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看到一身黑色西服的洪元貞,突然之間,劇烈疼痛的腰部,也不再象此前那般痛得厲害了,終于說出的比較流利的話。
盧征程知道,在民中,如果黃權路是實質上的第二把交椅的話,司機洪亦貞當做第三把交椅。
洪亦貞除開得一手好車,二十年無交通事故外,在建筑尤其是蘭眳建筑業方面,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在民中搞基礎設施投資時,他仿佛就是全權代表。他曾經努力地搜集過關于洪亦貞的資料,但是到得頭來,仍如瞎子海里抓蝦米,有勁找不到使處。
“紀校是不是還有腎結石?我的腎結石犯了就是這呃樣子。”洪亦貞看看書桌上的青黑之物,說,“蘭眳的水太硬,得結石的人不少。不過,看你的情形,腎結石可能還在顆粒狀態,兩幾毫米大。腎結石不是病,疼起來要命。”
他倆說著話,黃權路急匆匆從外面趕進來。名言一見他面,一句話沖口面出:“你都跑哪點去哰?”
黃權路一聽此話,把滿肚子的委屈咽在肚里,陪上兩句干笑,不說話。
洪亦貞一見:“名校,你還真別怪我們黃主任。”
“一出去就是半天,還不怪他?”
“他的確出去哰好半天,不過你曉得他都做啷子去哰不?”
“出去偷懶去哰吧?”紀文埋怨著,眼中的淚水淺淺流,聲音堅硬似鐵。
“你看他這一身就曉得哰。”洪亦貞道,挪了挪身子,一把把黃權路推到紀文身前。“紀校,你看,初冬時節,我們黃主任灰色的衣服上都浸出汗,還能去了哪里?他可是功勞苦勞一樣大,簡直大得無以言表。”
洪亦貞這一推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正好把黃權路擱到了一個顯著的位置。一個舒適的位置。這個位置既不過分顯眼,又讓人感到不被人遺忘,的確是一個最佳的位置。
這一點,多年的經驗養成了黃亦貞觸手及的直覺,讓他自己同時也讓被推的人受用不盡。
黃權路感激地凝視發洪亦貞一下,又回頭看著紀文,上氣不接下氣,只說出一個字。“我……”然后端起書桌上的涼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氣,“還是亦貞理解我們的彼此哩辛苦……”
“哪里哪里。說到理解,我們紀校一定比我們三個大男人更會理解。你們說是不是?”
紀文的確理解,所以她聽后,沒有再言語。
室內三個男人哈哈笑了兩聲,黃權路和盧征程悄悄向洪亦貞豎起了手指,會意地笑了笑。
在這所學校,男人還是上了點歲數的,才知道說討紀文喜歡聽的話,而且,這種風氣自紀文登上第一把交椅后,得到自然而然地生長。
特別是最近兩年,大有越演越烈之勢。讓全校教職工時不時想起了金庸筆下的星宿派老仙丁春秋的風采,依稀又在蘭眳民中重演。
紀文看到這里,突然感到腰也不怎么疼了,于是嘿嘿笑了兩聲:“來,小黃、老洪,扶我到醫院去。小盧,你把辦公室打掃一下,啊!”
