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互相勾搭的回憶

　　清湖街上新開了特大的SHOPPINGMALL，裴景從里面出來，輕松自在的在前面走，頭上斜戴了頂兔皮的貝雷帽，分外俏皮。林平年嘿嘿笑著拎著好幾個購物袋跟在后面，一面喊，“你怎么那么聰明啊。”

　　裴景掉過頭看他，“怎么了？”林平年只是看著她笑，“這么輕松的就把跟班打發了，我當時還傻的沒想這事。”裴景背著手抿嘴一笑，用靴尖踢著雪，“我也是隨機應變。老爸把小陳安排給我，哪里是保護，簡直就是監視。今兒可算輕松一回。”

　　林平年把東西丟到后備箱，“上車，走吧。”

　　不過是下午四五點，裴景手摁著車頂，“干嗎去？你還真要給我表演車技？”

　　林平年一把開了車門，拽著她手腕塞進車里，“答應過你的，驚喜。”

　　半個小時之后，裴景終于明白所謂的驚喜是什么。酒樓門口LED屏上有滾動字幕，實驗中學2班同學會。

　　裴景站在門口不走，“這是你的同學會，我誰都不認識，你叫我來做什么？”

　　林平年拖著她手腕，“你忘了你上回答應我的事了？！走吧，都到跟前了。”

　　兩人一進去就有人起哄，有人叫，“林平年，又換新女友了？真漂亮。”裴景到底不擅交際，只是往林平年身后躲。林平年像拎小貓一樣把她拎出來，滿是曖昧的不置可否，“哪里哪里。”

　　同學會訂的是酒樓里最大的包房，可仍然滿屋子到處是人，裴景平時最討厭人多，又一個人也不認識，頓時有點生氣，轉身就想走。

　　才轉身，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她臉差點被撞到，幸好林平年一把將她拉進懷里。裴景只是一動不動的站著，門口的人也是一臉詫異。

　　林平年抬起頭，正好和那人對視，不覺大笑，“柴榮？！”

　　屋子里的許多男生聽見，也都望過來，“柴榮，多少年沒見！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柴榮收回目光，和林平年拍了拍肩膀打過招呼，杜至聞在一邊邀功，“虧得他把我車撞了。不然我也找不到他。”又有許多男生都過來招呼，端酒罰酒。裴景默默退到一邊，余光里看見許多人的寒暄，人頭攢動。

　　林平年拿了一碟子魷魚絲過來坐在沙發扶手上，“吃點？”裴景悄悄朝那邊指了指，“那個人是你們同學？”林平年望了柴榮一眼，調侃她，“怎么？對他有興趣？”

　　裴景瞥他一眼，掉轉頭去看沙發邊上的大屏幕，有人在唱周杰倫的彩虹。去年這時候發行的歌，有點小憂傷。裴景忽然想起來，“金寶琳沒來？”林平年“嗯”了一聲，“她早回英國了。”

　　有幾個男生女生走過來問候裴景，裴景比他們小兩屆，雖然在實驗混過一年，到底也只認識了金寶琳一個學姐。林平年陪她應付過去就去給她點歌，裴景平時極少唱歌，就記得趙思成車上的幾首循環播放的調子。猶豫半天，點了個看海計劃。

　　點完就后悔了，那歌難唱無比。誰知道那些好事之徒還要扭頭專等她唱，裴景窘的臉都紅了，唱了兩句就把話筒遞給林平年。林平年沒聽過這歌，左顧右盼的看誰來救場，柴榮走過來，拿了話筒。

　　背景音樂還在放，柴榮的聲音很磁性，唱歌總是很好聽，尤其是高音，再加上他又長了張明星臉，真是賺足了眼球，男生都打著唿哨喝彩。

　　“我終于也來到了，我以為到不了的地方，盡管還會回想……多轉一個彎……”

　　裴景看著他唱，忽然就想起來剛和趙思成他們去海邊玩的那一回。

　　那天紅陽斜墜，余暉甚好，沙灘上專門有人養馬，柴榮會騎，借馬跑了一圈。他當時一身寬松的白衣，夕陽照在他身上分外好看，她當時看的很艷羨，非要也去騎。趙思成那時候只顧著打牌燒烤，就讓柴榮護著她。

　　其實小時候她姥爺就親自教她騎馬，去的是甘肅的軍馬場。馬場很大，也很粗糙，護具更是不好，姥爺只把她擱在一匹小馬上，自個兒騎了匹騸馬領著她跑。她第一次就騎的是跑馬，一趟下來，臉都煞白，她卻死死抓著韁繩愣沒掉下來，那年她才六歲。

　　她姥爺卻很以這事為豪，跟賓客提起她時常拿這事說嘴。姥姥直罵他缺心眼，姥爺是領軍打仗的人，回答的很理直氣壯，“誰騎馬的時候沒摔過，我們老陳家的人，各個都不許嬌氣。”

　　這話自然是說給她二表哥聽的，她二表哥那時還在國內，卻不大學好，后來連大學都沒考上，姥爺氣壞了，動用了各種關系，占的是西藏的名額，才勉強上了個軍校的一本，呆了一個學期回家，卻說軍訓太苦死也不去了。全家拿他沒辦法，姨夫一氣之下把他送到澳洲親戚家，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話說回來，本來有那么一回驚嚇，她是死也不再碰馬了。那次也不知為何忽然心癢想騎了。

　　往回走的時候正遇上漲潮，天色也暗了。海邊一旦天黑，就黑的特別快，太陽一墜一墜的就不見了，眼見著浪花都撲到了身上，他倆還在山坳里呢。她被嚇的夠嗆，卻只是咬著嘴唇不吭聲。

　　柴榮看她不走，就撥回馬頭問，“你信不信我？”她還沒來得及點頭，柴榮就已經隔著馬把她抱到身前。又緊跑了一陣，到底是繞過山坳平安回來了。柴榮怕她摔著，一路上都把她抱的很緊，緊到她覺得柴榮身上好燙，幾乎都能聽見他撲通撲通的心跳。那還是她頭一回跟除了趙思成之外的男人挨的這么近。

　　把馬還給養馬的老頭，柴榮領著她回去，快走到了，忽然叫住她，“等一等。”她不知何事，柴榮蹲下來，給她把裙角擰干。她那天穿了條長裙，剛被海浪一打，濕淋淋的直往下淌水。擰干水，柴榮才站起來，“裙子這么濕，回頭該受涼了。”

　　她記得她那天說了許多遍謝謝。后來趙思成問她騎得怎么樣，她只是低頭，抿著唇角說，“糟糕透了。”

　　可是那時候，是多好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