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醒來的時候,屋子里都拉著厚重的窗簾,略掙扎了幾下,左肩上只是癢癢的痛。也不知道是幾點,周圍也沒有人,床頭桌上還放著幾瓶藥。眼睛又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這房間來,再熟悉不過了,原來是在姥爺家。
房間是改裝過的,專門用作療養,除了床大一些,房間更舒適些,和總醫院的特需病房也沒什么區別,儀器也都是全的。用右手摸著床邊的呼叫器摁下去,不一會兒就有護士進來,“小姐您醒了?”
裴景應了一聲,看著她給記錄血壓體溫,折騰著換繃帶換藥。
花了許多時間,她才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事,那天她跟葉茜茜下了飛機,是林平年和葉明楷接的機……然后……然后是父親和幾個長輩給他們接風……再接下來,她被葉明楷他們攛掇著去了小音樂廳做主持,然后……然后就想不起來了。
又掙扎了好一陣才發出聲音來,她許久不曾說話,喉嚨里嘶啞發干,“我睡了幾天了?”小護士一邊給她喂水一邊說,“主任今天回去了,我是才來的,這個主任沒有交代。”又朝邊上看了看,“今天十七號了。”
裴景心里咯噔了一下,十七號,她是九號那天回來的,她睡了整整一周?!又看了看那小護士,嘆了口氣,“那好吧,去告訴他們我醒來了。”
小護士開心的笑了笑,“王主任臨走前就說了,小姐今天肯定會醒來。老夫人高興的親自去買菜了,外頭還有人來探望小姐,正在外面客廳坐著呢,要讓進來嗎?”
裴景一怔,攥了攥手心,這才驚覺似乎少了東西,對的,她那天把柴榮寫給她的那張小紙片攥在手里了。她瞪著自己的手頓時就慌了,“你有沒有看見一張字條?上面是一串號碼,有沒有?啊?你收到哪里了?”
她這樣激動,倒把那小護士嚇了一跳,忙扶著她,“小姐您別激動,我是沒看見字條,您落在哪里了?”
裴景的表情已經快哭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個紙條很重要,不能丟啊。”小護士連連點頭,看她情緒還是不穩,只好抽了一針管藥,正準備注射,臥室門就被推開了。
林平年站在門口,斜著腦袋沖裴景笑,說話還是一樣不中聽,“大難不死啊。”看了一眼小護士,“你出去吧,我陪她。”又拿走她手里的針管,“沒事兒別瞎注射,是安定吧?”
小護士怯怯的點了點頭,林平年厭惡的哼了一聲,把針丟進垃圾桶,“這玩意兒多了上癮,你要害人啊?你哪個單位的?我跟你們領導談談。”他其實面色十分白凈,話音也不大,可就是讓人覺著難受。裴景打小跟他是死對頭,眼看著那小護士都快哭了,就狠狠嗔了他一眼,“你少對別人頤指氣使的。誰請你來了?”
“行了行了,出去,把門帶上。”林平年只顧著訓人,又回過頭來嘿嘿一笑,“你想著我,我就來了。”
裴景對林平年從來就沒什么好氣兒,“葉茜茜他們呢?”
“跟你這植物人呆在一起有什么趣兒,況且這房間也不夠住啊。他倆每天都是吃過晚飯才來瞧你。”
他目光又在裴景身上連著掃了幾個來回,才掏出手機遞給她,“我說你是不是沒朋友啊?昏迷了四天,一個電話也沒有。”
裴景拿過手機,忽然就低落下去,“你看我手機了?”林平年看她一眼,“本來你這手機丟了都沒人知道,還是等你搶救完臨出院前,一個男的才把它給我。我不看看怎么知道這是你的?”說著語氣一硬,“再說了,你手機里面干凈的跟新的似的,什么秘密都沒有!”
裴景唔了一聲,“你一直開著機?”林平年就笑了,“我今天才想起來給它充的電。這些天忙著看你是死是活,誰有空管這破手機?”
裴景這才笑了笑,“弱智,對了,我拿著的那張紙條你見到沒有了?是不是藏起來了?快還給我。”
林平年十分古怪的盯著她,唇角似笑非笑,“你求我呀。”裴景咬了咬牙,“好吧,我求你。把紙條還給我。”
林平年臉上浮起一片驚愕,好似撞見了鬼,“大小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裴景臉都急的粉紅,“你鬧夠沒有,趕緊給我啊。”
林平年笑的賊氣十足,手伸進褲兜里掏啊掏,一面掏一面吐槽,“真不容易啊,大小姐平生第一次求人吧?這紙條是得有多重要啊?情人寫的?”裴景只不理他。
終于掏出什么似的伸出手,裴景忙一把拉住他,掰他的手。林平年笑的連氣兒都喘不勻了,猛的把手攤開,里頭什么也沒有,“你還真信我拿你那東西?那破爛誰稀罕拿啊,我見都沒見,還藏起來?哈哈哈。”
不過笑了幾聲,就覺得裴景不對勁,忙到床的另一頭去看她。裴景到底傷口沒好,翻身不方便,只好用一只手捂著臉嗚嗚的哭。林平年一下子就慌了,他長這么大,印象里裴景從沒哭過,打小就都是活脫脫的公主,從幼兒園起,周圍就圍著各式各樣的男生。他這樣玩世不恭,也不過是為了招著裴景多看他兩眼,多跟他說幾句話。
如今弄哭了她,他又心疼了。只好趴了半個身子在床的這一側,夠著給她擦眼淚。那床有兩米寬,裴景在床的最那邊翻身,他在這頭幾乎整個人趴上去了也夠不著。
所以老太太推門進來時候看到的畫面就十分不雅,驚的眼鏡片兒都快掉了,“小祖宗你這是干什么?!”
