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府宅

　　府宅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輪明月漸漸升起，可一直等到皓月當空，卻仍然不見府宅影子。蘇南有些著急，“蒼兄，你不是說月圓之夜，就可以見到府宅么，為什么還沒有出現？”蒼容也納悶，他也是聽祖父說起，自己也是頭一次來，誰又知道這傳說，有幾分真幾分假？

　　“再等等吧。”蒼容安慰道。

　　“等，等，等。多等一分，我爹的危險，就多了一分，這是什么破玉佩，老魔頭，你在哪兒，你給我滾出來！”蘇南歇斯底里的大叫，“月胤，你在哪兒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來啊，是我對不起你。”蘇南一邊吼著，雙膝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面孔嗚嗚哭開，“月胤，是我對不起你，可我不是有意的。”蘇南用額頭磕著巖石，發出“咚咚”聲響。哭完了，也磕完了。蘇南無力的躺在地上，看著一旁蒼容。“完了，全完了。”他絕望的說著。

　　蒼容：“你愛那只狐貍么？”

　　蘇南：“是的，以前我并沒有發覺，可當我一劍刺向他的時候，我從他的眼神中看見了，那是眼淚，狐貍的眼淚。”

　　蒼容：“那么，你是愛漠北多一些，還是他多一些？”

　　蘇南：“我說不清楚，漠北是因為我才死的，如果不是我，漠北不會死。月胤，也是被我害死的。如果我不和他結拜，他就不會死。我就是一災星。”

　　蒼容：“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呢？”

　　蘇南：“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會帶著月胤私奔。哪怕要我去當強盜，我也會養活他。”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聲，打破倆人談話，一位須發皆白老者，顫巍巍的從樹林里走出來，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拿著燒雞，手腕上掛著酒葫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兒若無其事走到火堆旁，自顧喝了口酒，“好酒啊......”蘇南和蒼容，都被這忽如其來一幕看呆了，他們不知道，這老頭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個瞪大眼睛，盯著老頭兒。

　　“哦，兩位這火，是你們生的吧？”老頭兒問。

　　蘇南：“正是。”

　　老頭兒：“老朽年歲大了，可否借這火，取取暖吶？”

　　蘇南：“前輩輕便。”

　　老頭：“多謝，多謝。”

　　說著話老頭也不客氣，將荷葉打開用一根樹枝，將燒雞穿了起來，放在架子上慢慢的烤著，一股香味兒，撲鼻而來。“二位少俠想必是沒吃飯吧，這只燒雞權當是感謝二位，來來來不必客氣。請便，請便。”老頭說著話，示意他們不要拘束。蘇南和蒼容早就餓壞了，又聞見這燒雞的香味兒，擼袖子就撕扯開了，不一會兒工夫，燒雞就沒了影兒。老頭兒笑呵呵的看著他們，從懷中掏出倆杯子，“二位少俠，這酒一個人喝，是喝不出滋味兒的，不如我們三人一起喝，如何呀？”說著，給他們倆一人倒了一杯。蘇南端起酒杯，一股幽香傾入脾胃，不由分說他一應而盡。“果然是好酒。”蘇南贊嘆道。蒼容見蘇南喝了，隨即也一飲而盡。果不其然這的確是好酒，但他自幼游學研習道術，在這荒山之上，遇到一奇怪老人，令他不由得有些懷疑。

　　于是，他試探問道：“前輩，請恕晚輩冒犯，您孤身一人怎會在此荒山上呢？”

　　老人瞧了他一眼，狡黠一笑回答道：“誰說我是孤身一人，不還有你們倆位相陪么？”

　　蒼容笑了笑，“前輩真是會說笑，我猜前輩來此，定不是為了找人喝酒聊天，這么簡單吧。”

　　老人聞聽有些不悅，“老朽生平云游四方，平日里就是喜歡，天當被子地當床，怎么這也有不妥之處嘛？”

　　蘇南見狀對蒼容的問法，也感到不滿。他心說話：這位老伯宅心仁恕，他用自己的燒雞美酒款待你我，你卻這樣詢問他人，蒼容你也太失禮了。想到這里，他趕緊開口解圍，“前輩莫要見怪，我那朋友心直口快，但絕無冒犯之意，還請前輩海涵。”

　　老人聞聽把頭一扭，又笑嘻嘻的說：“你們可知道這兒是何地呀？”

　　蘇南有些不解，他試探著回答：“這里是小孤峰啊。”

　　老人：“不錯，這里的確是小孤峰，那么，你們知不知道，每當月圓之夜，小孤峰上就會出現，一座府宅呢？”

　　蘇南：“據說銀發老魔就在府宅中，前輩我們前來小孤峰，就是為了求見魔尊大人，還請前輩引見。”

　　老人：“唉......我勸你們吶，還是趕快走吧。這府宅里呀，全是咽氣兒的，陰森恐怖到處都是鬼魂，到了夜半三更，陰氣最重的時候，那些惡鬼是要出來吃人的。”老頭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說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蘇南，嚇得他一個腚蹲坐在地上，臉色刷白如白紙一般。老頭兒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繼續說道：“嗯......好香的肉啊，細皮嫩肉的，我好久沒有聞到這樣香的肉了。”說著話老頭一個踉蹌，一顆圓滾滾的東西，掉在地上一直滾到蘇南的腳跟前，蘇南湊近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是顆血淋淋的眼珠子。“誒，我的眼珠子，怎么掉了。”老頭兒摸索著往前，再看那手卻已經是血肉模糊。那空洞洞的眼眶，黑漆漆的看著自己，似乎要將自己吞噬。

