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夢上

　　“砰”的一聲巨響，嵌在墻上的顯示屏就這樣被茶杯砸落了下來。

　　 “不要管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孟凡大吼著，把手邊能夠夠得到的一切東西都擲了出去，為的是盡量地發泄自己的痛苦。可那種來自大腦深處的混亂感卻怎么都驅之不去，所帶來的唯一后果就是孟凡越來越覺得自己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和之前夢到的江摩爾人形象完全不同的不明生物。

　　 與江摩爾人類似于章魚的外型不同，這種生物看起來更像是螳螂。他們長著長長的三角形頭顱，如果那可以被稱之為頭顱的話。在頭顱上部的外側分布著兩只巨大的眼睛，使得這種生物的視野非常的寬闊，而在這兩個巨大眼睛中部略下的地方，長著一只三角形的眼睛，與那兩只巨大的眼睛不同的是，這只三角形眼睛的體積要小得多，但其卻擔負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迪卡璐人的定位感全靠這只小規模的三角形眼睛來配合兩只巨眼才能夠完成。

　　 在頭顱的下方是長長的脖頸。和地球人類不同的是，迪卡璐人的頸部覆蓋著細密的鱗片，這些鱗片的強度非常大。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一先天的優勢，迪卡璐人才得以在與其他生物種群的競爭中取得最基本的生存優勢，他們的脖頸雖然看起來又長又細，但其強度的優勢卻讓很多迪卡璐人演化過程中的敵人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在攻擊不果之后反被迪卡璐人擊殺。

　　 長長的脖頸下方是干瘦的軀體，在軀體的上部分布著兩只用于使用工具上肢。與地球人類不同的是，迪卡璐人的上肢由三截構成，如果算上最外端的類似于地球人的四指掌部外，就應該是四截了。而迪卡璐人的四根手指分布為前面三根，后面一根，與地球人類的同向手指分布呈明顯的不同。

　　 不知道迪卡璐人的食物究竟是什么，反正他們的軀體看起來是如此的干瘦，以至于孟凡對這一腦海中驅之不去的生物印象最深的感受就是一種赫灰色的類似于螳螂的生物。如果他他們丟到北方冬季的樹林之中，估計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到他們，只會把他們當成枯干的樹干而已。

　　 與整體的形象相適應，迪卡璐人的下肢非常的短小，但如此干瘦的下肢居然有著強勁的彈跳能力，這恐怕又是迪卡璐人的天敵們所無法想象的。這也是迪卡璐人能夠在惡劣的迪卡璐行星中各式各樣的競爭之中得以生存并發展的一個秘密武器。

　　 不過，和通常所認識到的不同，孟凡的意識中感覺到迪卡璐人的大腦并不在其頭顱之中，整個頭顱更像是一個長著三只眼睛，無數發揮著聽覺、嗅覺和呼吸功能的細小孔洞的篩子。迪卡璐人用于進食和排泄的器官都位于軀干上，和他們那瘦小的外型不相匹配的是，迪卡璐人的嘴非常大，里面長著銳利的尖齒，不過嘴的深度卻很小，這可能也是演化的結果。

　　 不知道是因為嘴部離大腦太近，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迪卡璐人非常的“饞”，他們喜歡吃各種各樣的生物，也正是因為如此，沒有人知道迪卡璐人的主食究竟是什么?？梢哉f，沒有一個迪卡璐人不是美食家，他們總是嘗試著使用各種不同的方法來進食，這既包括生食，又包括像地球人類那樣將食物做熟后享用。而這與江摩爾人是完全不同的，或許是由于他們的文明發源于海洋之中，江摩爾人只吃生食，而不喜歡任何方式的熟食。

　　 由于迪卡璐人的軀干中主要是大腦，也就是說其消化器官非常的短小，因此他們更喜歡不停地進食，以便于補充足夠的養分來供給大腦和身體的消耗。在迪卡璐人的歷史上，饑餓時期的迪卡璐人甚至會吃掉自己的幼子。當然，這可能是因為迪卡璐人的幼子要較成年迪卡璐人豐滿得多，所以在成年迪卡璐人之間反而幾乎不會發生互相享用的情況。