林平年雖說平日驕縱慣了,卻十分怕這老太太,忙的跳起來站在一邊立正,“奶奶,我什么也沒干。真的,對天發誓,我要干了什么就是王八!”一面說,還一面使勁的瞥裴景。
裴景這才放開手,飛快的擦了眼淚,叫了聲“姥姥”,看了一眼林平年,又說,“他確實什么都沒干。”
老太太一頭白發,身子有些發福,儀態倒還跟年輕時一樣風姿綽約。慢慢兒走到裴景身邊,“中午想吃什么呀?我讓張嫂做給你吃。”裴景卻鬼使神差的又溜了一眼林平年,老太太立刻察覺出異樣來,當即下令,“臭小子,你也留下來吃。”
林平年笑的跟朵花一樣開心,哎哎的答應著,嘴上立刻抹蜜賣乖起來,“奶奶,您是心疼我,可我老在您家蹭吃蹭喝,回頭我爺爺知道了得揍我。”
老太太懶得理他,只摸了摸裴景的額頭,“不燒了,沒炎癥就好,這傷口啊就怕發炎。”老太太是學醫出身,自然總還惦記著幾十年前學的那點兒醫學知識。
裴景只是發懵,她這幾天就好似活在夢里。好容易把思路理清了,這才恍然想起件天大的事來,“誰對我開的槍?人抓到沒有?公安局的人沒來嗎?我爸呢?我爸知不知道?”這一問又帶出無數的問題來。
裴景還想再問,老太太卻已經穩當當的把她壓在枕頭上,揉著她頭頂的什么穴位,一面說,“你爸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他把你送來的。你姥爺已經讓人去查了。”裴景更加疑惑,“我姥爺找人去查?他不都退休了嗎?”
林平年已經湊過來,“你姥爺神通廣大,什么都知道。”老太太那手法也真有效,被她那樣摁著穴位,裴景只覺得渾身乏透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青館】005
一連緩了幾天人才漸漸清醒起來,親朋好友都來看了個遍,林平年回回都是來的最早,走的最晚,陪吃陪聊陪拌嘴,裴景也悶的慌,只好跟他一起捧著平板看電視劇,一會兒又為劇情里的人物吵起來,喋喋不休,過會兒又和好了。
這天清早林平年才來一會兒,張嫂就推門,“小姐,先生來了。”林平年和裴景的父親熟的不能再熟,站起來大大咧咧叫了一聲,“干爹。”
裴景仰著頭看著父親走進來。
裴北峻面上表情不大自然,只說“醫生說是沒傷著骨頭,倒沒什么大關系。開槍的人還是沒查到,你就說是摔了肩膀吧。”雖然這樣說,但他到底往日里最寵裴景,板不住臉,口氣也緩下來。
裴景自幼長在這種家庭,自然明白許多實情都不能說,何況是槍傷,要立案嚴查不說,社會影響還很壞。又獨怕他牽三掛四的問起自己與趙思成,便只是垂了眼睫,一語不發的聽著應著。
末了,裴北峻咳嗽一聲,“這兩天我得去趟中東,你姥爺這兒醫療條件好,也有人照顧你,你就在這兒養好傷再回去。還有,這幾天你行動不方便,我讓小陳跟著你。”
裴景的母親車禍去世后,裴北峻對裴景的安全更是不敢馬虎,給的車永遠是A6,既不惹眼又穩妥,還規定只許坐在靠左的后座上,沒事不許拉開簾子,更別開窗戶。真真是家累千金,坐不垂堂了。
小陳是司機,武警出身,人長的英俊,還能兼職做個保鏢,裴景看了跟來的小陳一眼,心里有千百個不樂意,也只好答應著。
裴北峻向來是事務繁忙,把車和人都留給裴景,就坐另外的車回去了。
等著老爹一走,裴景長吁口氣,門一關就叫林平年,“你幫我個忙。”林平年答應的很無賴,“什么忙要本少爺親自出馬?有小費嗎?”
裴景氣的要死,可惜有求于人家,只好忍著火,“我現在一窮二白,你幫我把會所里的行李拿過來。我爸從來不管這些事,我東西肯定還在房間里。”
林平年毫無城府的哈哈大笑,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你也有求人的一天。嘖,我怎么覺得你現在防御力是零呢?”
窗簾半開,光線照進房間里,水杯是淺藍色的,裴景看著他喝水,看著他喉結一動一動的,就想起來大學的時候趙思成踢完球,也是這樣跑到場邊,大口大口的喝水。那樣大的綠茵場,她坐在場邊,看他領著他的好友們戰無不勝……那些美好的回憶……
有人說,當一段感情回憶起來只剩下美好時,就是真的成為過去式了。裴景心里一痛,險些落淚,趕緊揚起臉來笑了笑,“你幫幫我吧,好不好?”
林平年一口水差點嗆死過去,裴景本就是美人,笑起來更是美上加美,美的不可方物。他咳了半天,才坐下來,“行,我幫你。但有件事兒你得幫我,這個月我們初中十年同學會,我帶你去。”
裴景有些走神,啊了一聲,“你同學會,關我什么事。”林平年把車鑰匙環套在手指上繞來繞去,“你就說答不答應吧,你答應,我就幫你拿,不答應,哎,你知道后果。”
又一枚男主出鏡了~這文里帥哥很多,總有合適的那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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