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意外事件

　　潘榮華和丁玉英在家里收拾行李，他們已經買好了今天的機票，從上海轉飛美國紐約。

　　丁玉英埋怨潘榮華，她說：“我們去美國是光明正大的事，是好事，應該告訴大家，在酒店擺幾桌酒，讓兄弟們讓朋友們也高興高興。再不行，在家里聚聚也可以。”

　　潘榮華說：“王奔的事情剛平息，大家的元氣還沒恢復，多事之秋，能簡單就盡力簡單一點。”

　　偏偏這個時候，王奔開車來找潘榮華。看到潘榮華夫婦在整理行包，隨口就問：“大哥，你們出差呀。”

　　“去美國，在上海轉機。等會就去溫州機場。”丁玉英搶著回答。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們去美國是大事，怎么也得讓兄弟們為你們餞行餞行。”王奔說著就掏手機準備給大伙打電話。

　　潘榮華按住了王奔的手，說：“在美國就十幾天，等回來大家好好聚聚。”

　　看著王奔驚訝又著急的樣子，潘榮華問：“你找我有事？”

　　“我想跟你談談北京的事情。”王奔說。

　　潘榮華看手表，然后問王奔：“開車來的嗎？”

　　王奔說：“車就停在門口。”

　　“正好，你開車送我們去機場，我們在車上談。”潘榮華說：“還愣著干嗎，去幫大嫂把行李弄到車上。”

　　王奔趕忙伸手，積極地幫丁玉英把行李一件又一件地搬到車上。

　　臨上車的時候，王奔說：“大哥，要不我直接送你們去上海得了。”

　　“費那么大勁干嗎，上海還有一個朋友跟我一起去美國，他在上海虹橋機場等我。”潘榮華拍拍王奔的肩膀，示意王奔上車。

　　溫州機場位于溫州東郊，那里原本也是一片灘涂，也是填海工程開發了大片工業用地，不但建設了溫州機場，還圈出了一個濱海經濟開發區，現在一片繁榮。

　　在車上，王奔向潘榮華匯報情況：“我給北京的高哥打過電話，事情基本上有著落了。”

　　“高哥是誰？”潘榮華問。

　　“他叫高峻，是廣州人，原來在廣州做鋼材生意。”王奔邊開車邊說：“據他說，他的一個叔叔在國務院辦公廳里工作，背景非常深奧。后來，他到了北京，做什么生意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在北京二環、三環買了兩套房子，還買了三輛高級轎車，一副高干子弟的派頭。”

　　“這個人在北京的背景你一定要了解清楚。”潘榮華說。

　　王奔用腳輕輕帶了一下車剎，汽車自然放慢了速度。王奔側頭看了一下潘榮華，說：“我跟高峻已經交往了五、六年，比較了解他。”

　　“沒關系，只要他有財產，我們都不怕。”潘榮華說，繼續又問：“他怎么說？”

　　“我跟他說了工程的情況，他說，他可以聯系國土資源部，甚至可以叫國務院辦公廳出面，由上級直接發文件發領導親筆批示給浙江省府、給溫州政府，落實工程應該沒有問題。”王奔說。

　　“一定要找對部門，找有威望有權利的領導，要一錘定音。”潘榮華說。

　　“不過，他有兩個條件。”王奔說。

　　“什么條件？”潘榮華問。

　　“第一，領導出面要‘后手’。”王奔說。

　　“多少？”潘榮華問。

　　“最少200萬。”王奔怕潘榮華不相信，補充說：“是他說的。”

　　潘榮華沉默了一會，然后說：“計劃之中，沒問題。”

　　“第二，高峻個人對工程很感興趣，他要求入股，是空股，30%。”王奔說。

　　“這個高峻也不是好東西，出手太狠了。”潘榮華說：“不過，只要他有要求，問題就可以解決。”

　　溫州機場離溫州市區不遠，再說又建造了機場高速，談話之間，汽車已經到達機場。王奔下車，一直幫潘榮華辦理登機牌、托運行李。辦完之后，潘榮華又看手表，說：“還有十幾分鐘，我們到咖啡廳坐坐。”