　　“啊......”蘇南嚇得大叫，可他剛起身要跑，卻覺得有什么東西，拽住了他的腿。回頭一看，居然是一雙手，順著手看去，那是半截人兒，腸子都露在外面兒，一灘血漬流了滿地。那人抬起頭，嘴角流著血，笑嘻嘻看著自己。蘇南拼命大叫，卻發覺有更多惡鬼，朝自己涌來。漸漸的，他失去了知覺......

　　“大哥，你醒醒......”“大哥......大哥......”一聲聲呼喊，讓蘇南逐漸恢復了意識，“月胤......月胤.....月胤......月胤！”蘇南大聲叫著，猛的爬了起來，他不由分說抱緊面前的人，那是似曾相識的溫暖，那股體香曾幾何時，也聞到過。他漸漸松開手，“月胤！真的是你。”蘇南激動的看著曉曉，“啪。”一記巴掌打在蘇南臉上，曉曉委屈得看著他，“義弟，我......”蘇南剛要說話，“啪。”又是一記巴掌。“是我對不起你......”蘇南結巴的說著，“啪。”曉曉有給了他一記巴掌，蘇南默默忍受著，“我......”

　　就這樣，蘇南說一句話，曉曉就給他一記巴掌，也不知道打了多久，蘇南只覺得臉紅紅的，火辣辣的。可他沒喲一句怨言，“你打吧，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我該死。”蘇南說，“你打死我，都是應該的，但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離不開你。不管你是妖，還是狐，我都愿意陪在你身邊。相信我。”曉曉聽著蘇南訴說著，忽然，他忍了很久的眼淚，如瀑布般噴涌出來，他哇的一聲哭開，撲倒蘇南懷里，一邊哭一邊捶著蘇南的胸口，“你這個負心人，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呢？我恨死你了，我差點兒就被殺了......傷口真的好疼。”他一邊哭，一邊喊著。

　　蘇南抱著曉曉安慰道：“別哭了，乖，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你要是還不解恨，就用劍刺我一劍。”曉曉聞聽，頓時就止住哭聲，他捂住蘇南的嘴，“不許你說這樣的話，如果你真的，想我原諒你，那么，你以后都不許離開我。”蘇南看著曉曉，用力點了點頭。曉曉苦澀一笑，從懷中拿出小瓷瓶兒，“這是情花露，你喝了它，以后就只能愛我一個，如果你敢背叛我，那么，你等著飽受，萬箭攢心之苦，你敢喝么？”曉曉看著蘇南。

　　蘇南二話沒說奪過瓷瓶，將瓶中花露一飲而盡。曉曉看著蘇南，欲言又止。他默默地低下頭，心中不是滋味。“瓷瓶中裝的，是忘情露。是為父從瘟君哪兒討來的，世間最毒的是一個‘情’字，比‘情’更毒的是‘忘情’，天若有情天亦老。是要他長久的、留在你的身邊，還是結束這段感情，為父讓你選擇......”曉曉的耳邊兒回蕩著我的叮囑。

　　蘇南感到一整眩暈，繼而視線變得模糊。與曉曉有關的片段，一幕幕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黑暗中。他想去抓，卻發覺那是徒勞。他想喊，卻忘記要喊住的人，叫什么。片刻他恢復了神智，“我這是在哪兒？”蘇南自語道，“敢問兄臺，這里什么地方？”蘇南看著曉曉，顯然忘情露已經起作用。曉曉有些悲傷，但他隱藏心事的能力，比誰都快。“公子有所不知，這里是方圓百里，都屬小孤峰范圍。今夜是圓月之夜，小孤峰上會有出現一座府宅，也算是一處奇觀。若是有緣人便可得見，據說府宅中有位神仙，若能得見便可滿足一個愿望。只是，多年來都不曾有人，得見神仙真面目。”曉曉刻意背對著蘇南說，不讓對方看到自己，因為悲傷而落下的淚水。

　　“原來如此。”蘇南恍然大悟。“蘇兄，我們該啟程了。”蒼容邁著沉穩步履，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此刻他目若朗星，方才狼狽模樣，蕩然無存，相反，身前身后，多了百丈威風，眉宇之間，有了千層殺氣。倘若細看，隱約可見周身上下，散著金光。蘇南有些疑惑得看著他，又看了眼小孤峰，可他怎么看都看不見，半山腰上那座氣派府宅。“蘇兄難道忘了，你我即將親赴邊關，為天下愛蒼生盡一份力。”蒼容提醒道。蘇南恍然大悟，他一拍腦門“對呀，事不宜遲，快些前往邊關。”蒼容生怕他，想起什么似，趕忙拉著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曉曉的眼淚止不住，往外流淌。我手里把玩著玉佩，站在曉曉身旁，看著他們遠去背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