“呵呵呵呵,紀校,快去吧,再拖更加疼痛難忍。”盧征程道,“我曉得市醫院掛號處的人,我打電話讓他們預先掛號。”
盧征程對醫院的熟悉,不亞于對火車站的熟悉。對此,其他三人是知根知底的,但是洪元貞似乎更加熟悉。
三人并未理會他,而是相互攙扶著,走出校長辦公室。
盧征程看著他們三人走出辦公室,轉頭看了看一片狼跡的辦公桌桌面,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鼻孔里粗重地“哼”了幾聲,心里直罵:“他媽哩些……”,慢騰騰地四處搜尋起掃帚來……
醫院正如公安局,是人們進了第一次,就不想再進第二次的一個美妙的窟窿。不過,紀文卻不得不再次進去,旅游一回了。
她仿佛又在地獄里歷練了一番,成天想著,是否能渡過這一番輪回。
直到住進那間熟悉得不能于熟悉的加護病房的第三天,紀文才感到關于意見箱的爭論,甚至提出掛意見箱的點子,原來竟是如此如同兒戲。她不時感到如同身處寒潭,加上季節的轉冷,這種涼意頓時化作無數焦躁。
為此,她讓黃權路兩次向院方請求換住普通病房。可是一個多星期過去了,事情似乎還處于研究研究討論討論階段。于是,她只得耐著性子,在凄冷的加護病房里,守候了十三天,日子一日挨一日地,終于盼來了手術的到來。
“準備一下,十一點半手術。”護士的聲音甜美且突然有些冷寂。這聲音既熟悉又有許多的隔膜似的。
護士姓嚴名祺鴻,紀文對這個姓名有著甜蜜的回憶。那些甜蜜的回憶時常縈繞在她,糾纏著她本來就貧乏的人生旅途,其中最甜蜜的一個人莫過于嚴祺鴻。看到她能令她暫時忘卻被背叛的侵擾,幻想青春的靚麗,感受青春的節拍,讓自己孤寂的日子得到短暫的撫慰。
她第一次對這個名字感興趣,絕不是因為名字本身如同男人般大氣,而是這護士甜甜的微笑里,有著初入社會的男人那樣單純而又爽朗。單純且爽朗的笑里充滿了蜜一般清純。
女孩曾經告訴她,其實她并不喜歡醫院的工作。一提起這工作,蜂蜜一般的笑,頓時濃得像一杯讓人直打噴嚏的咖啡。滿目洋溢的青春倏地冰凍三尺,雪履兩米,異常的寒冷,異常的怵目驚心。她向往著走上舞臺,緩緩步入旋轉的樓榭閣臺,一展那蜜一般的笑容,一吐那柔中帶剛、剛柔相濟的歌喉,從此一笑傾城,一唱傾國。
然而天生她才終無用,生不逢時乏知音。但是她仍然懷揣著孜孜不倦的夢想,每天都要走上高高的山崗,如豫劇演員般晨練,如芭蕾舞演員般跳躍,跳盡一腔郁悶,吸進滿懷的夢幻。靈動的腰肢在松樹間飄浮如云,如絲綢般輕靈飄動;穿梭如電,似迅雷般一鳴而過。
紀文的確看過嚴祺鴻的舞蹈,聽過她的歌聲。即便在蘭眳的演藝界,也實屬首屈一指。紀文看過之后,眈目結舌,援助之意頓生。真是因那么一點善念而終成忘年之交。其實她也明知這并非善念在作祟,因為從這女孩的身影里,她的確看到了另一個漂浮的夢可能成為現實,從而給茅草叢生的心平添一兩絲午夜的毫光。
她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幫助人,而這一次無私的饋贈,卻成了她隱隱的痛。
蘭眳歌舞團的工作清閑得異乎尋常。在蘭眳本來倍受冷落的行業中,突然之間成了糯米酒,甘醇爽滑,滋潤喉嚨。人人都想嘗一口,一時間,本來一蹴而就的事,卻著實高不可攀起來。嚴祺鴻的歌喉與舞姿,雖然業內人士看后,都贊不絕口,而她倆也正在認為十拿九穩,沉浸在非我莫屬的情景中時。
曾團長的回話令名言大跌眼鏡,但他卻難免一反豪放的聲調,靦腆得如同灰姑娘,還得為此事大灑口水:
“你曉得,我們都是為人做嫁衣的人,官場無風無浪,但是風一起而浪不息。這計姐是曉得行情的。行情如此,而哥我又囊中羞澀,嗨……”