　　 不同于之前的痛苦幾乎都是在噩夢之中出現，現在的孟凡在清醒只是也會感受到巨大的痛苦，一種揮之不去的幻覺頻繁地出現在他的大腦之中，以至于就連孟凡自己都常常無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之中，還是在幻覺之中。

　　 和之前單純的江摩爾人形象不同，孟凡的幻覺之中感覺到的是自己的外型越來越像迪卡璐人，丑陋的迪卡璐人在不斷地吞嚙著自己大腦中的江摩爾人形象，似乎不把腦子中的江摩爾人形象徹底清除決不罷休，似乎不把自己的腦子掏空就決不罷休。

　　 而更讓孟凡受不了的是，現在自己的攻擊欲望變得越來越強烈，在一段時間內孟凡認為自己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被稱為迪蒙德的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男人。這個人有著強烈的犯罪感和攻擊欲，以至于其他和自己在一起的同伴都在迪蒙德占據自己思維主體的時候被孟凡無情地毆打。

　　 孟凡的這種行為讓本來對他充滿同情的伙伴開始漸漸地疏遠他，而這讓孟凡變得更加暴躁和充滿攻擊欲。好在組織中的領導者似乎知道孟凡為什么會這樣，雖然從他們的言行之中孟凡感覺不到他們說出來的那種“成竹在胸”感覺，但出于對領導人物的信任，孟凡還是在竭盡全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必須克制，否則自己必然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但是，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樣做！每當孟凡回憶起這段經歷的時候，他的心里總是閃出這句話。雖然看起來這么的不起眼，但沒有誰真正清楚這句話在孟凡心目中的重要性。因為，這句話代表的是人性！人性是最寶貴的！

　　 現在的孟凡被單獨地關在一間屋子里，為了防止孟凡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整個房間中幾乎沒有多少可供孟凡發泄的對象，除了一個貼在墻上的古老的顯示屏可以實時播放外界的信息外，就只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即使如此，這個古老的顯示屏還是被孟凡無情地打碎了。現在的他只能在自己清醒的時候通過和監護人員的聊天中來獲得外面的情況了。

　　 撇開被禁錮的孟凡不談，此時太平洋底下的江摩爾人飛船仍然沒有擺脫圖盧斯凱地和頓納帝等人造成的混亂局面。不過和開始有所不同的是，由尼基發現通訊系統并沒有受到頓納帝等人的控制，自己還可以通過和其他飛船之間的通訊把情況傳輸出去，然后由其他飛船向母星傳遞出現在自己飛船上的情況，并要求來自母星高層領袖集團的更高級授權。

　　 雖然飛船進行超光速航行是不可能的，但進行亞光速航行卻還是可以的。這是因為超光速航行對星系本身的結構可能會產生不良影響，因此江摩爾人規定飛船進行超光速航行必須在星系之外進行，在星系之內只能做亞光速航行。而亞光速航行的授權級別非常低，幾乎所有的江摩爾衛兵都有這樣的權限。大概頓納帝認為亞光速航行根本對當前的狀況沒有任何的影響，因此對這一級別的航行并沒有作任何的優先控制。

　　 發現了這一情況的由尼基當機立斷命令飛船航行到太陽系外，本次思維結構置換暫時中斷，等待其它返回江摩爾星系的飛船回來后共同解決這次的迪卡璐人對飛船的入侵事件。

　　 龐大的江摩爾飛船迅速升入空中，由于事態緊急，他們甚至沒有事先對地球的氣候進行干預，以至于本來應該形成龍卷風的太平洋上空居然一片晴空。隨著巨浪的升起，在海上作業的遠洋漁民們發現一股龐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帶起了滔天巨浪。

　　 好在江摩爾飛船的體積也只有幾百平方公里，雖然帶起的浪潮非常巨大，但和自然界的大規模地震比起來其威力還是要小得多，因此這些遠洋漁民們才得以逃生。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有一些小規模的、離江摩爾飛船騰空海域較近的漁船被掀翻，落水的漁民幾乎沒有生還。

