憤怒的鄭岳,他依舊在破壞著花圃,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他的胳膊上腿上都被割破,可是依舊沒有停止動作,寧西突然明白了,為何溫和平淡的鄭岳會成為畫家,他有豐富而沖動的情感,他的內(nèi)心世界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平和,她和他認識那么多年,依舊不了解他。
年輕時,寧西愛慕鄭岳,愛情蒙蔽了她的雙眼,在她心里鄭岳是完美無缺的,重逢后,寧西接受鄭岳,只因過去那不完美的戀情。其實她從來沒有去真正地了解過鄭岳,她連試圖去了解的心都沒有,就像寧西說的,他們以為自己相愛,可是那只是表象。
當玫瑰花一株也不剩全部連根拔起之后,鄭岳停住了動作,轉頭看著寧西,冷笑了一下,像一個賭氣報復的孩子。
“我送你去醫(yī)院吧。”寧西走到鄭岳的身邊,看著他割破的雙手和凌亂的衣褲,她的歉疚無以復加。
鄭岳沒有回答,一下子抱緊了寧西的身體,埋頭哭泣,身體瑟瑟發(fā)抖。
鄭岳身上掛著的花刺再次刺痛了寧西的身體,她沒有推開鄭岳,緊緊抱著鄭岳的身體,眼淚奪眶而出,那么多年,她曾經(jīng)愛了鄭岳那么多年,為了追逐愛情的影子放棄了家庭、放棄了婚姻,而當他回來了,她卻不愛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空!
鄭岳的離去很突然、很徹底,寧西在送他去醫(yī)院之后的第三天已經(jīng)找不到他的任何蹤跡,“三月七日”大門緊閉,手機不通,鄭岳的學生也不知道他的去處。鄭岳離開了她的視線,一下子,就像一道光,追尋不到他的痕跡。
離開了一段時間,因為親人的離世。從這一年的到來開始,自己就莫名的心慌,也許因為年歲的增長,太多的感傷盤踞心頭。輕輕一碰,就如滿杯的開水連續(xù)滑落,情感也瀕臨奔潰的邊緣。 最近在看榛生的《傾慕》,一個個剪短的愛情小說,各式各樣的愛情故事,偶爾也會被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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