至此為止,紀文才初步領略到,與團長的鐵桿關系,添上嚴祺鴻的天賦,敵不過瞑瞑中的潛規則。團長臨了之際也扼腕長嘆。
“沒規則難成方圓,有規則卻禁錮天才的異軍突起。咋個說好呢?”紀文感慨道。
“蘭眳失去未來一臺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誰叫市里給的名額少,而歌舞團如今實在沒有半點經費來雇用這個天才少女。”
歌舞團沒有經費是事實,沒有經費的歌舞團要想雇傭一個也是一個難題。財政不撥款,沒有錢的歌舞團養不起一個天才,即使勉強養著了,遲早天才也許也會變得廢材,這曾團長是有過刻骨銘心的記憶的。這記憶一久,在面對這兩老少時,難免不犯躊躇。
接著,他嚴祺鴻當前形勢——醫院與蘭眳演藝圈的形勢,最后說,“目前,蘭眳的兩種單位的形勢就像呃。小妹啊你的路還長,再說蘭眳歌舞團的現狀你也曉得哰,就這么點干工資,可比醫院的大紅大紫的獎金少多哰。好好干,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活,在哪兒生活都是這么過。當妹的可別為了此事成蹉跎。”
曾團長的聲音總是這么富于節奏,時快時慢,張馳有度,不失他話劇演員兼劇作家的雙重身份。但是他極富魅惑力的說辭,倒嚴祺鴻抽泣了幾夜。
好在嚴祺鴻年輕,又是幾夜后,終于明白了人生的蜂蜜遠遠比鐵蒺藜少的道理。只好在醫院苦中也作樂起來。
過后,曾團長也托人到省里說情,最終不過石沉大海,很掃紀文和曾團長的興,令得這個天才少女又暗自傷情了好一陣子。
少女的神傷總在剎那間涌現,一忽兒后消失。然后對紀文、曾團長這樣的養蘭眳人物來說,卻無疑突然被長刺拉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舊痕上再增新痕,一提起就像一杯難咽的苦酒。
不過,曾團長似乎在屢經挫折后,找到了一個補救的辦法,算是對嚴祺鴻的一種希望的延續。
在曾團長的撮合下,她雖無法成長為光彩照人的演員,卻因此也有了一個夢在心里延續。她的男友就是她崇拜的偶像,她雖沒有活在夢想的現實里,卻也活在了現實的夢幻里。
夢一經形成,便如滋生的雜草,刈之不盡,拔之還生。它熟悉得印入嚴祺鴻的腦髓,原來竟也是如此異常的陌生,生硬的話語在紀文耳前響起。
“記倒起沒得?”嚴祺鴻看著她心飄遠空的神情,似乎正流連在一個破碎的夢中,提高嗓門道。
紀文突地感到,第一次品嘗到了身在喪失純真友誼、失去忘年之交的滋味,原來比外面正得意飛舞的冬風還要寒冷。這思緒從眉心到肚臍,擾出一帶寒意,徘徊著。
“去叫你們院長來。”她低叱道,“快去叫他來。”
她似乎希望通過這近似絕望的聲音,挽回那段甜美的回憶,重新召回嚴祺鴻殘存的友誼。可是說過此話,反而有些后悔了。她把背部往床沿靠了靠。
嚴祺鴻鼻孔里哼了一聲:“我們院長要見你早就來哰。”
這是一聲很平常的鼻音,很輕很淡,從她的鼻中冒出幾絲青煙,盤旋著,一晃便消失。
她突然覺得,原來嚴祺鴻的鼻音竟然也是如此的無可挑剔且青出于藍,心中不由得冷冷地嘆息了一聲,原來哼鼻音,竟然是一切有權哼鼻音的人的最普遍的權利,不哼則已,一哼傾城,二哼耀國,三哼就得氣走那么些人。紀文心里不由得了咯噔一下,腰部又隱隱暗箱似地操作起來。她孤寂地作手摁著腰部。