　　 而在遠方的漁船和巡弋在大洋中的部分軍艦則發現了這一奇異景象。驚天的水柱突然而起，然后幾個閃亮的膽狀飛行物絕塵而去，可在軍艦上的對空雷達屏幕上面決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痕跡。這讓在這一海域巡弋的軍艦指揮官們大驚失色，也隨后引起了各國之間政治和軍事關系的緊張。

　　 如此龐大的飛行物顯然不是一般的國家有能力建造的，更不要說現在的雷達根本探測不到任何的痕跡。在這個時候，人類最原始的眼睛反而成了最有效的工具，也正是因為看到這一現象的人口眾多，因此各國政府才沒有隱瞞這一情況，也沒有聽從某些專家的建議認為這是一次集體性的幻覺。

　　 盡管如此，無論是路基的遠程雷達，還是在天上的衛星，甚至包括天文望遠鏡的自動跟蹤裝置都無法發現這些不明飛行物在騰空之后的去向到底是哪里。

　　 人類恐慌了！在面對如此具有威脅性的不明飛行物之前，人類首次失去了自信！

　　 拋開在聯合國舉行的進行緊急首腦級聯線磋商不談，江摩爾飛船在飛離洋面之后就發現了在太空中的異常情況。本來太陽系的整個體系都被江摩爾人可以重造過，由于過于明顯的“人為”痕跡，實際上也是向宇宙中的高級智慧生命宣布這個星系已經有所屬，其它智慧生命在未征得“主人”同意的情況下是不能夠擅自進入的。

　　 可現在的太空中卻有幾艘迪卡璐人的飛船在地球與木星之間的軌道上來回游弋，這顯然對迪卡璐人的安全構成了重大的威脅。一方面是因為迪卡璐人這種不打招呼自行闖入的行為本身就代表著極強的侵略性；另一方面迪卡璐人的飛船如果不按照江摩爾人事先設定的要求航行必然會引起地球人類的注意，一旦地球人類根據迪卡璐人飛船的出現修正本來錯誤的宇宙認識，則必將導致江摩爾人對地球人類的控制變得困難起來。

　　 根本沒有意識到由于緊急事件的發生導致部分地球人類觀測到了江摩爾飛船的現實，由尼基直接向其他飛船發出密電，讓他們迅速摧毀在太空中游弋的迪卡璐人飛船，而且必須是在隱秘的方式下進行，同時還要防止被地球人類觀測到任何痕跡。

　　 剛剛離開大氣層的幾艘江摩爾飛船立即分散開去，雖然迪卡璐人飛船的數量和規模和江摩爾人的基本相當，但從前年戰爭中得到的經驗讓江摩爾人有著充分的自信。他們知道迪卡璐人的戰斗力和自己還是不能相比的，不過前提是江摩爾人的飛船能夠形成戰斗合力，而迪卡璐人的飛船之間無法形成密切的配合。

　　 根據歷史的經驗來看，迪卡璐人更加重視的是個人奮斗，而對迪卡璐人飛船來說，就是過分強調單艘飛船的個體戰斗力。至于飛船之間的配合戰斗，由于迪卡璐人飛船的性能極其優秀，反而對這方面并不重視。

　　 經驗是非常有用的，善于總結經驗的江摩爾人并沒有錯，他們根據自己的經驗采取了最合適的組合戰斗方式。錯的是江摩爾人過于相信自己的經驗而忽視了對手也可以總結經驗并作出改進的能力。

　　 迪卡璐人早就發現了江摩爾人的飛船，實際上，由于頓納帝事件的出現，迪卡璐人要比江摩爾人更早地確定江摩爾飛船的位置。只不過出于某種考慮，他們并沒有在江摩爾飛船剛剛升出水面的那一刻進行打擊，盡管對江摩爾飛船來說，在那一刻是最脆弱的，也是迪卡璐人的攻擊最有效的時刻。

　　 似乎是為了戲弄江摩爾飛船，又似乎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迪卡璐人的飛船并沒有對江摩爾飛船的合圍采取任何有效的防御措施，它們依然在那里悠閑地游弋著?？删驮诮栵w船完成合圍就要開始攻擊的那一剎那，迪卡璐人的飛船向江摩爾飛船送出了信息。