　　機場大廳右側開張著一個咖啡廳，規模很小，但生意不錯。三人進來，王奔和潘榮華要了拿鐵咖啡，丁玉英要了一杯奶茶。

　　“王奔啊，不是大哥給你潑冷水。北京這個地方水太深了，高官聚集，高級騙子也聚集。”潘榮華說：“我們兄弟走這一步，也可以說是背水一戰，虧不起啊。”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小心辦事。”王奔安慰潘榮華。

　　潘榮華喝了一口咖啡，說：“你安排個時間，和韓正音一起去趟北京，先試探試探。”

　　“行，我回頭跟三哥商量。”王奔說。

　　正說著，機場廣播發布通知，前往上海虹橋的班機開始登機。潘榮華擱下手上的咖啡，站了起來。丁玉英也隨后站起來。

　　潘榮華說：“回去告訴兄弟們，這陣子大家辛苦一些，有事保持聯系，我已經辦理了國際漫游，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王奔也站起來為潘榮華夫婦送行。走到安檢區，王奔停下來，向潘榮華夫婦揮手告別，嘴里還在高聲呼叫：“大哥、大嫂，一路順風！”

　　韓正音覺得這個下午有些不正常，電話似乎多了一點。剛剛接過一個朋友的電話，李水姿就來了一個電話，說廣告公司晚上招待一個領導，是她爸牽的頭，在“海上天”，她爸指定韓正音要參加。韓正音連忙說沒問題，晚上他沒事。

　　剛放下電話，手機又響。電話是王奔來的，王奔告訴他大哥大嫂已經去了美國，在上海轉機，他剛剛送大哥大嫂去了溫州機場。

　　韓正音說：“他們去美國干嗎不告訴兄弟們，我們應該熱熱鬧鬧地給他們送行。”

　　王奔說自己也弄不明白大哥是怎么想的，要不是碰巧他去找大哥，他也不會知道大哥去了美國的事。

　　韓正音嘆氣，說：“大哥真是低調過分。”

　　王奔說：“我是去向大哥匯報北京的事情，北京方面已經回復，工程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大哥叫我們倆去趟北京，先試探試探。”

　　“行，準備什么時間走？”韓正音問。

　　“如果你有時間，明天就可以動身。”王奔說。

　　“我有時間。”韓正音答應下來。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準備訂機票。”王奔說完就掛上手機。

　　關上手機，韓正音感覺自己突然充實起來，按照這樣的安排，這幾天他應該比較忙碌了……正想著，手機又響。看來電顯示，是溫州市區一個電話，但很陌生。

　　“你好。”韓正音問候。

　　“你好。”對方說：“你是韓正音嗎？”

　　“我是。”韓正音說：“請問哪位？”

　　“我這里是溫州交警大隊機動隊，請問你是浙CT8285的車主嗎？”對方很有禮貌地繼續詢問。

　　韓正音的毛孔悚了一下，對他來說，他最怕交警隊的電話，每次交警隊來電話，總不是好事。

　　“是。”韓正音說：“出什么事啦？”

　　“今天下午，在溫州江濱大道上出了一件事故，一輛出租車撞到了一個老人，司機已經逃逸，經我們偵查，這輛8285車輛就是你的。”對方簡單說明原因：“你現在馬上來我們機動大隊事故組接受調查。”

　　韓正音的額頭已經冒汗。在以往，出租車也出現過碰碰磕磕的事情，但是基本上都是小事，交給保險公司和交警處理就好了。但是，如果事故能讓一個司機嚇得逃跑，這個事情應該不小。

　　韓正音掛上手機，趕忙去找8285車輛資料，包括出租協議，還有出租車司機的身份證復印件等資料。找好了，心里還是感覺發慌，他給馮其福打電話，馮其福說自己正在街上，周鑲的父母來了，他真的脫不了身。

　　在平時，韓正音肯定會開玩笑，但是現在他沒有這樣的心情。他又給易守望打電話，易厚望說自己在單位上班，聽說韓正音的事，說自己馬上去交警隊等韓正音，易守望的單位也在溫州學院路，離機動隊很近。

　　韓正音最后給王奔打電話，電話一直忙音，弄了很久，王奔才接電話。

　　“三哥，什么事這么急，我正在訂飛機票呢。”王奔問。

　　韓正音說：“先不要訂飛機票，出大事了，陪我去交警大隊去一趟。”

　　王奔問出什么事了？

　　韓正音說：“電話里說不清楚，到了交警隊再說。”