有一種淡淡的不安,不遠不近地折騰著她,而且越來越強烈。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或者正在發生著,當嚴祺鴻開口的當兒,她便覺得已經發生了些什么。因為這種不安,既淡且密一般,漸漸布滿全身,現在的一切似乎已經不可挽回,而且不可改變。
的確,現在兩相對比,一個蒸蒸日上的醫院院長與一個衰落中學的校長,即使發生對話,顯然也應該是一場難以公平的對話。這么一場對話的結局可想而知。這種結局,紀文可是深諳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只有無語了。更何況,這個院長人稱笑面佛,一張笑臉迎患者,半顆冰心對蒼穹。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只怕結局便已經出現。
他不出現,也許在維系以前的那點交情。不過交情一事,最是難說,自己都快離開民族中學了,在沒有離開的今天,那交情也因近幾年的種種事端,變成了一縷淡淡的輕愁。
一旁的黃權路實在看不過去,從沙發中站直身來,可是想想,又坐了下去。就坐在沙發的邊沿,表情似乎淡然地看著嚴祺鴻。
有些話的確不該自己來說。更何況這看起來是公事,可是此時卻與家事沒有什么分別。說遠了,從嚴祺鴻的話語中,他似乎聽到了久違的民意。這民意在惱怒時,更是不便站出身來扛的。而今,這三種因素揉合在一塊,自己實在沒有理由說三道四的了。
一旁的黃權路礙于此情此景,倒一時忘了該出手時就出手的情懷,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地憋在一旁。
嚴祺鴻看到他倆一臉的不自然,又重復了一次:“記住十一點半。如果有啷子事,趕快告訴你的家人。”
嚴祺鴻說完。徑直向病房門外走去。
“就不能早一點嗎?”
“組織上決定的,豈能輕易更改。”
多么熟悉的字眼吶。可是,此時她已然不能再隱忍組織上決定的事了。在這間孤零零的病房里,她已經一忍就是十三天了。
“哦,我倒是忘哰,應該是叫你的組織來簽字。”嚴祺鴻走到門外,突地轉頭,隨后隨后鼻孔里又冷冷一哼,“把一個好好的單位,弄得一塌糊涂,還跑到這里撒嬌。”
“你說啷子?回來說清楚。”
她一聽到“應該是叫你的組織來簽字”時,咄咄逼人的口吻泛起無端的哀鳴。她心中暗罵:去他娘的組織。組織,組織。組織——
橫在一旁的黃權路,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頭望著嚴祺鴻。關于嚴祺鴻的事,他曾聽紀文不止一次提過,自是眼熟能詳,而今更是過目不忘。他望著這個紀文在他面前不時吹噓的忘年之交。他總算認識了這個忘年之交。
“你咋個能象呃說呢,小嚴?”他道,“再咋個些,她不也是你姐嗎?”
“哼哼哼,你啷子人?哦,我一時倒是記起來哰。黃泉路,那個黃大大的主任吶。”但見嚴祺鴻杏眼亂翻,白眼仁黑眼仁翻滾道,“你曉得這里是什么地方,白衣服成群的地方。”
他錯愕之余,卻又撕出那段沉睡十六年的記憶。暗嘆一聲:女孩居然也有憤青!
“你給我閉嘴。”紀文道,“你可以損我,但是,你沒有權利損別人。”
“不過我還是應該叫你做黃同志,哦對哰,是應該象呃叫,你說呢,校長大人?”嚴祺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自顧道,“如果蘭眳民族中學少點你們這類的中層干部,哈哈,真是觀世音菩薩重現哰。”
“祺鴻,閉嘴。”紀文道。
“哦,我是該閉嘴哰,啊,是該閉嘴哰。”嚴祺鴻道,“可是外面的嘴,你能叫他們全閉住嗎?就算我真正閉了嘴,他們會心甘情愿哩閉嗎?”