　　 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兩個種族之間的形象差異太大，還是出于別的什么考慮，迪卡璐人既沒有采用影響傳輸通訊，也沒有采用語音通訊，而是采用的最原始的字符通訊方式。

　　 于是，在由尼基面前的虛顯示屏上浮現了一連串的江摩爾文字，上面很簡潔地表達著他們不希望和江摩爾人之間產生沖突，他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挑起戰爭。畢竟對雙方來說，銀河系里他們自身所在的星系都太遙遠了，雙方如果要在銀河中的太陽系開戰的話，對雙方來說都是不合算的。

　　 迪卡璐人此行的目的很簡單，他們從太陽系特殊的結構扭曲上已經猜測到了江摩爾人統治著這里，不過出于宇宙資源的共同開發原則，迪卡璐人希望江摩爾人能夠和他們分享地球資源。

　　 顯然不只是由尼基受到了這樣的信息，其它幾艘江摩爾飛船也都受到了同樣的信息。出于慎重的考慮，畢竟迪卡璐人也是宇宙中非常強大的高級智慧種族，江摩爾人也不希望隨隨便便地和他們發生沖突，這對雙方都不好。如果再發生過去那種千年戰爭的消耗戰，恐怕兩個高級智慧種族都會因此而衰敗下去。

　　 理智的江摩爾人船長和指揮官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中止打擊，他們決定協商后再來回應迪卡璐人的要求。

　　 顯然，迪卡璐人的要求沒有太多的不合理要求，宇宙資源的共同開發原則本來就是高級智慧種族之間的默契。但地球和其他地方不同，江摩爾人注重的是地球的思維資源，而不是其他的普通資源。如果是其它的資源，可以通過出售的方式來共同開發，但思維資源關系到江摩爾人種族的發展大計，豈能和其他種族來共同開發。

　　 不過，迪卡璐人并沒有說他們要和江摩爾人共同開發地球人類的思維資源，但對其它資源的開發必然要求與地球人類進行接觸，而這又會導致地球人類對宇宙的認識出現飛躍，那么江摩爾人苦心經營的地球封閉政策就將化為泡影，這同樣是江摩爾人無法接受的。

　　 到底該怎么辦？幾位飛船的領導人物彼此之間誰都說服不了其他人。而領袖頓納帝由于被圖盧斯凱地感染目前正下落不明，因此，也不可能依靠他來解決目前的問題。實際上，就算頓納帝現在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由于之前在飛船中發生的事件，幾位領導人物之間也不回聽從頓納帝的解決方案的。

　　 就在由尼基這樣想著的時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頓納帝的形象突然出現在幾位飛船領導人物面前。雖然只是三維虛像，但這至少說明頓納帝目前還活著，因為他采用的通訊方式是實時三維通訊。不過從他的背景之中由尼基等人卻看不出來什么特征，單純的深藍色調是典型的江摩爾色調，因此想從背景中發現頓納帝的下落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采用信號追蹤就更是不可能的，由于江摩爾人的三維影響通訊采用的是全路分擔傳輸，也就是三維訊號是通過全飛船的所有空閑信道進行的，如果要采用排除法進行排查的話，至少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而對任何一個江摩爾人來說，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從飛船的一頭轉移到另一頭了，更不要說擁有更高級權限的頓納帝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短短的通訊時間內，頓納帝表現出了兩種極端獨立的個性。最開始頓納帝的出現要求眾人不要聽從迪卡璐人的建議，各飛船必須在最短時間之內將迪卡璐人從太陽系中趕走，以免做出威脅到江摩爾人未來的事情。可隨后的頓納帝卻好像變為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由尼基看起來非常熟悉而又感到恐懼的頓納帝，那就是在醫療室中大肆屠殺江摩爾人的惡魔。雖然由尼基自己沒有目睹那一幕，但事后通過錄像回放由尼基還是清楚地記得頓納帝的猙獰表現。