　　溫州交警大隊機動隊在溫州學院路，就依附在溫州公安局旁邊。韓正音到達交警隊的時候，易守望已經在門口等候，可王奔還沒來。他倆又在門口等，直到王奔匆匆忙忙來了，才一起走進去，走進事故組。

　　交警大隊事故組辦公室里站滿了人，看來溫州交通狀況不怎樣好，事故頻發，等候處理的人群一撥又一撥，而且吵吵鬧鬧。

　　韓正音擠上去，說自己是8285的車主。那個正在辦公的交警馬上停下手里的活計，帶領韓正音三人走到隔壁的組長辦公室。

　　韓正音感覺非常不好，在交警隊享受單獨談話絕對不是好事。這時，又走進一個交警，手里還拿著一個本子，大家坐好后，交警開始問話，并做記錄。

　　詢問完畢，做完記錄，韓正音問：“老人傷勢嚴重嗎？”

　　“還在醫院搶救。”交警抬頭看了韓正音，說：“你應該去醫院看望看望，這樣對你有利。”

　　韓正音沉默，王奔在旁邊問交警：“出租司機的事情怎么辦？”

　　“我們會把資料移交公安局，由公安局立案偵察。”交警說。

　　“跟車主有關系嗎？”易守望問。

　　“你說呢？”交警反問。

　　“我的車在哪里？”韓正音想起了自己的車。

　　“暫時扣押在我們隊里，待案件處理清楚，再來提車。”交警說：“現在你們馬上準備5萬元，明天早上就送到我們這里，先救人要緊。”

　　“對，對。”韓正音說：“明天早上一定送來。”

　　三人從交警隊出來，韓正音的心已經七上八下，他問易守望：“我該不該去醫院看看？”

　　“你去找死啊。”王奔說：“病人家屬現在肯定很不理智，你去就容易發生誤會，人家揍你怎么辦？”

　　“那怎么辦？”韓正音問。

　　“我去醫院吧。”王奔自告奮勇，說：“先去探探消息。”

　　王奔走后，韓正音的心還是不踏實，他問易守望：“如果老人死亡，我會不會被牽累，要判刑啊？”

　　“司機逃逸，肯定要負刑事責任。”易守望答非所問：“我也不知道，咱們去問問律師吧。”

　　交警隊的斜對面就有一家圣康律師事務所，易守望說自己認識里面的一個律師，姓杜。易守望和韓正音進去的時候，杜律師正在辦公室寫材料。看見易守望，杜律師熱情地招呼，并泡茶給易守望和韓正音。

　　易守望說，他的朋友碰上了一件麻煩事，過來咨詢咨詢。韓正音就把車禍的事情簡單做了介紹，然后向杜律師詢問事情的性質和處理辦法。

　　杜律師說：“這個案件原本比較簡單，但是，司機逃逸后，情況就復雜了。”

　　易守望問：“會牽連到車主嗎？”

　　“當然會。”杜律師說：“原則上來說，發生車禍后，車主只負擔民事責任，車主跟司機要共同提供賠償。但是，司機逃逸后，案件就升級了，從民事升到了刑事。”

　　杜律師怕易守望和韓正音聽不懂，所以繼續解釋：“從表面分析，司機應該是酒駕，他明白自己要負全部責任，又擔心撞死人，所以逃跑了。這是普遍現象，很多車禍案件都是這樣。司機逃跑后，車主首先要負擔全部的賠償責任。”

　　“賠償沒問題。”韓正音問：“問題是我會不會受牽連，也要判刑？”

　　“這個倒不會。”杜律師說：“你不是具體行為人，沒有犯罪行為，夠不上判刑。但是，民事賠償責任是脫不了的。”

　　“要陪多少？”易守望多此一問。

　　“這個就要看老人的傷勢了，不同傷勢有不同的賠償程度。”杜律師說。

　　“那我的車呢？”韓正音又問。

　　“車輛肯定要扣押，直到完成你的民事責任后才可以提取。”杜律師說。

　　通過咨詢，韓正音的心才稍微平靜一些。他們謝過杜律師，走出律師事務所的時候，馮其福才給韓正音來電話，詢問事情發展情況。

　　這個時刻，韓正音最狠電話了，他沒好氣地對馮其福說：“你陪你的新丈人去吧，我可沒你這樣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