“你留點口德好不好?”黃權路拉了拉嚴祺鴻的衣袖,聲音近似哀求。
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眼睛的余光掃了一下黃權路。在鄙愚之余,又隱隱有些可憐起眼前這個人來。轉瞬間,心中的另一股郁悶卻把這絲可憐燒得一干二凈。
紀文看見她腮間與臉部肌肉的不斷變化,又似乎豁然開朗,就煞有介事地想看個究竟。
嚴祺鴻一甩手,掙脫他拉衣袖的手:“拿開你的臟手,別碰我的衣服。”
黃權路一聽此話,又看看紀文意思難明的笑臉,趕緊后退兩步,尷尬地笑笑。這是一種哭似的笑,比哭難看。
“你象呃說就不對哰。”他嘿嘿地一笑,這一笑仿佛心里里正在流血,結痂,潰爛,流膿,繼續流血結痂潰爛流膿。
“要咋個說,你才覺得動聽。”嚴祺鴻道,“哦,我曉得哰。你們干得好,做得妙。妙不可言……啊……妙不可言。”
此話象刀尖一樣直刺他倆的心臟,聽來令人心底冷氣嗖嗖,其寒入五臟六腑,其苦入奇經八脈。
紀文內心涌動著一股幼兒般的委屈,她無可奈何地抑制著,只感到心里的血正在稀釋成心靈淚水,沿著每一根血管,不斷地向每一根毛細血管滲透,逐漸擴散到皮膚的每一個汗孔。渾身散了架似的,涼悠悠的,合著寒風。心里涌起莫名的寒意,無比的苦楚。
紀文并非一個十足的施恩圖報的人。但她一時間沒有弄明白,兩年半的老少友誼竟然換不來片刻的溫情暖語,心中無端地生起無底洞般的煩躁,用腳使勁蹬著床尾的被褥,細細的白牙咯咯響。
她看了看怒溢發梢的嚴祺鴻,順著她侃侃而動的嘴唇,一直向上,似乎找到了個答案。這答案就寫在激情澎湃的鼻梁頂端——那個緊鎖的眉頭。她又不明白,這個干妹妹的眉頭為何如此緊皺。
黃權路突然感到,女人的心緒變化無常。少女的心事更是難以琢磨。眼前的女孩已然在一忽兒間,讓他體會到了善變的軌跡,竟是在不經意間給人迎頭痛擊。
黃權路沒想到,眼前的女孩也如同婚后的女人一樣,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此時仿佛倒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起來,一時瘋不斷瘋。不僅自家抽搐,還像傳染病似地,帶動著別人也不自覺地與她一起抽搐起來。
“民中的事倒似與你有關嗎?”黃權路終于站起身來,盡量不溫不火地道。
嚴祺鴻道:“民中的事就只是你們民中的事嗎?如果是這樣,事情倒也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哰。可惜,民中是國立中學,對吧?”
看著這個女孩,他倆突然覺得,世界原來竟是如此陌生,如此狹小起來。一時間,竟無語凝噎,喉部魚刺暗暗生。
他突然感到一股熱力撲面而來。自己怎么會感到熱力呢?不過,一回神之間,他發現,這股熱力不是來自嚴祺鴻的,的確不是,而且來自遙遠的霧一般的窗外——那被寒冷充斥得變調的空間。那些擁擠著,上班的人群或者小餐館內等著上早餐的人們的閑言碎語。
正是這些閑言碎語擠榨出別樣的意味,彌散成紀文據稱的流言蜚語。而自己深知,這些流言蜚語絕非空穴來風,而是一種世俗人眾對蘭眳的一些事件最淺顯的解釋。
事情的可怕之處往往如此,最淺顯的往往是最直接的,最直接的往往是最傷人情懷的,最傷人情懷的,往往是最難為當事人所能捕捉到的。于是,整個事件的始末,從一個縫隙中襲一時,便寒風四起了。
“你們沒話說了吧?那我可要說哰哦……”她道,“我姑且不說你這個人。黃同志,你這個人應該是讓你家那位去品評哩,不該也不應由我來說三道四。”
黃權路雙眼血花四濺,憤懣地看著嚴祺鴻,可是面對如此女孩,一是半會真不知如何應對,嘴里只逼出兩個鏗鏘有力的音節,在病室激蕩:“你……你……”此話一出口,他又有些詫異起來,自己此前并不認識這個女孩,這女孩倒似早已認識自己似的。不覺有些納悶了。
他正自納悶間,嚴祺鴻接下來的話更讓他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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