　　 無奈的是，雖然由尼基希望切斷通訊來阻止頓納帝與其他飛船之間的通訊，以免影響到其他領導的決策，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捎捎陬D納帝的控制級別明顯地高于自己，因此他的這一努力被主控電腦自動否決了。無奈地由尼基看著頓納帝在那里咆哮，心里只有祈禱其他人不要聽從頓納帝的胡言亂語，好在自己之前已經通知過其他飛船頓納帝的情況，他們應該能夠做出合理的判斷。

　　 可讓由尼基吃驚的是，似乎在突然之間的個性轉變之后，頓納帝的提議居然得到了其他眾人的認同，而且這一提議在由尼基看來居然也是充滿了極大的誘惑力。頓納帝的后一提議仍然是以拒絕迪卡璐人為宗旨的，不過聽起來卻要陰險的多。

　　 原來頓納帝的后一提議不再是以和平解決為手段，而是以答應迪卡璐人的要求為誘餌，要求雙方就共同開發地球資源進行談判。不過考慮到地球是江摩爾人的殖民地，在場的江摩爾人領導應該以保護殖民地平穩過渡為條件，要求迪卡璐人將飛船航行到太陽系外進行談判，畢竟從江摩爾人的角度來考慮，如果迪卡璐人的出價過低，那么江摩爾人完全有權力拒絕迪卡璐人共同開發的提議。

　　 而在雙方均駛出太陽系后，依靠江摩爾飛船的集成優勢對那幾艘迪卡璐飛船實施突然打擊，務必達到全殲的目的。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迪卡璐人不至于威脅到江摩爾人的地球人類思維資源?？紤]到迪卡璐人不會為了遙遠的太陽系資源與江摩爾人公然翻臉，畢竟這里離迪卡璐人的母星太遙遠了，為了爭奪這里的資源投入大量的資源未必是合算的。這不僅對江摩爾人來說如此，對迪卡璐人來說同樣如此。當然，這是在假設迪卡璐人不清楚江摩爾人控制太陽系及地球人類的真實目的為前提的。

　　 互相看了一眼，幾位船長和指揮官幾乎每個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頓納帝領袖在江摩爾社會中的形象一向是以公正、誠實為代表，誰都不會想到他居然會提出這樣的方案。顯然，這一方案是非?？尚械?。迪卡璐人估計也不會想到這是江摩爾人的一個騙局，既然對方沒有準備，那么要想消滅這幾艘貿然闖入到太陽系的迪卡璐人飛船就會容易得多。

　　 不過，雖然其他幾位船長和指揮官都露出了贊成的臉色，但由尼基卻私自留了個心眼。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在醫療室中頓納帝的表現和說出的迪卡璐語言讓由尼基根本不敢完全相信頓納帝的話，更不要說在這么大的事情上了。如果真的按照頓納帝的指示去做，萬一迪卡璐人決定和江摩爾人開展，那么到時候誰來維持太陽系的平衡？

　　 想想上一次的千年戰爭吧，江摩爾人根本沒有占到任何便宜，而那時的迪卡璐人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種族，雙方在這么多年相互間近似封閉的發展之后，誰又敢肯定此時的頓納帝不是被迪卡璐人思維侵占后的一個傀儡！誰又敢肯定這不是迪卡璐人的一個圈套！

　　 盡管承認由尼基的懷疑確實非常有道理，但他還是無法說服其他幾位船長和指揮官。這一方面是因為頓納帝的提議確實充滿了誘惑，而這又是從江摩爾人角度來看最為合理的做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包括由尼基在內的幾位領導人實在想不出在短時間內能夠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決方案。

　　 雖然眾人最終統一了思想，決定采納頓納帝的提議，不過在由尼基的強烈建議下，眾人還是多做了一手準備。這手準備就是一方面以幾艘飛船的集成力量權力消滅迪卡璐人的飛船，同時也派遣一艘緊急救生艇飛回江摩爾行星匯報情況，并盡可能從江摩爾行星獲得強力支援。那樣的話，即使頓納帝的提議是一個陷阱，江摩爾人還是自信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的，而這段時間足夠以緊急航行的速度帶回大批戰艦的。

　　 商討結束后，由尼基作為江摩爾人的代表回復了迪卡璐人的提議。由尼基答應江摩爾人可以考慮迪卡璐人的提議，不過出于保護殖民星系的目的，由尼基希望迪卡璐人的飛船能夠退出太陽系的邊界之外，在那里江摩爾人將和迪卡璐人進行進一步的協商。

　　 看起來迪卡璐人似乎知道江摩爾人一定會答應他們的提議，而且似乎他們也清楚地知道江摩爾人不會在地球上與自己展開協商，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們便同意了由尼基的提議。

　　 在江摩爾人看來，迪卡璐人的答應似乎有點太輕松了，以至于他們不禁懷疑到底是自己中了迪卡璐人的圈套，還是迪卡璐人即將進入到自己的圈套之中。不過從對太陽系外的掃描情況來看，沒有發現任何迪卡璐人飛船的痕跡，顯然他們不可能在那里埋伏。

　　 雙方加起來一共十幾艘飛船，為了不影響星系現有結構的穩定性，迪卡璐人遵照由尼基的吩咐在太陽系內同樣采取了亞光速方式航行。雖然明知道這種速度的航行危險非常高，但迪卡璐人似乎非常喜歡冒險，又似乎有著極強的自信，他們居然在江摩爾飛船的虎視眈眈之下悠然自得地以0.9倍光速航行著。

　　 盡管雙方之間如此眾多的飛船同時在太陽系內航行，但由于江摩爾人實現對太陽系的改造讓地球人類的科技發展有著極其重大的缺陷，以至于對如此大規模的宇航行動居然沒有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家太空觀測機構能夠發現任何不正常的蹤跡。

　　 而此時的江摩爾飛船群中的一艘則以0.9999倍光速加速向太陽系外駛去，由于速度過于接近光速，以至于其引起了太陽系內木衛二和冥王星軌道的些微變化。不過這只是江摩爾人自己計算的結果，一方面地球的觀測站對如此微小的變化可能會作為觀測誤差忽略不計，另一方面就算是他們發現了，也會認為這是正常的軌道震動。畢竟從地球科學發展水平，行星和衛星軌道某些時候的混沌態震動是無法預測的，這種震動也是很正常的。

　　 饒是如此，以由尼基為首的江摩爾飛船指揮們還是小心謹慎地采用變速平衡的方式來抵消那艘飛船帶來的不良影響，同時要求迪卡璐人飛船按照他們的指示采取適當的變速航行。

　　 大概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迪卡璐人飛船對江摩爾人的這一“無禮”要求完全照做。在江摩爾人的可以補救下，星球軌道的這一細微異常就這樣被掩飾過去，幾百顆環繞在地球和其它星球的各種衛星和宇宙探測裝置居然沒有監測到任何軌道異常的數據，地球上人類依然在懵懵懂懂之中生活著，幾乎沒有幾個能夠感知到這些。

　　 不過事情也并非完全按照江摩爾人的意圖進行著，至少對孟凡來說就是如此。在江摩爾人和迪卡璐人的飛船遠離地球的過程中，孟凡居然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況在急劇地好轉。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孟凡的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大腦清醒了很多，而且攻擊欲也明顯地下降，此時的他甚至可以和別人安安靜靜地談論自己的病情。

　　 孟凡的這種表現引起了組織內負責人的注意。不明所以的歐陽博士親自來到了孟凡的房間和他交流著這種病癥的變化，他急切地想從孟凡的這一突然變化之中得出什么。

　　 不過讓歐陽博士失望的是，孟凡本人根本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對孟凡精神狀況和生理狀況的跟蹤數據也表明孟凡確實是突然發生這種精神狀態的改變的。至于其它的一些人，也發生了和孟凡類似的某種變化，不過由于他們和孟凡的病情有所不同，除了嗜睡和做噩夢之外，其他人并不像孟凡那樣具備強烈的攻擊性。而且他們基本上在孟凡之前都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狀態。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歐陽博士對一切都成竹在胸，但孟凡的這種病情也確實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這到底說明了什么？和自己的假設之間有著如此明顯的沖突，為什么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